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叫子孫滿堂，你懂不

　　洪小胖回來的時候被眼前這幕驚呆了。滿地的狼藉與泥濘中，只見何孤滿臉是血的躺在那里，臉色蒼白的像個死人。

　　臥槽！？他驚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剛摘得水晶蘑菇伴隨籮筐的砰然墜落，灑了整整一地。

　　“二何！二何……你醒醒！”洪小三兒不敢過去，只是遠遠的叫喚了幾聲。他從小到大都只是個火房的小奴隸，哪里見過死人。嚇得臉色發(fā)白不說，一身肥肉直哆嗦，好像連舌頭都打結(jié)了。

　　見到何孤遲遲沒有答應，洪小胖鼻子一酸，抽了一下。旋即眼淚吧嗒吧嗒開了閘似得往下直流，他一邊哀嚎，一邊叫苦：“我的二何呀！你這個賤貨怎么說走就走了?。　?p>　　“……”

　　何孤實在經(jīng)不住洪三胖的鬼哭狼嚎，費力的動了動手指。

　　“哇！”

　　結(jié)果這一動，感情深邃的三胖子哭得更厲害了，緊緊摟住何孤，鼻涕眼淚都涌了出來：“就說你小子命大，這都被打了幾次了，這條賤命夠硬??！我沒爹沒娘，家里人早死了……你能活著就好。怎么樣？有沒有事？”

　　何孤喘了幾口，他張開手。陽光透過五指照在他臉上，暖的竟然有著幾分不真實。自己在那樣的猛烈攻勢與羞辱下居然活了下來？

　　有時候，何孤總是自暴自棄的想，反正自己從小是個孤兒，沒爹沒娘沒人疼愛。倒不如硬氣幾回，就是被那些貴族打死了，到頭來也算是個光榮奴隸。

　　可到底是自己命硬，還是真的賤到骨頭里了，怎么就打不死呢？

　　正躺在地上思考人生呢，洪小三兒卻從兜里抽出一條毛巾，將桃木灌里余下的朝露倒在上頭，二話不說的往自己臉上一抹。

　　“三胖子，你瘋啦？這朝露還有用呢?！焙喂乱话淹崎_洪胖子的手，心疼道。

　　“桃木灌頭差不多都被毀了，咱注定要受罰。都死到臨頭了，干嘛還委屈自己……據(jù)說這朝露能止血，你看你一臉埋汰的，跟個猴兒似得?！焙槿忠话驯翘橐话褱I，執(zhí)意要替何孤擦臉。

　　他心疼壞了。一直把何孤當親弟弟似得照顧，一邊擦著血，一邊怒咧咧的罵道：“你說這幫****的……簡直不是人！”

　　“不就仗著自己有點本事嗎。就知道欺負人……下手忒狠了！”

　　洪小三兒“咚”的一聲又給了何孤一擊爆栗子：“還有！你丫認個慫會要你命?。?！你說你個小奴隸和那幫貴族硬氣個卵，低個頭認個慫不完了嗎，干嘛這么糟踐自己？嫌自己命太長？不作死就不會死?。　?p>　　胖子滿臉肥肉褶在一起，跟包子似得，十分嚴肅地道：“二何，咱們生來就是做奴隸的。這是咱們的命，賤命！誰都改不了哇。你明白嗎啊？”

　　何孤枕著腦袋，也沉默了——賤命嗎？賤骨頭嗎？打不死也得窮活著嗎？

　　何孤時?；孟胍苍S是自己的命運哪里出了差錯，本來不該是這樣的。被這些貴族幾番毆打卻沒有死，這不正是證明了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的道理嗎？只是后福還沒到而已吧？

　　人活著，即便是苦逼的淪落到被迫為奴的地步，也該有點自己的執(zhí)念才對……

　　“三胖子，要是有一天我飛黃騰達了，一定不忘記你?！焙喂伦炖锕緡佒?，說的話支支吾吾。心中直道三胖子的奴性太深了。

　　洪胖子壓根兒沒聽清在說什么。但憑著對何孤的了解，還是翻了個白眼送給他。估摸著這混賬小子八成又自命不凡了——茍富貴，勿相忘這種狗血情節(jié)怎么可能出現(xiàn)！

　　“哎。何二弟喲，你到底啥子才會長大咧？”

　　胖子一聲嘆息，著實不知道該怎么勸解自己這位弟弟安守本分。至少，做個安分的奴隸可以多活幾天，不用這么早被那些長耳怪物打死。

　　受到欺辱過后，人的壓抑情緒總是會爆發(fā)出來的。何孤只是一個奴隸，他不可能把悶氣撒在別人身上。而發(fā)泄的途徑也無他，唯有對著一顆無辜的老樹亂砍一通，方能一解心中堆砌的郁悶之氣。

　　哼！你個秦濤，你個兒子，今天沒把你爸爸打死，看老子以后飛黃騰達不把你捆起來吊打！”

　　何孤抄起那把小板斧朝一顆大樹走去。

　　“你內(nèi)傷還沒復原。發(fā)泄下就得了，不要太認真?！?p>　　洪胖子不攔著。見著何孤舉斧霍霍向大樹，心里竟是有著爽快，同時也有種說不出的苦。

　　也許在那些貴族眼里，他們這些奴隸的價值與這些樹一樣，可有可無。即便有一天倒下了，也沒人惦記著。

　　“秦濤兒子！你個****的，竟然敢打爸爸！”

　　少年一板頭又一板頭的砍著，嘴巴一邊怒咧咧的罵著。這就是傳說中的精神勝利法，把秦濤那些****的當成自己兒子，總是能給他換來些心安理得的快感。

　　在何孤眼中，這已不是一顆平凡的大樹……而是秦濤的肉體。

　　洪三胖又給逗樂了，笑道：“天天認別人當兒子，你累不累？你每個月都要被打幾回，現(xiàn)在算一算，也有幾十個兒子了吧?！?p>　　“這叫子孫滿堂，你懂不？”何孤道。

　　喀嚓！喀嚓！喀嚓！

　　少年就那么斧子，又一斧子砍著，越砍越起敬，嘴皮子卻是不曾停下。隨著板斧下落，樹干上斧痕累累，木屑飚飛。

　　“??！”何孤正砍著樹發(fā)泄呢，忽然痛叫了一聲，咣啷一聲陡然扔掉了斧頭。

　　“祖宗，您老又怎么了？”

　　洪胖子道。

　　只見何孤一臉苦逼得說：“……木屑崩到眼睛里了?！?p>　　“呵！叫你作，活該了吧？”

　　洪胖子刀子嘴豆腐心，急忙問道：“左眼還是右眼啊?！?p>　　“……兩只眼。”

　　靠！今天都是作的什么孽啊。

　　“得！別揉眼了，我洪胖子今天舍命陪君子了。不然以后你成了何二瞎，胖子我豈不是要養(yǎng)你一輩子？”洪小三兒也不管今天能不能交差了，背起何孤就朝宗門后丹房奔去。

　　那里有個大夫叫百曉生，這是宦思里的一名人族的奴醫(y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