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北上
從開封城一路向北，大約幾十里的路程就可以到達(dá)黃河岸邊，那里有一個柳園渡口，可以直接擺渡過河到達(dá)對岸。
一身便裝打扮的萬靈根和扮做男兒裝的奢蕊夫人手捧著地圖站在黃河岸邊，還有一個人牽著馬匹和他們保持著一段距離，不時地偷偷向這邊望上一眼。
“蕊兒，這柳園渡口怎么一個人也沒有?。俊比f靈根望著眼前空無一人的情景問道。
奢蕊夫人嫵媚地笑道：“有你這位雷神在，誰還敢在這邊駐扎啊？”她用手指了指對岸，“劉豫的人馬都在對岸呢?！彼^頭去看了一眼站在不遠(yuǎn)處的人，低聲道：“不過那位短命齊王喂了老虎，這位騰王也成了你的俘虜，對面可能還不知道呢?！?p> 萬靈根皺著眉頭問道：“無人擺渡，我們?nèi)绾尾拍苓^河呢？”
奢蕊夫人道：“這里離開封太近，黃河兩岸的人相互忌憚，所以才成了無人區(qū)。如果要繞開這段路程那就不一樣了?！?p> 萬靈根想了想問道：“我們的目的地是大同，倒也不一定非要從此處過河。”
奢蕊夫人向他拋過來一個感激的目光，柔聲道：“我聽說你和桃花峪的人有些淵源，我們可以從那里走。”
萬靈根愣了一下問道：“那里可以過黃河嗎？”
奢蕊夫人點了點頭，“從桃花峪沿黃河向西就是邙山，河道在那里變窄，想要通過是非常容易的。”
萬靈根說道：“好，我們就從桃花峪方向走?！彼掌鸬貓D來到完顏宗英面前問道：“騰王爺，我們準(zhǔn)備沿黃河向西走，你如何打算？”
完顏宗英詫異道：“你們不從這里過河嗎？”
萬靈根搖了搖頭，“不方便?！?p> 完顏宗英嘆了口氣說道：“我是你的俘虜，哪有選擇的權(quán)力？你們到哪里，我跟著就是了?！?p> 萬靈根笑道：“王爺錯了，我說過，一旦出了開封城，你就是自由人，你可以選擇跟我們一道走，也可以自己離開。如果你有辦法從這里過河，我相信對面的人會給你開方便之門的?！?p> 完顏宗英張口結(jié)舌地看著萬靈根，他實在是不能相信，這位萬大無帥就這樣輕易的放了自己？見萬靈根等著他的回答，咬了咬牙說道，“這個……大帥與尊夫人同行，有我在好象不大方便，我還是從此處渡河吧?！彪m然這個理由有點勉強，可是總比沒好吧。
萬靈根道：“好，那我們就此別過。如果馬匹可以過河，你就帶著走。另外包裹里面的通幣過了河恐怕就不能用了，所以我給你換成銀子了，王爺多多保重吧?！?p> 完顏宗英心中涌起一陣莫名的感動，雙手抱拳深施一禮道：“如果你不是宋人，我們一定會成為最好的朋友。多謝大帥多日來的禮遇，他日若有緣再見，宗英必當(dāng)完報！”
萬靈根擺了擺手說道：“也不必如此。其實作不成朋友，也沒必要一定是敵人，你說是嗎？我們就此別過吧！”說完牽過自己的馬轉(zhuǎn)身向奢蕊夫人走去，剛走了幾步，他忽然回來頭來問道：“王爺，我的那位夫人，你當(dāng)真不認(rèn)識嗎？”
完顏宗英咧了咧嘴低聲道：“不認(rèn)識！”，望著兩人肩并肩地走遠(yuǎn)，內(nèi)心不由得一陣紛亂。他銜指在口，一聲尖嘯傳出，不多時河面上出現(xiàn)了一條小船，緩緩地向他駛來。
“蕊兒，我們騎馬走吧，這樣會快些！”萬靈根回頭看了一眼消失在黃河對岸的小舟說道。
奢蕊夫人大眼睛閃了閃道：“你很急嗎？”
萬靈根啞然失笑，“我有什么可急的，急的應(yīng)該是你才對啊，你不擔(dān)心你的父母嗎？”
奢蕊夫人聽他如此一說，臉上玩味之色一掃而空，轉(zhuǎn)眼就變成了一副愁苦的樣子，她嘆了口氣說道：“在他們眼里，我這個女兒只是一件貨品，可能也就比十頭牛要貴重些吧。”說著眼中晶光閃耀，她看了看一臉迷惑的萬靈根，很不自然地笑了笑，“他們?nèi)绾螌ξ?，那是他們的事情，可是我是他們的孩子，他們是我的父母，這一點變不了。既然是因我受難，我消了他們此劫，也算是兩下償清了吧。”話雖如此說，她臉上的落寞之色卻絲豪也掩蓋不住。
“蕊兒！”萬靈根停下腳步低聲喚道。
“什么？”奢蕊夫人停下腳步望著他，見他張開雙臂注視著自己，面色數(shù)變，緩緩地來到他身前，輕輕擁入他懷中，淚水撲涑涑奔流而下，終于在男人收回臂膀的那一瞬間，放聲大哭起來。
萬靈根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任由懷中的女子把淚水浸透了他的衣襟，只是輕輕地安撫著她巨烈起伏的脊背。
良久，奢蕊夫人才紅著眼睛離開了他，深吸了幾口氣說道：“其實……其實他們也用不著我來擔(dān)心的，有姐姐在，他們不會有事，只不過多咒我?guī)状瘟T了?！?p> “你還有姐姐？”萬靈根把她冰涼的小手握在手心問道。
奢蕊夫人吸了吸鼻子輕聲道：“她是我大金國一等一的美人，智計更是無人能敵，我……我和她相比，只是一棵草。”說著眼里又流下淚來。
萬靈根對這些事情本就沒什么興趣，見她提及至此，更是傷心不止，抬手替她拭去臉上的淚珠笑道：“既然如此，不提也罷。你要是不急，我們就慢慢走好了，反正這天下再大，也大不過兩只腳來?！?p> 奢蕊夫人聽他說得有趣，不禁破涕為笑，深情款款地望著他問道：“我可以叫你相公嗎？”
萬靈根卻是老臉一紅，不尷不尬地點了點頭，“當(dāng)然可以?！?p> 奢蕊夫人掩口笑道：“我還是頭一遭見到男人也會害羞，當(dāng)真是好玩極了?！?p> 萬靈根更加難堪，索性不再看她，目光在奔流不息的黃河水面上看了一會兒，輕輕嘆了口氣。
“你后悔了嗎？”奢蕊夫人忽然問道。
萬靈根搖了搖頭，“沒什么可后悔的?！?p> 奢蕊夫人正色道：“你能告訴我為什么要放他走嗎？而且你好象和那個金兀術(shù)赤交情也不錯的樣子?！?p> 萬靈根淡淡地笑道：“你們彼此之間可能覺得是有你無我的仇敵，可是在我的眼里，金人也好，宋人也罷，都是我大中華子孫?！?p> “大中華？”奢蕊夫人抬起亮晶晶的眸子注視著他，“那是什么？”
萬靈根豪情萬丈地說道：“那是我們共有的一個名字：中華民族。我要做的，就是讓他們認(rèn)祖歸宗?！?p> 奢蕊夫人目光有些迷離，喃喃道：“中華民族？我們……真的可以成為一家人嗎？”
萬靈根握著她的手緊了緊，“當(dāng)然可以，而且……現(xiàn)在，我們不就是一家人了嗎？”
奢蕊夫人神色微頓，紅暈上臉，她忽然反手握了握萬靈根的手掌，無比堅毅地說道：“蕊兒今生今世……都是相公的……家人?！?p> 兩人相視一笑，頓覺彼此心意相通，攜手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