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占有

　　哪怕有千萬般的不舍，宋巖第二天早晨也還是不得不乘坐一大早的飛機回到京市。

　　他走時天還沒有亮，他也沒有喊余年起床，天邊才剛蒙蒙亮，少年便踏上了征途。

　　回到京市的時候他打了個電話給小姑娘報備，那邊女孩子壓著細細的嗓音，能聽出來哭腔——此次一別，便是許久不能相見，這點兩個人都很清楚。

　　宋巖張了張嘴，一早便已經(jīng)人來人往的飛機場大廳里，那邊那個姑娘很懂事地溫聲說：“宋巖……我等你回來呀?！?p>　　他們再沒有多說別的話語，宋巖想要親親她帶淚的小臉蛋，他指尖捏住掌心，閉眼，卻再也觸不到那柔軟漂亮的小臉。

　　宋巖輕輕“嗯”了一聲，他眼睫垂下，竟是再也說不出任何別的話語，在這個別離的清晨安慰那個姑娘。

　　余年掛掉電話后便心情很是難過，小姑娘撲到床上便大哭了一場，隨后便給文清打電話，心里原本想著傾訴傾訴，實在太難受。

　　本來她還擔(dān)心這個時候打會不會有些太早，卻沒想電話接通后，文清那邊比自己還要清醒。

　　她似乎心里藏了什么事兒似的，聊天一路都在走神。

　　高中的學(xué)習(xí)生活平淡如同流水一般，隨著又一個夏日再次來臨，火熱的氣氛和節(jié)奏很快席卷而來。

　　雪花一般雪白的數(shù)不清的卷子，塞滿了抽屜和書桌的課本，一次又一次不知為何意義的大小考試，模擬卷做了一遍又一遍，以至于直到真的那天，余年的心其實是死寂到平靜而溫和的。

　　走出考場的那一瞬間，所有的一切好像都煙消云散，一中建在馬路邊上，最后一場考她在本?？?，隨著考鈴響起，蜂涌般的人群裹挾著歡呼從校門口控制不住的流淌出來，余年就站在人來人往的馬路邊，還是有些不太敢相信，她的青春就此落幕了。

　　屏蔽儀很快關(guān)閉，班級群里叮叮當當?shù)仨懫饋?，余年拿出手機，里面全部都是大家在商量，一定要再聚一聚。

　　文清在群里尤為活躍，嚷嚷著哭天喊地表達不舍，最后她和班長將最后的相聚地點定在了一中的一家KTV里面。

　　余年從前是沒有去過這個地方的，作為標準的好學(xué)生，余麗不允許她去這種所謂“亂七八糟”的地方，余年也乖巧，從不爭論或者說什么，之前的聚會也就都推卻了。

　　這次考完，文清在群里發(fā)表完結(jié)論，便給余年發(fā)消息，問她去不去這次聚會。

　　顯然文清對余年的情況也很清楚，所以難免有些擔(dān)心。

　　余年也拿不準，她拿起手機給余麗打電話，那邊女人正忙碌得腳不沾地，卻還是好好地聽完了女兒的訴求。

　　——余年向來乖巧的，如果不是特別的原因她不會提出這種要求。

　　事情也確實情有可原，高中的同學(xué)也許是最后一次相聚了，余麗便也沒用再多加阻攔，只是一邊忙碌一邊叮囑女兒一定要注意安全，早點回家。

　　余年一條一條都記在心里，知會了余麗，余年也終于能光明正大地參加這次聚會了。

　　得知余年也來，班級群里又一次炸開了鍋，主要女孩子實在太乖，這還真是第一回來參加這種聚會，大家紛紛表示歡迎。

　　另一邊談淮抬手戳了戳沈文，打趣道：“最后一次機會了，還憋著?。俊?p>　　沈文捏著手機，看著正熱鬧的班級群，男孩子白皙的臉直直紅到了脖子根，連脈絡(luò)清晰的耳朵都泛著粉，一副情竇初開的青澀模樣。

　　“沒打算憋著了?！鄙蛭募t著臉轉(zhuǎn)過頭道，“錯過這次機會就真的沒有了?！?p>　　談淮“喲”了一聲，眼神都透出幾分八卦，知道這怕是準備晚上表白了。

　　果然吶……

　　畢業(yè)要么分手，要么開始，這都高考完了，余年應(yīng)該會考慮考慮吧？

　　嘖嘖嘖，談淮簡直都能想象出來晚上的畫面了，沈文長得不差，清俊的模樣，欣長而干凈的少年，白襯衫使他在陽光下顯得熠熠生輝。

　　——談淮心里是覺得，兩人很相配的。

　　晚上很快就來臨，同學(xué)們大多沒有真的等到晚上才來，下午就哄哄鬧鬧地聚在一起了。

　　女孩兒們褪下校服，擺動的裙擺交錯，甚至還有化了妝過來的，分明才剛結(jié)束青春的旅程，可其實到了這一刻，所有人才發(fā)現(xiàn)，大家原來早就都有了幾分成人的模樣，只是平日里校服和繁重的課業(yè)掩蓋了一切。

　　余年進來的時候幾乎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誰都沒能想到……

　　她確實是嬌艷美人，可是大家卻從未像這一刻一樣認知如此清晰。

　　她穿著黑色的小短裙，穿著不算暴露，可是那截白皙柔軟的腰肢全部暴露在空氣中，短裙下大腿白皙纖細，那張漂亮的嫵媚臉蛋更是勾心攝魄，余年略微涂了口紅，包廂閃爍的光影下，那層乖乖女的模樣似乎一去不復(fù)返，這是叫人心神晃動的妖精。

　　沈文沒見過這樣的余年，少年看得呆愣在原地，他坐在包廂的卡座里，還穿著早晨的白襯衫，他正經(jīng)得像落進混亂的天神君子，卻被妖魅吸引，轉(zhuǎn)不開半點目光。

　　如果從前他對余年像是青春微澀的愛慕和暗戀，這會兒他就像暗中覬覦的小人，心神都在蠢蠢欲動。

　　他捏了捏掌心，微微濕潤。

　　談淮看見他目不轉(zhuǎn)睛的模樣，心里暗暗嘖了一聲。

　　只是他心里莫名升騰起幾分墜墜的遺憾，扯得心臟生疼，卻不知道為什么。

　　沈文終于一下站起身來，他大步走到余年面前。

　　“年年！”沈文紅著臉，大聲第一次喊出了心里這個讓他在青春的夜晚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名字。

　　他臉憋得通紅，幾乎沒人不知道沈文對余年那點心思，這會兒看見這場面，眾人全部瞬間起反應(yīng)過來，開始拍掌起哄，還有人拿出手機準備開始錄像。

　　余年懵了，她看著面前今天簡直稱得上突如其來的沈文，下意識皺眉。

　　談淮在角落落幕地看著這一幕，臉色通紅的少年和無措的少女，他們看上去是那樣相配。

　　他那樣像雪山君子般的人，本該就和美麗的姑娘站在一起的……

　　談淮收回心思，他碰上沈文有點慌張的目光，于是臉上只能面上扯出笑容，點了點頭，算作鼓勵。

　　沈文果然像心中瞬間充滿勇氣一般，他大聲道：“我喜歡你，余年！”

　　余年徹底懵了，文清也懵了，完全沒想到沈文會突然來這么一茬。

　　氣氛熱烈，所有人都在盲目地起哄，她掌心出了一層汗，都替余年感到尷尬和不知所措。

　　——這樣的場面，男朋友卻不在現(xiàn)場，女孩子獨自一個人面對，這也實在……太狼狽了……

　　就在氣氛已經(jīng)推到高潮時，突然，包廂的“嘭”地發(fā)出一聲響。

　　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推開包廂，黑暗里走進來一道身影。

　　那身影極高，目光尖銳冰冷，宋巖不發(fā)一言，他就站在門口，顯得陌生而又壓迫。

　　余年張了張嘴，顯然有些吃驚。

　　怎么會……

　　沒人不認識宋巖，哪怕他已經(jīng)離開一中有小一年，可是這個關(guān)于已經(jīng)進入了國家隊的天才的記憶卻烙印在所有人腦海中。

　　“宋……宋巖？”

　　很快有人認出了他。

　　他站在門口，半邊身子隱在陰暗里，他發(fā)出一聲嗤笑。

　　輕佻卻又帶著幾分命令性的肯定，他開口：“年年，過來?！?p>　　他伸出手，伸出一只極大而青筋都喂喂暴起的手。他半倚著身子，黑暗里神色不明，占有欲和冰冷的氣息卻極為強烈。

　　在場所有人幾乎都怔住，一瞬間竟然沒有人敢動彈。

　　只見余年竟然真的走過去，把手放在那極大的掌心，女孩子乖乖的，還抬頭看他：“宋巖……”

　　掌心一下直接收攏，余年被宋巖扯到懷里，當著所有人的面，宋巖扯了扯嘴角，他輕笑，毫不避諱。

　　少年直接扣住女孩子后腦勺，他高大的身子微微彎下，余年幾乎是被死死扣在他懷里，宋巖摟著她的腰就毫不猶豫地親下來。

　　“??！”

　　有吃驚的女生沒控制住，捂著嘴，驚叫出聲。

　　對還沒走進社會的幼稚懵懂的少年少女來說，這場面……實在是有點，香*艷。

　　沈文徹底傻了眼，他呆愣在原地，說不出半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