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卑賤養(yǎng)女
一行人浩浩蕩蕩涌進(jìn)林氏墓地,這么大的動靜,理所當(dāng)然驚動了林家族人。
林家是中都有名的商賈氏族,如今的族長是嫡脈長房,連林老大三兄弟都需尊一句堂伯父的林廣陵。
同樣也是中都商會的會長!在中都可謂是權(quán)勢滔天。
然而很不湊巧的是,這位謝知府同林廣陵有些齷齪,這也是林酥酥選擇越級告狀的原因之一,換個人怕是會屈服在林廣陵的淫威之下。
在人山人海的圍觀中心,謝知府指揮衙役動手掘墓。
林廣陵帶著一幫子家仆急匆匆趕來,怒不可遏道,“住手!”
家仆們顯然是有備而來,個個帶著丈高的棍棒,兇神惡煞撥開衙役,氣勢洶洶擋在墓前。
“謝知府這是何意?!老夫這二侄可是得罪大人了?才讓大人這般報復(fù)?”
林廣陵皮笑肉不笑,敷衍地拱了拱手。
能找他的晦氣,謝知府本就高興,因此也不在意,指著林酥酥道。
“林會長誤會,這位林姑娘敲響登聞鼓,滾過鐵釘床,求本官做主!本官也是按律行事!何來報復(fù)一說?”
這么會兒功夫,林酥酥告官之事早就鬧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人盡皆知。
故而林廣陵只是淡漠地瞥她一眼,冷著臉質(zhì)問謝知府。
“不過是小小一名卑賤養(yǎng)女,有何資格做出此等決定,謝知府莫不是老糊涂了?”
林廣陵一番冷嘲熱諷,又轉(zhuǎn)頭沖林酥酥開口,“不知廉恥的賤人!待老夫回去便將你劃出族譜!你便哪里來回哪里去吧!”
林酥酥老神在在,也不理會他,只轉(zhuǎn)頭漫不經(jīng)心對謝知府道,“民女記得,大周律有言,凡兇案有嫌者,皆應(yīng)避忌諱嫌!”
“確有此事,林姑娘的意思?”謝知府很給面子的接話。
林廣陵眼睛瞪大到極致,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林酥酥。
林酥酥自顧開口,“自然是懷疑父母之逝,同整個林家都有牽扯!”
“信口雌黃!林家如何苛待你等?令得你如此血口噴人!”
林廣陵氣得胡子亂顫。
林酥酥面無表情,繼續(xù)開口。
“民女之父自來在商道有奇智,從一介白身至今日家財萬貫,其中艱辛不足為外人道?!?p> “林氏雖以商聞名,但民女之父自成年以來,并未蒙受過家族之蔭,反因父親無子之過,備受族人刁難。”
“一切緣因我父屬庶出,不受看重,幼時受傷未治,毀了根本?!?p> “民女雖無緣為父母血脈,但也蒙受十六年養(yǎng)育之恩,羔羊尚且跪乳,民女聞聽爹娘之歿另有隱情,如何能不悲痛欲絕,摧心剖肝!”
林酥酥眼眶通紅,可依舊挺直脊背,不卑不亢。
他林廣陵不是自詡問心無愧么?以為她父親已逝,死無對證,就沒人知道林家的所作所為?
那可不巧,林父在她幼時,以為她不過懵懂孩童,時常在她跟前感嘆自己童年困苦,所以在她身上加倍找補(bǔ)。
彼時不懂,可如今覺醒前世記憶,她方對林父之言恍若昨日見聞,歷歷清晰在目。
一番話語調(diào)平淡,可話中心酸也是讓在場許多庶出子女感同身受。
平民百姓更是唏噓不已,果然越是大家大族,越是藏污納垢。
又見林酥酥渾身是血靜立在墓碑旁,一月前林立在墳地旁的喪幡被風(fēng)吹著如垂柳擺尾,憑添幾分凄涼。
圍觀人群大多數(shù)心都偏到了林酥酥身上,畢竟林廣陵人多勢眾,世人又大多仇富,同情弱小,漸漸地,有人開始發(fā)聲。
“若是沒有貓膩,又如何懼怕當(dāng)眾開棺?”
“是呀!”
“就是!”
眾人吵吵嚷嚷,群情憤慨,如沸油濺水。
眼見情況對己不利,林廣陵環(huán)視一圈,怒吼道,“開棺擾靈,本就偭規(guī)越矩,不成體統(tǒng)!老夫身為林氏族長!阻攔爾等,如何就成了居心叵測之人?!”
人群本就是墻頭草,聞言又覺得林廣陵說的在理,不自覺停下討伐聲。
林廣陵一甩衣袖,陰森的目光瞥向林酥酥,嗤笑道。
“你這滿口胡言的賤人!藐視尊長,悖祖逆宗,竟企圖挑起事端,禍亂林氏!自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我林氏之人,你也沒有任何資格以林元修之女的身份,做出悖逆之舉!”
話落,圍觀人群紛紛倒吸一口涼氣,除族,這是在古代人看來,特別對女子來說,最重的懲罰!
朱宴坐在馬車中,隔著纖薄透亮的簾子,眸光深幽地盯著林酥酥的背影。
謝知府幾不可見地?fù)u了搖頭,今天這個棺,怕是開不成了!
林酥酥面無表情,緩步向林廣陵走去,雖不言不語,通身氣勢卻是壓得林廣陵都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她用滿是血污的手撩開被風(fēng)吹到面上的發(fā)絲,俏麗純稚的臉上俱是不容置疑的堅(jiān)決。
“既然民女不是林家女,也沒有資格以子女的身份為爹娘申冤……那么,民女就以兇案目擊者的身份,狀告整個林氏族群,毒殺林氏夫婦,謀財害命!”
林廣陵眼里的震怒驚詫幾乎要溢出來,他喘著粗氣哆嗦著指向林酥酥,目色陰毒,恨不得沖來將她碎尸萬段。
林酥酥唇角上揚(yáng),挑釁般的提高眉毛,聲音飄忽柔和。
“林會長還是好好想想,該如何洗脫嫌疑吧!”
林廣陵旁邊的中年男子向前一步,冷笑不止。
“哼!我林氏世代為商,富可敵國,何需貪圖他林元修小小家財!空口白牙就想污蔑林氏!你倒是拿出證據(jù)來!”
林酥酥面不改色,神態(tài)自若,轉(zhuǎn)身沖謝知府行了一禮,“大人,林氏夫婦死于毒殺,他們的尸骨就是證據(jù)!民女愿以性命擔(dān)保!若開棺后,民女所言有假,愿自刎謝罪!”
謝知府視線從林酥酥身上轉(zhuǎn)到林廣陵一群人身上,似笑非笑道,“有人愿以性命為質(zhì),告發(fā)林氏族人謀殺,林會長可還有話說?”
謝知府當(dāng)年新官上任,便被地頭蛇林廣陵擺了一道,竟妄想他俯首貼耳,以林廣陵馬首是瞻。
他自幼熟讀四書五經(jīng),閱遍名著萬卷,滿腹錦綸,又一朝蟾宮折桂,通身傲骨,豈容他林廣陵折辱!
如今謝知府也在中都盤踞多年,勢力深厚,唯一的心腹大患便是林氏商會,得此良機(jī),他又豈會輕易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