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寧安公主
朝堂上
北燕使者因路途中水土不服,重病了一場。耽擱了來為皇上祝壽獻禮的好時機,今日方才來到這里。
他明為祝壽,實為北燕皇帝求親,這求的正是南煜第一美人孟語禾。
皇上及大臣們肯定是萬萬不會同意的,要知道他求娶的不是別人,而是南煜朝的福星,司天監(jiān)曾預言她關系著南煜的國運。
皇上權衡利弊后雖不愿意答應北燕和親的請求,卻又不能直接拒絕,畢竟戰(zhàn)事剛剛平息,他可不想再因此事又挑戰(zhàn)一場惡戰(zhàn),雖然二皇子驍勇善戰(zhàn)有把握打贏這場仗,但若是兩次開戰(zhàn)也必定會死傷無數(shù),付出慘痛的代價。他思慮再三只得以容后再議為由暫緩此事。
北燕使者離開后,皇上和眾大臣立馬商議起了應對之策。
皇上急道:“眾愛卿以為朕應當如何答覆北燕?”
“皇上,語禾小姐絕不可前去和親。司天監(jiān)曾預言她乃鳳凰天命,是我朝的福星,關乎著我南煜的國運?!币粋€對卜卦之事深信不疑的文官上前說道。
“手下敗將,還枉想娶我南煜貴女,不如直接拒絕,要打要殺全憑皇上一句話。”說話的人乃武將出身,身形魅梧,上陣殺敵不在話下,若論謀略差之千里。
“此番大戰(zhàn),我南煜雖贏了北燕,卻也是死傷慘重,兵力受損。若再次迎戰(zhàn),僅僅對付北燕尚有勝算,只是你不要忘了北燕早有將公主送往靖周和親的打算,若此時靖周同意,兩國結盟之事一旦達成,聯(lián)手揮軍南下,我南煜將亳無勝算?!彼倪@番話說得句句在理,直接言明了其中的利害關系,總之這個親必須要和。
畢竟是丞相的千金,孟遠祥在朝中又是群臣之首,皇上想聽聽他對此事的看法,道:“丞相以為此事應當如何?”
孟遠祥乃一國之相,一直以來都是赤膽忠心、公而忘私,深得皇上信任,他拱手道:“皇上這個親必須得和,但此人決不能是臣女語禾?!?p> 眾大臣大吃一驚,北燕使者可是帶著畫像有準備來的,指名道姓要語禾小姐和親。難道丞相想偷梁換柱,隨便找個貴族小姐頂替自家女兒,這怕是行不通,正當眾人議論紛紛時,孟遠祥又說道:“語禾乃我朝福星,斷然不能落入他國,小女鈺晚天生麗質,與她姐姐容貌頗為相似,可以讓她代替語禾前去北燕和親。”
眾大臣聽后,都認為這是一個萬全之策,畢竟畫像本來就與真人是有區(qū)別的,這樣一來即能留住福星,又能與北燕交好。眾人都在贊譽孟遠祥深明大義。
唯獨簫沐騰聽到要讓鈺晚去北燕和親,整個人都慌了手腳,急忙站出來道:“父皇不可,晚兒不能前去和親,兒臣與她青梅竹馬,早已情投意合,她是兒臣此生唯一想娶的女人?!?p> “荒謬,你要娶的女人應當是知書達禮,才貌雙全的女子?!被噬下牶蟛淮笈?,倒也顧不得丞相的顏面,直接讓簫沐騰打消這個念頭。
皇上冷道:“這件事就這么定了,退朝?!?p> 大皇上長舒了一口氣,他愛慕已久的女人終于不用去和親了,平時她雖沒給過他什么好臉色。但他堅信她只要人還在南煜,他就還有機會俘獲她的芳心,他始終相信有志者事竟成。
“父皇…”簫沐騰還有話說。
皇上甩袖而去,身邊的太監(jiān)緊跟其后。
得到消息的語禾先是驚慌失措,再知道父親提意讓妺妹代替她時,終于松了口氣,父親終究還是偏向她的。此時此刻,她的心情五味雜陳,她與妹妹乃同胞雙生,這些年一直在一起,她對這個妺妹也是疼愛有加,如今妹妹替她和親,還是會有太多的不舍。可轉眼一想,她若是走了,殿下會不會就此忘了妹妹,多看她一眼。想到這兒,剛才僅有的那點憂傷,消失殆盡,心中只有攔路者已除的快意。
鈺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猶如晴天霹靂。平日里只知道父親對她疾言厲色,對姐姐慈眉善目的,但吃穿用度上都是一視同仁,從未虧待過自己。她全當是姐姐更討人喜歡而已,因此從未在意過。
如今父親卻要犧牲自己,去保全她引以為傲的大女兒。同是嫡親骨肉,為何這般區(qū)別對待?想著想著眼淚忍不住的掉下來了,她哭得傷心欲絕,趴在床上站都站不起來。
簫沐騰打算去找她,卻被皇上下令將他禁足在寢宮,派重兵把守著,一步也不準離開。
杜雯婧得知女兒要去和親,縱有萬般不舍,奈何大局已定,無法挽回。只能趁著剩下為數(shù)不多的日子,好好敘敘母女情。
“鈺晚。”杜雯婧傷心的喊著。
“娘?!扁曂硪灰姷侥赣H,想到異國他鄉(xiāng)、生離死別,恐怕此生再不能相見,哭得更厲害了。
杜雯婧剛走到她身邊,她就立即撲到母親懷里,哭得肝腸寸斷道:“娘,我不要和親,你跟爹爹說說,我不想和親,我不要離開你們,寧死也不要?!?p> “鈺晚,我苦命的女兒?!倍碰╂嚎粗畠喝绱送纯?,這可是她拼了命才生下的女兒,頓時心如刀絞,母女倆抱頭痛哭。
夫妻十幾年,杜雯婧明白孟遠祥的苦心,皆是為了大義。他能下此決定,亦是別無他法。并沒有相勸之意,因為她知道以他固執(zhí)的性子,勸了也并不管用。奈何她雖貴為一品鎮(zhèn)國夫人,風光無限。卻也只是一介女流,干涉不了朝堂之事,更護不住自己的女兒。只有一個勁的安慰勸導女兒認命,想來也是可笑至極。
鈺晚不可置信的凝視著母親,父親雖然嚴厲,但一直以來母親都是最疼她的,以前她只要一惹事,只要對母親撒個嬌,母親定能護她,如今全變了,她眼含熱淚問道:“娘,連你也認為該犧牲的人是我,對嗎?”
“鈺晚,是我們對不起你?!倍碰╂嚎拗f。
鈺晚心灰意冷的盯著母親,道:“為什么?就因為我不是你們口中的福星,就憑那么子虛烏有的卦相之說,就要犧牲掉我的人生嗎?”
杜雯婧哭得梨花帶雨,道:“鈺晚,你聽娘說,你和語禾都是娘的好女兒,這手心手背都是肉,舍了誰都會痛。占卜之術本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自是有一定道理的,不可不信??!”
鈺晚聽到說了這么多,不由的譏笑起來:“說到底,你們眼里還是只有姐姐,對啊!只有她才能為你們帶來至高無上的榮耀,為南煜帶來好運。而我算什么?一個成天只會惹事生非的災星,不舍我又能舍誰呢?”
“鈺晚,你是我的好女兒,我們從來沒有認為你是災星,從來沒有…”
鈺晚隱忍了多年,她不想再忍了,語重心長的道:“這些年你們有在乎過我的感受嗎?自姐姐出生起,她處處要強,爭強好勝,我為了不讓你們?yōu)殡y,都是任由著她,只因我把你們當成是我最親的父母,把她看成是我最愛的姐姐,我把你們當成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在我的心中,你們遠比任何虛無縹緲的榮耀重要的多,你知道嗎?”
“鈺晚,你就聽娘一句勸…”
“我不聽…”母親的每字每句都透露著偏心,鈺晚連忙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想聽她說了,她若再說下去,只怕自己會發(fā)瘋。
杜雯婧見狀只好離開,讓她自己靜一靜。
“小姐?!闭閮呵浦薜脺喩碥浫鯖]勁、心如死灰,再沒了往日的活潑可愛,臻兒心疼至極,既不能替她痛,也不能替她抱不平,便將她扶到床上躺下休息,自己在她身邊默默相陪。
第二日
一個皇上身邊的貼身太監(jiān),扯著自己獨有的尖細嗓音,高聲念道:“奉旨到。”
孟遠祥率府上的人齊齊的跪了一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丞相之女孟鈺晚風姿綽約,高貴儒雅,深得朕心。現(xiàn)封為寧女公主,賜名簫芷昔,前往北燕和親?!?p> “謝主隆恩?!泵线h祥率家眷一同謝恩道。
鈺晚神情恍惚,久久未接旨。臻兒怕她觸犯圣顏,在旁邊提醒著,她才回過神接下圣旨。
太監(jiān)笑著對鈺晚賀喜,道:“皇上已經(jīng)收你為義女,如今你已是寧安公主了。”
本就貴為相府千金的她,衣食無憂、富貴無盡。對于公主這個稱號自然提不上興趣,沉甸甸的圣旨字字千金,如同一大塊石頭重重的壓在她的胸口,使她喘不過氣來。
“鈺晚,事已至此,你就認命吧!別在惹父親生氣了。如今你已經(jīng)貴為公主了,這福份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闭Z禾輕言細語的在她耳口說道,只求她能乖乖的認命,別再節(jié)外生枝。
鈺晚突然覺得這個跟自己朝夕相伴十六年的姐妹好陌生,說得好像此事與她無關一樣,為何天子一道圣旨,就讓自己看清楚了所有人的面目。
她真的還是自己所認識的那個對自己疼愛有加的姐姐嗎?鈺晚覺得她好陌生,是整個丞相府的人都好陌生。難道十六年的姐妹之情都是假的,她有疼愛過自己這個妹妹嗎?鈺晚回想著過去的種種,就這樣想著,不停的在腦海中回響著。
她還要再忍嗎?這一切都值得嗎?鈺晚反復的問自己。終于她不再如往常那樣溫柔善良的同姐姐說話了,她在姐姐的眼中已看不到往日的憐惜,憤怒的反問道:“若是今日和親的人是你,你會認命嗎?”
鈺晚此時的目光好可怕,語禾從未見過她這樣,大概真的是絕望透了吧!語禾目光閃爍,根本不敢直視她。從語禾的眸光中就可以看出她的心虛,她的不愿,她更不會。
語禾一直沒有回答,鈺晚再次眸光凌厲的直視著她,冷道:“你不會,你永遠也不會去和親,爹爹不會同意,娘不會同意,皇上不會同意,整個南煜都不會同意。就是因為你命好,你是天生的福星,我事事不如你,可你有想過真的是這樣嗎?”
鈺晚越說語氣越激烈,語禾從未見過她如此生氣,她以前是那么的活潑可愛,永遠都是一副眉開眼笑的樣子,她的話里透著傷心、絕望、不甘。或許她真的寒心了吧!
語禾見鈺晚如此,心中也曾有過一絲憐憫。但她立馬提醒自己決不能心軟,她是曾真心疼愛過妹妹,但她更愛自己。至于這心軟的結局就是她要放棄自己美好的一生。
孟遠祥欲制止她胡鬧下去,怒道:“鈺晚,你瘋夠了沒有,事已至此,你就好好等著做你的北燕皇妃吧!”又吩咐道:“臻兒,好好看著小姐,若有差池,唯你是問?!?p> “是?!闭閮翰⒎鞘桥伦约罕回熈P,是怕小姐得罪相爺,遭到責罰,急忙相勸,最后扶著小姐走了。
語禾見妹妹這樣不甘心很是擔心,生怕此事敗露。到時候不僅是她要被迫和親,還要禍及全家。忙道:“父親,鈺晚這樣去和親,我真怕會出什么亂子,她本就口無遮攔的,現(xiàn)又不情不愿的,萬一被北燕皇帝識破,后果不堪設想??!”
這樣的顧慮,孟遠祥從鈺晚過激的反應中就已考慮到了。卻又一時之間沒有想到更好的法子,問道:“還有更好的辦法?難道你要親自去北燕和親?”
語禾怎么可能會放著在南煜大好的日子不過,背井離鄉(xiāng)前去北燕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聽聞那北燕皇帝早已立后,嫁過去只能是皇貴妃。
她要做就做母儀天下的皇后,要嫁就嫁給她最心愛的男子。
“女兒當然不愿遠嫁去北燕,女兒還要在父親身邊盡孝呢?”語禾巧言蜜語哄得孟遠祥那叫一個開心,又道:“父親,可曾聽聞有一種藥物叫無憂丸,可以解百憂?!?p> “此藥可有害處?”畢竟是親生骨肉,孟遠祥還是擔心用藥傷身。
語禾篤定道:“當然沒有了,此藥只會讓人忘卻前塵往事,鈺晚是我妺妹,難不成我會害她嗎?”
孟遠祥這才應道:“好,就按你說的去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