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們是同類
有“東西”在我后面……
裴云州身體一顫，猛然回過頭去。
諾大的棺槨里空空如也，黑暗中一片寂靜，仿佛剛才的那聲“噓”，只是他自身的幻覺……
裴云州怔了一下，徹底安靜了下來。
等到那沉重的腳步聲逐漸遠(yuǎn)去，直至淡不可聞。裴云州才推開棺蓋，走了出去。
他孤身一人站在大廳里，緩緩舒了一口長氣，回頭若有所思地看著漆盤上的“寶珠”。
猶豫片刻，起身向祭桌方向走去，就在他手指行將觸碰到那兩顆眼球的瞬間，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個有些懊惱的沙啞聲音：
“你又要干什么？”
……果然還在，“他”應(yīng)該也不想被那頭怪物發(fā)現(xiàn)自己的存在。
裴云州無從判斷這個神秘聲音的來歷，只是從音色判斷對方大約是個歲數(shù)不大的男性。
他維持著一種隨時可以觸碰到這對眼球的距離，拱手笑道：
“不知方才是何方高人出手相助，在下不勝感激，還請現(xiàn)身一敘?！?p> 連喊了數(shù)聲，四下里卻都無人應(yīng)答，墓室里寂靜無聲。
裴云州卻愈發(fā)不敢放松心神，他保持著姿勢不變，正考慮是否要嘗試再次觸摸那對眼球，那個聲音終于再次響起：
“我不想出來?！?p> “為什么？”裴云州下意識問道。
停頓了片刻，那個聲音似乎有些不情愿地小聲答道。
“我腦袋找不著了……很丑，我不想出來。”
他強(qiáng)調(diào)了一遍。
腦袋找不著了……
裴云州悄悄吸了一口涼氣，寒毛直豎！
毫無疑問不是人類……
結(jié)合方才的經(jīng)歷，他腦中掠過無數(shù)上輩子見過的恐怖形象。
不過根據(jù)對方的回答，他還是聽出來，這個聲音的主人似乎對他并沒有什么敵意。
猶豫了片刻，裴云州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
“您剛才……為什么要幫我？”
他下意識用起了敬辭。
“為什么幫你？”那個聲音似乎被他的問題攪得顯得有些疑惑。
“我們不是同類嗎？”
“同類？”
“是啊，我們，和剛才那頭尸傀，和那些穿黑衣服的怪人都不一樣……”
那個聲音頓了頓：“我昨天看見你現(xiàn)在這具身體的原身被那些穿黑衣服的家伙一刀刺入了心臟，然后你今天才附身上去的，對吧?！?p> 這……
裴云州體內(nèi)忽地涌現(xiàn)一陣涼意，瞳孔一圈圈放大，但精神緊繃之中卻又莫名多了幾分解脫的感覺……
“同類互相幫助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模瑢Π?？?p> “……沒錯?！?p> 裴云州一時之間不知道該露出什么樣的表情。
我確實(shí)是剛剛附身到這具身體上的呢，但是恐怕和你想得還是有些出入……
片刻后，裴云州將放在祭桌的手掌輕輕放下，他掃望諾大墓室里數(shù)十具鱗次擺放的棺槨，嘆了口氣。
然后用力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沒錯，你說的都對?！?p> ……
裴云州和那個聲音交流了片刻，知道了對方生前名叫李長生，同時也大概了解了這座地宮的詳情。
這座地宮共有五層。
裴云州蘇醒的那層是最上層，規(guī)模最小，只有六間小墓室，現(xiàn)在他所處的是第二層，有一間大墓室，以及環(huán)繞他所在的這間墓室建立的十四間小墓室。
之后每下一層地宮所占據(jù)的空間都更加龐大，有更多的墓室，到了最大的第五層更復(fù)雜地仿佛是一座迷宮。
而方才那頭猙獰的怪物名為尸傀，數(shù)量也遠(yuǎn)不止這一頭。
它們散布在第一層和第四層之間巡邏，會殺死任何它看到的非同類生物，包括那些不時帶來活人祭祀并事實(shí)上喂養(yǎng)它們的黑衣人。
裴云州思考了下，問道：
“那些黑衣人不會覺得這些尸傀礙事嗎？”
“不會，他們有特定的時間，走安排好的路就不會被這些怪物纏住，只要不犯錯的話?！?p> ……也就是說偶爾會有傻瓜記錯了路線，被尸傀殺死。
裴云州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連忙道：
“你能夠拿到那些死去黑衣人的遺物嗎，可能對我有用。”
“可以倒是可以……”李長生猶豫了下：
“尸傀一般喜歡把獵物撕碎，然后再吃掉……而且冥土教的人也會把有用的東西都重新收集起來，剩下的都是些破爛……”
李長生有些摸不著頭腦的道：“你要這些東西干嘛？”
冥土教，裴云州默默記住了這個名字。
他不覺看了眼漆盤上的黑色“寶珠”，腦海中寶珠上正懸著一條走好的進(jìn)度條。
裴云州微微一笑道：
“我有大用，長生，你能幫我這個忙嗎？”
“行?！?p> 停頓片刻，李長生干脆的回答。
……
之后數(shù)日，裴云州便躲在各個墓室里避開尸傀的巡邏，中間那些冥土教徒來了一次，他也在李長生的提醒下提前躲進(jìn)了一具棺材里。
雖然看似在一眾墓室里，但作為一個人流來往頻繁的秘密基地，哪怕是作為邪教徒，儲糧也是必須的。
這是人類的天性。
不過在連番的經(jīng)歷下，他果斷拒絕了所有肉制品，只取了些面餅食用，算是勉強(qiáng)填飽了肚子。
在這個過程中，裴云州還客串了一把摸金校尉，收貨了幾兩碎銀和若干銅錢雜物。
但最大的收獲還是他終于弄明白了他腦中進(jìn)度條的作用。
藉由李長生收集來的遺物和自己“開箱”找到的戰(zhàn)利品，最后選出了三件特殊的事物。
半面破幡，一把只剩劍柄的長劍，和一柄銹跡斑斑的匕首。
在將三件事物的進(jìn)度條都走到100%后，他遵循冥冥之中的指引催動了那把長劍，使得長劍奇異地生出了一層近乎透明的劍刃，其上還覆蓋了一層淡淡的黑色花紋。
一擊之下，作為試劍目標(biāo)的那副棺槨頓時覆蓋上了一層堅冰，裂口上還出現(xiàn)了一定程度的腐化，但隨即那把長劍便連劍柄一并裂成了碎片。
裴云州撿起一塊殘片，卻發(fā)現(xiàn)無法再在腦中讀取進(jìn)度。
“也就是說，必須存在一定的介質(zhì)，而且具備超凡能力的物品才會出現(xiàn)進(jìn)度條……單以目前來看，同樣的能力似乎對一件物品只能使用一次?！?p> 不過這是為什么……是因?yàn)樗^靈氣的問題，還是因?yàn)榻橘|(zhì)的徹底磨損？
沙啞的聲音打斷了裴云州的思索。
“你讓我找來這些東西便是為了試驗(yàn)這個？”
“……還挺神奇的，那些冥土教徒好像都做不到這一點(diǎn)?！?p> 裴云州微笑：“這是我的一點(diǎn)秘密，但是你可以知道?！?p> “呵，我才不稀罕。”
安靜了片刻。
李長生有些猶豫地開口道：“你能握著一根骨頭，把人的身體重新變出來么？”
……大概率不行，倒不是不能催發(fā)出肉體。
裴云州回想起那對漆盤上的眼睛，但經(jīng)過方才的實(shí)驗(yàn)，他估計自己只能變出一個腦袋，或許是因?yàn)槟莻€腦袋能施展什么法術(shù)？
“我只能變化出具有超凡能力的……除非整具肉身都有特殊的能力，而且最好有整副骸骨?！迸嵩浦荼葎澚讼码p手。
“整副骸骨？”
李長生沉默片刻，就在裴云州以為他放棄的時候。
耳邊卻驟然響起了對方沙啞的聲音。
“那就再等等吧。”
“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