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九漏魚

　　麼麼一邊幫忙布菜，一邊不停的輕聲提醒。

　　“喝湯要小聲?！?p>　　“筷子要輕拿輕放?！?p>　　“手肘別支在桌面上?！?p>　　“別把頭埋進碗里，要端莊?！?p>　　一頓飯吃的瑞雪渾身難受，感覺自己連筷子都不會握了。

　　這哪是吃飯，這分明是受罪啊。

　　轉(zhuǎn)頭看見懷玉舉著筷子戳碗里的飯粒，像是有心事。

　　吃的很少，也沒心思搭理搭理她與麼麼之間的互動。

　　瑞雪總覺得飯食堵在嗓子眼里，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賭氣的撂了筷子，嚷嚷著：“不吃了不吃了?！?p>　　這高門大戶的貴女，還真是不好裝。

　　日日要帶著‘假面’，穿著‘盔甲’過活，真是憋屈死人了。

　　她雖然不是什么名門淑女，大家閨秀。

　　但好歹也是受過九年義務(wù)教育的優(yōu)秀女青年吧。

　　怎么投了個胎，就成啥也不是的大文盲了。

　　懷玉聽見響動，這才抬起頭來。

　　虛假的笑容掛在臉上，眼底還有來不及收回的暴躁與恨意。

　　看得瑞雪心頭一驚。

　　渣爹又欺負她了吧，不然這眼神是怎么回事，連我都恨上了。

　　懷玉冷冰冰的說道：“綰綰是在莊子上待習慣了吧。

　　可如今你已經(jīng)回了府上，再不情愿有些事也是要做的。

　　知道閨秀最優(yōu)秀的品質(zhì)是什么嗎。

　　隱忍！

　　最好收收你的小性子，裝也得給我裝到中秋大婚?！?p>　　見瑞雪皺眉，一副不甘愿的樣子，聲音又冷了幾分。

　　“別在我這找不自在，小爪子尖牙給我藏好了，老老實實的做相府千金。

　　待你出了相府，即便捅穿了天，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若實在覺得委屈，做不到。

　　現(xiàn)在就找你父親，去圣上那里退婚。大家一起完了，到也干凈?！?p>　　瑞雪冷了臉。

　　“大娘這話好生奇怪，我何時說要退婚了，何時給你找不自在了。

　　你若覺得教導(dǎo)我麻煩，大可回了相爺別來我這院子。

　　何必陰陽怪氣說我?guī)Ю哿讼喔?p>　　我才回來幾日，你們便輪番上趕著來教育我。

　　我到不知，自己有這么大的牌面。”

　　眼見懷玉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一臉苦相陰沉憔悴，到叫人有些心疼。

　　可就算她在渣爹那受了委屈，也不該把火氣撒在自己頭上。

　　瑞雪并不覺得抱歉，端著架子走到書桌前坐好。

　　打開懷玉為她挑揀出來的書籍，連蒙帶猜的研讀起來。

　　實在讀不通順的地方便出聲詢問。

　　既然是來輔導(dǎo)她的，那就要物盡其用，置氣什么的是小孩子玩的把戲。

　　懷玉泄了氣，還算盡責，上前給瑞雪解答。

　　手指觸摸書本，眼睛也亮了幾分，不似平時那樣冷淡，也不像剛才那樣尖銳。

　　瑞雪看得出，懷玉是真心喜歡詩書的，而且在這方面見解獨到，應(yīng)該是很有建樹的。

　　不然渣爹也不會說她是京都第一才女。

　　可好好一個小娘子，怎么會嫁給渣爹這樣的男人當繼室。

　　瞧她也不像是那種喜歡攀附權(quán)貴的脾性，真是糟蹋這一身才華了。

　　瑞雪一不小心晃了神，懷玉輕輕敲打桌面點醒。

　　“專心些，我沒想到你基礎(chǔ)這么差，這些對你來說還是有些難了吧?！?p>　　瑞雪臉紅，有種自己是九漏魚①的錯覺。

　　“你不用管我，遇到不懂的我問你便是?！?p>　　懷玉點了點頭，不在多言，拿起書堆里的一本棋譜，坐到一邊翻看。

　　瑞雪學(xué)的認真，小桃什么時候回來的她都沒有發(fā)覺。

　　一下午的時間很快過去。

　　日頭偏西的時候，有管事的麼麼，拿著府里的對牌賬冊來找懷玉過目。

　　順便聽她安排府里明日的開支。

　　懷玉要求瑞雪站在她邊上。

　　“瞧仔細了，你嫁進寧王府，就是當家的主母。

　　雖無高堂需要侍奉，但王府里的進出賬目，和管教下人的手段你還是要心里有數(shù)才行?！?p>　　瑞雪點頭應(yīng)是，可算有她喜愛的項目了。

　　數(shù)錢算賬什么的，她可太喜歡了。

　　眼睛瞪的溜圓，對比現(xiàn)在的持家理財，和她腦子里知道的那些，有什么不一樣的。

　　懷玉只讓她觀察，并沒有因為瑞雪想學(xué)就處理的慢些。

　　晚飯擺上了桌，懷玉也處理完了府里的瑣事。

　　叮囑瑞雪早些休息，安排了明天的日程，這才帶著婆子們離開。

　　院門被帶上的時候，屋里的瑞雪和小桃都松了一口氣。

　　可算是自在了，招呼小桃?guī)退反蛞呀?jīng)僵硬的肩頸。

　　小桃也有些蔫吧，她回來后，就被管事的麼麼提溜到院子里學(xué)規(guī)矩。

　　鬧的她現(xiàn)在走路都不知該先邁那只腳才好。

　　直言這比在莊子上勞作還要辛苦。

　　抱怨了一陣，從懷里拿出一只荷包來，塞進瑞雪手里。

　　“沒用完，還剩了一些，中午請前院的婆子們吃酒多花了幾顆?！?p>　　瑞雪又推給了她。

　　“你收著吧，明天再去，打聽消息是要花些錢的，若不夠用，自己去妝匣里拿便是了?！?p>　　小桃打開荷包，仔細數(shù)了數(shù)里面的銀瓜子，重新揣進懷里。

　　飯桌上，瑞雪才不管食不言寢不語的那套。

　　邊吃邊與小桃討論她今日在府里打聽到的情報。

　　這會才知道，原來渣爹并不是老太太親生的。

　　老太太也不是老相爺?shù)脑湔俊?p>　　算是妾室扶正，上一屆相府里的宅斗冠軍。

　　渣爹在他那一輩人里排行老三，前面兩個嫡出的哥哥都未及弱冠，人就沒了。

　　正頭娘子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也郁郁而終。

　　老相爺便扶了當時還是妾室的老太太當正房。

　　老太太育有一子一女，可惜兒子身體不好，成親后留下一個孩子人就沒了。

　　在高門大戶眼里，主母無嗣，是很嚴重的事，鬧不好就要換人。

　　老太太便將外室所出的渣爹接回府里細心培養(yǎng)。

　　這才有了現(xiàn)在的左相蔣淮。

　　聽說老太太手段高明，十分嚴厲。

　　當主母時，在相府里說一不二，連老相爺都懼她三分。

　　自從渣爹娶了瑞雪親娘，老太太便交出了官家的權(quán)利。

　　開始迷上吃齋念佛，虔誠的不行。

　　待老相爺去世，更是直接住進佛堂里了。

　　瑞雪吃好了飯，起身收拾碗筷。

　　“這么說，我還有個姑母，和一個堂哥。”

　　“嗯?！毙√移鹕韼兔Α安贿^姑奶奶已經(jīng)嫁人了，不大來府上走動。

　　聽說大少爺身子不好，不怎么出來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