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素苓起來，到案桌前，看上面擺放著的書信。
是從她床榻里翻出來的，上面事無巨細(xì)記錄了云奚的每日飲食作息，來往會客。
“這真是雙好巧的手?！痹妻烧f，“會調(diào)香，會繡花，還會寫字。你再告訴告訴我，它還會些什么，是我往日不知道的？”
素苓臉色已白透了，卻也不敢辯駁，戰(zhàn)戰(zhàn)兢兢等著即將到來的發(fā)落。
她不說話，云奚只能嘆氣，“你們都要我放你們活路，可是誰又來給我活路？我的處境你是瞧見的，外頭光鮮亮麗的，里頭卻是污糟不堪?？墒俏夷苋绾?？”
“好姐姐?！彼聪蛩剀撸嫔系?，“不如你告訴我，我要如何做？”
素苓早被她前頭一番話嚇怕了，又被她這一聲“好姐姐”驚出一背的汗。
她從前在外頭其實也聽過這位表姑娘，都說她溫柔嫻靜，是個極好相與的性子。
不想算計起人來，也是個狠戾的主兒。
她哪兒還敢回云奚的話，便是連頭也不敢再抬，直膽戰(zhàn)心驚得等了好半晌。
最后卻等來姑娘丟下一句輕飄飄的話，“罷了罷了，你們都是可憐人，只我是活該罷了。”
素苓自此便失了寵。
云奚再不讓她進(jìn)房里，守夜的人也不要了，都打發(fā)得遠(yuǎn)遠(yuǎn)的，和從前一樣。
這事最高興的當(dāng)屬綠綺，她洋洋得意，去素苓面前炫耀，“瞧瞧，這是姑娘方才送我的耳墜子。本是一對，我和青梧一人一個。姑娘說這是示意我倆親近之意?！?p> 又問她，“你在房里服侍了姑娘那么久，姑娘可有送你些什么？拿出來也叫我瞧瞧。”
哪有什么，此前的特例也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
素苓埋頭不說話，越過綠綺接著掃地。
綠綺冷哼一聲，還要嘲諷。
就見月洞門外匆匆忙忙進(jìn)來個小廝喚素苓，“快，你母親帶著你弟弟來看你了，就在府門外頭呢！”
“噯！”素苓立時歡喜不已，將掃把擱在墻角，也再顧不得綠綺，趕忙就跟著那小廝出去了。
母女三人在謝府門前不遠(yuǎn)的一處巷子說話。
噓寒問暖，絮絮叨叨，都是親人間的掛牽。
五歲的小童不知事，初春的時節(jié)，滿身上下還裹得跟粽子似的，搖搖擺擺地走出去。
沒留神，撞著了一個人。
素苓余光瞥見，嚇白了臉，慌慌張張跑過去，“姑娘。”
她慌忙賠罪，“對不住。這是我弟弟，小孩子年紀(jì)小，不知事，沖撞了姑娘。”
她拉著小孩要跪下磕頭，被云奚攔下，“無妨，也是我自己沒留意，不怪他?！?p> 在外頭，她依舊是那個心善溫良的江家姑娘。
云奚對著那小童招手，“過來?！?p> 他跌跌撞撞走過去，五歲的年紀(jì)，個頭跟三歲一般大，走路也不穩(wěn)。
云奚摸他的腦袋，溫柔笑，“真乖。”
她是帶著青梧出門去買紙硯的，手頭沒什么好送人的，就取了腰上一個小荷包給他。
素苓不敢收，“姑娘，這太貴重了……”
“拿著罷，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兒，留著給他逗逗趣而已?！?p> 云奚沒再逗留，帶著青梧離開。
素苓目送她走遠(yuǎn)，才拿過弟弟手里的荷包，打開，里頭黃澄澄兩個小金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