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嬪妃雖十分不滿,但是都老實的閉上了嘴巴,退到一旁,那個被打的王妃,顏面盡失,看著袁紫煙的眼睛都能冒出火來,捂著臉哼了一聲,憤憤的回自己房間了。
楊廣也冷聲道:“先暫回各自房間,不到萬不得已不許出來?!?p> “是!”
楊廣沉默片刻,又面若寒霜的補充了一句:“每人配短刀一把,用以自衛(wèi),非常時期當(dāng)自裁!”
???眾人一片驚呼,愣神之際,楊廣已急匆匆回廳堂,身后傳來妃嬪們絕望的低低啜泣之聲。因為她們終于知道事態(tài)有多么的嚴重,已經(jīng)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
因為天氣陰沉,光線十分黯淡,好似黃昏一般,大家的心情也如這天氣,個個面色凝重,噤若寒蟬。
“信使此時可到了晉陽?為何不見有人來報?”楊廣急急問道。
報!
正說著,一名渾身是血的士兵在兩人的攙扶下終于來到了,正是被派往太原通報的那名士兵。士兵臉部可以用面目全非來形容,看不清本來容貌,一條胳膊被砍去,身上傷口無數(shù),背后還插著一支箭,靠著忠誠的信仰,努力維持著最后一口氣。
“啟,啟稟皇上,離代州城六十里地,突然殺出一股突厥士兵,奴才自知無法趕往太原送信,便折返而來。期間與百人廝殺,拼得性命回來,請皇上保重!”
噗,一口鮮血噴出,士兵倒地而死。
滿室嘩然,大家心驚的同時,也感嘆這名士兵的神勇,若不是信念堅定,又怎會獨自一人突破百人的包圍圈,趕回來通風(fēng)報信。
楊廣重重的嘆了口氣,命人先抬出去,等逃過此劫再行厚葬以及安頓家屬等事宜。
宇文化及臉色非常難看,看來楊義臣又說對了,前方果然早就有突厥兵埋伏,如果當(dāng)時執(zhí)意前往晉陽,生死難料。
“信使無法到達晉陽,諸位有何對策?”楊廣一臉愁容。
“陛下,無論如何也不能斷了與晉陽的聯(lián)系,還應(yīng)速速再派使者前去?!睏盍x臣急急說道。
“朕亦知這個道理,但突厥早有防范,想必已經(jīng)切斷了前去晉陽的所有途經(jīng)。”楊廣嘆息不已。
“陛下巡行雁門,周邊數(shù)郡都已搭建臨時行宮,即便不送信出去,想必晉陽官員不日也會來朝見陛下?!币幻蟪颊f出了個無奈之舉。
大家都沒吱聲,時間急迫,唯有早點送出信去才能早做安排,否則等晉陽官員慢悠悠來了,代州可能早就被血洗一空。
宇文化及也一直沒敢說話,臉色很是難堪,這次之所以眾人受此劫難,與他當(dāng)初極力促成雁門巡行有必然關(guān)系。
如果皇上真的死在這里,那么自己一定會成為千古罪人,即便是能得以逃脫,恐怕也會成為別人排擠的把柄,宇文家族的繁盛怕是就要斷送在自己手里。
宇文化及后悔不已,一心想著如何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甚至都忘了當(dāng)前的主要矛盾是什么。
“陛下,臣有一計,不知可行否?”宇文承基英眉緊鎖,出列沉聲說道。
“直說!”楊廣頭疼的擺擺手。
“可使信鴿夾帶信函?!?p> 眾人一怔,楊廣也陷入深思,不失為當(dāng)下最好的辦法,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突厥防范很嚴密,恐怕早有弓箭手等候一旁,斷了去路。
“值得一試。”楊廣不是太確定,說完后便讓人前去安排。
已經(jīng)過了飯點,沒有一個感到餓的,反而心里堵得慌。
“若是突厥圍困代州城池,朕有一事相托。”楊廣說著起身,竟然沖著群臣拱了拱手。
眾人惶恐不安,哭咧咧的齊刷刷跪下了,“折煞臣等也!”
楊廣嘆了口氣,說道:“眾卿暫且平身,聽朕一言?!?p> 室內(nèi)鴉雀無聲,楊廣環(huán)顧四周,眼淚撲簌簌就掉了下來,嘆息道:“朕十二歲立為晉王,繼而承蒙先皇信任,立為太子,繼而忝居大位近十二年,權(quán)傾天下,乾綱獨斷,富有四海,朱輪華轂,不枉此生。得蒙眾卿鼎力相助,才得以有一二作為,實難青史留痕。近些年來,朕常感世事變化無常,生命朝不保夕,未免急功近利,勞役重賦,致使百姓怨聲載道?!?p> 哇!
眾人又齊齊的哭了起來,楊義臣哭得最兇,捶胸頓足,拉長聲調(diào)哀聲道:“君王之悔,臣子之過也!皆是臣等未能盡心輔佐之緣故!”
楊廣聽到這話,眼淚也止不住的往下掉,袁紫煙心里明白,他這是后悔了,后悔不該對楊義臣起疑心,冷言冷語。
“如今,始畢狼子野心,重兵壓境,朕唯有與將士共存亡贖罪?!?p> “臣等必拼得性命?;噬闲悦鼰o憂!”宇文化及連忙大聲說道。
楊廣無力的擺擺手,沉默片刻,嘆息道:“人終有一死,然國不可一日無主,朕若身亡,新君當(dāng)立,以保我大隋千秋萬代?!?p> 臺下頃刻間變得鴉雀無聲,都仰臉看著楊廣,“朕之幼子楊杲,品行俊秀篤學(xué),穎才具備,可立為太子。若突厥圍困,當(dāng)以保杲兒為先。”
階下所有人都大感意外,議論紛紛。先太子英年早逝,順延下來也該是楊廣的次子,齊王楊暕。齊王因驕縱奢侈,逐漸受到楊廣冷落,更是有傳言說楊廣有意立幼子楊杲為太子,沒想到還真是這樣。
楊杲仁善敦厚,有目共睹,但是年紀也太小了點,剛剛九歲而已,雖有不少大臣傾向楊杲,也是靜等他長大成人,再遞奏疏,果真是世事難料,這件事到底還是過早提上日程。
“父皇!”未等眾人開口,一旁的楊杲噗通一聲就跪下了,眼淚濛濛的說道:“兒臣誓與父皇共進退!”
“杲兒。”楊廣柔聲拉起楊杲,凝視著他俊美的臉龐,“杲兒雖天資聰慧,但畢竟年幼,還望眾卿家多加扶持?!?p> 還是沒人說話,如果楊廣遭遇不測,次子楊暕又在大興城中,難免不會封帝,屆時又會是一場浩大的腥風(fēng)血雨。
終于,還是每次說話都擔(dān)心僭越,但還是會說的楊義臣站了出來,倒頭便拜,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說道:“還望陛下收回成命!”
楊廣臉色一凜,不悅的問道:“楊卿為何意啊?”
“趙王聰慧過人,臣等有目共睹,但弟弱兄強,恐怕要掀起一番滔天巨浪。屆時,兄弟反目成仇,臣子拉幫結(jié)派,大隋江山將會陷于風(fēng)雨飄搖之中!”楊義臣直言道。
“暕兒美姿雄偉,深得朕心,然其之能在疆場,而不在江山。此番安排乃朕深思熟慮,無須再議!”
“老臣也不贊同!”
“臣不贊同!”
……
楊義臣開了個頭,其余平日里與楊暕關(guān)系不錯的大臣也跪下一大片,口中說得都很好聽,皇上洪福齊天,此時說身后事尚早,等回到宮中再說不遲。
楊廣臉色鐵青,楊杲卻站在一旁,面露微笑,小聲道:“兒臣不在乎天子之位,父皇,即便是二哥登基,也會改掉許多劣習(xí),成為一代明君。”
楊廣愛憐的看著這個太懂事的孩子,心里十分酸楚,打算臨死之前再為愛子搏一回。
袁紫煙卻制止了楊廣,低聲道:“大哥,這些事兒,現(xiàn)在商量確實有點早,回宮后再說。”
“朕可否還能回宮?”楊廣深邃的眸子里閃過一絲不甘的希冀。
“命不該絕,當(dāng)然可以回宮?!痹蠠熂庇诮o楊廣定心丸,把天機都泄露了出來,又解釋道:“反而你剛才那番話,有害而無益?!?p> “何出此言?”
“你想啊,咱們困在這里,宮里得到消息后,楊暕肯定會來救咱們的,因為他想當(dāng)然的認為自己會成為太子。但是半路要是聽到太子立的是杲兒,你就能保證他不會有其他想法?說不定還會趁亂打劫,這種父子兄弟殘殺的事情還少嗎?”袁紫煙一臉嚴肅。
楊廣猛然打了個寒顫,懊惱的說道:“朕急火攻心,差點害了杲兒?!?p> 見袁紫煙和楊廣在上面交頭接耳,下面的臣子都不敢吱聲,心里也在暗自揣摩,這個袁紫煙到底什么來頭,什么事兒都能說得上話。
“就依眾愛卿之言,此事回宮后再議!”楊廣略帶幾分喜悅的從下面揮揮手。
眾人詫異不已,怎么一會兒功夫就想開了?這袁紫煙到底跟皇帝說了什么?
不過,大家還是比較高興的,皇帝有信心,軍心才會穩(wěn)。
“報!”
又是一聲大喊,里面帶著幾分驚恐不安,大家的心立刻又揪到了嗓子眼。
“啟稟陛下,之前所放出的信鴿悉數(shù)被突厥伏兵箭支射落!”士兵急匆匆報告。
啊?眾人一時間都慌了神,消息出不去,又怎么會搬來救兵!
“該如何是好?!”楊廣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大聲問道。
其實這個問題也是大家都在思索的,信使不行,但如果連信鴿都不行的話,那么基本可以下結(jié)論,坐以待斃??!
楊廣急得團團轉(zhuǎn),如果沒有援軍,恐怕城里的人一個都走不了!等援軍來到,這里早就血流成河了!
“陛下,臣倒想起一件事來!”宇文化及突然開口了,而且還不懷好意的看了袁紫煙一眼。
袁紫煙立刻警覺,知道這個老狐貍肯定說不出什么好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