第二十二章 如果讓我再一次選擇，我還是會選擇你（二）
這大概是時祈生平第一次在感情中受挫。雖然他們并沒有更近一步，也無法近一步，但時祈還沒宣之于口的話就被扼殺在了搖籃里。
之后的事，在溫怡馨看來，就是林晨恩不知道和時祈說了什么，時祈掛了電話就摔門而去，而且一連好幾天都沉默不語。
時祈的母親還以為時祈因為學習壓力太大抑郁了。
只是時祈自己清楚，那不是抑郁，寡歡倒是有。
在之后的一個多月時間里，時祈都沒再和溫怡馨提過林晨恩。
有時溫怡馨想微微探一下那天發(fā)生的事，但時祈要么閉口不談，要么反應十分冷淡。
總感覺，林晨恩這個人與她無關緊要。
時祈始終保持沉默，就這樣一直到換成秋季校服。
雖然時祈還是和以前一樣，習慣性與溫怡馨打打鬧鬧，開些玩笑，但在溫怡馨的眼里，時祈并沒有以前的那種快樂。
于是，今天晚上放學后，溫怡馨讓時祈等她一會兒。
時祈也沒多想，以為就是簡單的留值日。
過了好一會兒，等這一樓層的人都三五成群離開后，時祈才有些著急。
“還沒好嗎？”時祈探出一半身子，問向里面的溫怡馨。
這時，溫怡馨才將手中把玩了半個小時的拖布歸回原處。
時祈見溫怡馨一臉沉悶，以為自己怎么樣了：“你……怎么了？”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溫怡馨雙手抱臂，側(cè)目而視，“你最近一直不在狀態(tài)?！?p> 時祈一聽，猜到了溫怡馨接下來的話題會是什么，苦笑著打哈哈：“能有什么事……”
“少來?！睖剽磅r少打斷別人說話，十分認真，“咱先暫時不提你成績一直提不上去，上課總神游。就說剛才，你和以前不一樣了?！?p> 剛才？時祈一時摸不著頭腦，不就等她嗎？
突然，時祈才想到腕上的表，拉起袖子一看——已經(jīng)這么晚了！
今天是周六，各年級提早放學，就算是值日，也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可是……時祈說不過去了——自己竟然等了溫怡馨將近一個小時。
“其實我早就值完日了，本來想叫你，但你一直站在門口保持一個姿勢不動?！睖剽奥平鼤r祈，“以前你等我值日，連堅持十分鐘都是奢侈，可是這次你一次都沒催我?！?p> 時祈沒想到溫怡馨會從這種細微處找到不對的地方。
見時祈眼神躲閃，溫怡馨心下也大體知道了幾分，又悠哉地輕晃著腿：“將近一個小時，想什么呢？”
挺多，一時間說不出來。時祈還是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是有關于什么呢？很亂，很雜，就好像寫著回憶錄一樣，把有關一個人的全部都記載了進去。
初見到相識，相識到相知……
可惜再無下文。
時間也不長，快半年的時間；故事也不復雜，就兩個人。
時祈本來略顯稚嫩的臉龐忽而就有了棱角。
那雙曾經(jīng)最澄澈的眼眸，也在置身其中逐漸染上了一層悲哀之色。
“想救一個人，但反而越來越遠了。”
時祈半倚在墻面，身形單薄，似曾相識的破碎感，映在溫怡馨的瞳眸中。
果然，他們太像了。
“呵?！睖剽盁o奈，“你不虧有他一般的性格。”
時祈疑惑：“什么？”
“他——”溫怡馨意有所指，“別躲了，你不一直還想著他嗎？”
“沒——”時祈急著否認，可是也是這樣，暴露了她內(nèi)心真實的想法。
“看看吧。”溫怡馨不知道怎么說下去，把自己和沈浩宸的聊天記錄遞了過去。
這聊天記錄很長，從時間上來看，大概就是那件事之后。
時祈緊繃著神經(jīng)，翻看著聊天記錄。
這不看還好，一看就讓時祈傻了眼。
剛開始的平靜無波也轉(zhuǎn)而扼腕嘆息，甚至在這之中又蘊含一些驚訝。
只不過只是兩個月的時間沒有見面，為什么會是這個走向？
在時祈不可置信的轉(zhuǎn)向溫怡馨時，溫怡馨微垂著眼眸，深深嘆了一口氣，把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緩緩道來。
其實，在那天林晨恩說出那些話之后，他過得也并不好。畢竟那是一時間的口是心非，脫口而出之后，內(nèi)心還是免不了一陣酸澀。
就和時祈這段時間的狀態(tài)一樣。雖然說談不上魂不守舍，但一直打不起精神。
暫且不說擱筆有一段時間的小說，就連最近的實習工作，也因為他的狀態(tài)四處碰壁。
要不是陳意琳師姐主動出面調(diào)和，有一些實習所，也不會找一個總是神游的人。
不過還好，和溫怡馨一樣，作為林晨恩的摯友，沈浩宸也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還記得那天林晨恩放“狠話”之后，情緒最激動并不是處在事中的兩人，而是沈浩宸。
林晨恩說完后，沒有像以前那樣先等時祈掛下電話，而是在手機滑落之前，先一步按下掛斷。
其實那天并不算涼，只是從窗縫透進來的一絲秋風，就讓林晨恩清楚的感受到了冷意。
“你干嘛說那種話？”
說這話的不是別人，而是推門而入的沈浩宸。
在他開門的一瞬間，并沒有帶來外面些許的涼意，很顯然，他已經(jīng)進到室內(nèi)很久了。
“這是我的事?！绷殖慷鬟€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和別人沒有關系?！?p> 沈浩宸現(xiàn)在最討厭他這副樣子：“那咱倆絕交怎么樣？這樣你的事我就再也不用管了?！?p> 不是平常開玩笑，林晨恩能聽出來，沈浩宸這句看似幼稚的話之中，微微有點怨氣。
不過現(xiàn)在林晨恩并沒有利息和他爭論這些，無奈搖頭：“隨你吧?！?p> 林晨恩坐在窗臺上，半個身子倚在窗邊，疲憊的后仰，再加上他剛才說話的那種語氣，頗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
不過，無論換成誰，如果是他的這種處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就是那簡單的三個字，瞬間讓沈浩宸火大：“這就是你現(xiàn)在的態(tài)度嗎？”
林晨恩沒有理會。
沈浩宸原本還想壓火，但林晨恩總在刺激他。
“我和你說話呢，林晨恩！”沈浩宸實在沒忍住加了臟字，“你到底有沒有在思考?。磕憧纯茨氵@段時間成什么了？要是放不下人家，就去找啊，在這里干坐著有什么用？”
在沈浩宸眼里，林晨恩一直是行動派的代表，而且就算處在困境里，也總是有絕處逢生的勇氣。
只不過現(xiàn)在的他，渾身就好像失去了以前的那種光彩。
“我不能再惹人家了。”林晨恩這句話輕飄飄的，“到最后羈絆更深對誰都不好?！?p> 沈浩宸自然也聽出了林晨恩話語中的自嘲：“你還知道是你先惹的人家？”
其實也并非如此，在初見之初，林晨恩還真不知道時祈那個時候就是特意來找他的。
而且之后那次早餐鋪的“偶遇”，也完全是因為初見的那一次聊的開，再有就是有一定的緣分。
還是沒有想到，就是因為那次的“招惹”，會引出接下來發(fā)生的這么多事。
“然后，到最后來一句再不聯(lián)系？”沈浩宸依舊不依不饒。
“你想說什么？”林晨恩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
沈浩宸坐在林晨恩對面：“你別不承認，其實你對時祈不是簡單的朋友關系，不是嗎？”
林晨恩偏過頭去，不語。
只有他此時翻涌的內(nèi)心沉默地告示著這答案的正確。
沈浩宸依舊步步緊逼：“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不聯(lián)系是因為她是高中生？”
當然不是。林晨恩早就意識到這一點了。
見林晨恩沒有反應，沈浩宸坐不住了：“那是因為什么？”
“我的時間有限?！?p> 林晨恩不輕不重地說出這句話。
是的，這才是根本原因。
他也不想像狗血電視劇里的那樣動不動就把女主推開，直到現(xiàn)在才理解。
是無可奈何。
他明知道最后的結(jié)局，但為了讓所有人不至于為他而到更深的地步，也只好這樣。
“放屁！”沈浩宸就是聽不得他說消極的話。
沈浩宸向來不會說些什么好聽的話，但是有一些道理他還是懂的。
“生與死的確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但是在生的這個過程當中是我們可以決定的?！鄙蚝棋芬粴庵戮酒鹆肆殖慷鞯囊骂I。
林晨恩顯然的是被他的這一系列舉動驚呆了，不過眼睛里的驚訝也只是一瞬間，語氣還是平靜得可怕：“但是之后呢？”
還是那個意思，在這段時間他可以過的很好，然后有一天突然消失，時祈還是白白努力。
“那我問你，你現(xiàn)在這樣對得起誰？”沈浩宸氣得聲音都有些發(fā)抖，“是你臥病在床的父親？還是你自己？還是說你覺得對得起我們之前做過所有的努力？每個人都沒有在放棄！生活不如意都是一時的，誰都有低谷期，但是生活遭到再糟，它就不可能繼續(xù)糟下去了?！?p> 這個時候，林晨恩莫名的又想起那天在醫(yī)院天臺上，他和時祈說過的話。
那個時候他還在安慰她，但是現(xiàn)在居然被沈浩宸反過來用他曾經(jīng)的話安慰了。
林晨恩望向窗外的眼睛微微一亮。
“就算是你的時間有限，但還沒到極限，不是嗎？”沈浩宸這種情況有所緩和，語氣也緩了下來，用他的話勸慰他。
的確，人生不如意的時候十有八九，一帆風順通往終點的人還是太少了。
命運確實對他的不公，但卻在暗中把所有的驚喜，都在不可能發(fā)生的情況之中給了他。
林晨恩現(xiàn)在的生活的確千瘡百孔，但是回看他周圍的每一個人，都在竭盡全力詮釋著什么叫做不放棄。
“我相信你！”
又是這句話，曾經(jīng)在他無數(shù)次失意的時候，這個熟悉靈動的聲音，總會在他的腦海響起。
林晨恩面無表情的那張臉，再回想起那句話的時候，終于有了點情感。
可是如果真的只是情感上有挫折的話，林晨恩好歹還可以通過生活和工作度過去。
可是一旦所有的壓力都沉壓在他一個人肩上的時候，那種心力交瘁和力不從心，真的無以言說。
成年人的世界里沒有童話，這句話在林晨恩身上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
所謂禍不單行，也正是如此。
就在他和時祈鬧矛盾的一個星期之后，本來應該一帆風順的小說成名之路正式開始，但是一個消息卻在這個時候給了他重重一擊。
因為上次在網(wǎng)頁的曝光，林晨恩的小說獲得了不少熱度，也因此有不少網(wǎng)站，想趁機簽下他。
雖然說他的故事情節(jié)并不太符合現(xiàn)在的潮流，但他的文筆確實還不錯，如果以后能培養(yǎng)的話……
就在林晨恩覺得一切剛有起色的時候，在選定一家名氣比較大的網(wǎng)站之后，就在簽約合同的那一天，林晨恩發(fā)現(xiàn)了一個隱藏在合同之下的秘密。
是捆綁。
所謂的捆綁，就是指，林晨恩簽約之后，所有作品都歸于其平臺之下，這也就意味著，每一部作品都可以影視化，而且是可以不用征求本人同意的前提下。
因為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一旦簽約，就意味著同意以下的所有條款。
對于一個網(wǎng)絡作家來說，簽約意味著有更多的機會，甚至如果寫的好的話，完全可以成為一個大IP。
這樣完全可以稱作名利雙收，換成是誰都應該沒法和錢過不去吧？
但是對于林晨恩這樣一個對寫作保有熱愛且比較清高的人來說，再影視化改編之前，必須要經(jīng)過他的同意才行。
畢竟這個故事是他的心血，他也不想最后被改到面無全非。
但是他現(xiàn)在還并不是名聲大噪，所以在改編之前完全不需要太經(jīng)過他自己的同意和認可。會有所謂專業(yè)的團隊。
用人家的話說，能給你遞橄欖枝就不錯了，還挑什么？
看到下面的這個款項，林晨恩也是盡力爭取了一下。
不過要知道，只有有名氣的人才有資格去談一些條條框框，而且結(jié)合現(xiàn)在網(wǎng)絡寫作的現(xiàn)狀，好的真的不缺。
所以啊，在人家意識到林晨恩的這個想法之后，也就紛紛收回了合同。
或許有很多人都不理解，他到底為什么要和名利過不去？
其實并非如此，因為生活是現(xiàn)實的，現(xiàn)實就需要物質(zhì)，對于林晨恩來講更是。
只是他的經(jīng)歷成就了他的性格，有一些原則上的問題，他不能去承認。
如此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圈，到最后只有他現(xiàn)在的這個平臺。
就在他以為，他現(xiàn)在所處這個小平臺應該吸引不來什么影視化目光，可以安安靜靜，平平淡淡的寫作的時候，時隔四個月的助理的電話就在這個時候打了過來。
而接下來助理說的話，更讓人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