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朝穿越,逃亡半年(前奏1)
一處綠草青青的山頭,年燦秀屈膝趴著,屏息斂神,雙目如鷹隼之眼那般,緊緊盯著自己的目標(biāo)。
這一箭,能不能中,決定著今晚的伙食呢!我可得好好……燦秀還沒想完,忽而覺得眼前一陣紫霧氣飄來,漸漸地,霧氣越來越濃。
燦秀自言自語道:“這是怎么回事?”
因為紫霧氣擋住了視線,燦秀看不清前方的那只野兔,有些懊惱,罵了幾句國粹,便收起了自己的“好朋友”小年。
小年是一把黑紅相間的復(fù)合弓,非常漂亮。
小年跟燦秀三年了。
燦秀把它當(dāng)作自己的好朋友、好兄弟,日常無聊時,都是找小年傾訴。
燦秀今年八歲,養(yǎng)父母都是歷史系教授,平時工作忙,基本沒時間管他。
于是,燦秀就自己培養(yǎng)了許多愛好。
這些愛好,就好比“大浪淘沙”一般,經(jīng)過幾年的起起伏伏,如今只剩兩個:一個是自由射箭,一個是閱讀史書。
得益于養(yǎng)父母的身份,小小年紀(jì)的燦秀能夠接觸到很多歷史典籍,剛開始,他只是挑一些自己感興趣的看。
看著看著,燦秀發(fā)現(xiàn)把自己代入史書中,想象成某個帝王,某個開國將軍,抑或某個呼風(fēng)喚雨的大奸臣……非常爽!
于是,他愛上了看史書,近來正在攻讀《宋史》。
為此,他的養(yǎng)父母曾打趣他“文武雙全”,若能穿越時空,當(dāng)可建功立業(yè)。
那次與養(yǎng)父母敘話,是兩年前的事情了。
兩年前,養(yǎng)父母不幸先后去世。
因此,燦秀又一次成為孤兒。
不過,這一次,他堅強(qiáng)許多,依托養(yǎng)父母留下的財富,燦秀生活得還不錯。
燦秀的業(yè)余愛好,除了讀史,便是射箭。
可是,他哪里還能動輒跑去山里打獵呢?
小年都落灰了!燦秀非常低落。
上了三個多月的網(wǎng)課,近日終于解封了。
燦秀“謀劃”多時,這才偷偷溜出家門,進(jìn)了后山。
今日到山里來打獵,燦秀便是想縱情恣意一回,思量著獵只兔子、山雞也好。
這是前話。
是時,看到漸漸濃郁的紫霧,燦秀有些害怕,把小年裝進(jìn)背包后,他急忙要往山下跑……剛跑幾步,忽而,紫霧氣好像認(rèn)得燦秀一樣,快速向他撲來……待霧氣緊緊地裹住燦秀,燦秀自覺無法呼吸了一樣,掙扎片刻,昏迷過去。
再次睜開眼睛,燦秀和他的小年到了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
這里,是一個富麗堂皇的宮殿,看裝飾,應(yīng)該是某個王公顯貴的內(nèi)室。
殿中沒有伺候的婢女,只有一個剛剛生產(chǎn)過的貴族女子,正愛撫那剛剛出生的女兒。
起初,燦秀還以為自己到了某個劇組的拍攝現(xiàn)場,可四處看看,沒有攝像機(jī)。
燦秀一個八歲頑童,哪里懂什么禮節(jié)?
疑惑之際,燦秀正要走過去詢問那個貴族女子,忽而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接著,躲在簾子后的燦秀就看到兩個十七八歲的婢女跑進(jìn)來,急切地說道:“王妃,不好了,金賊打進(jìn)來了!”
金賊?難不成現(xiàn)在是北宋末年?我穿越了!燦秀在心里說道。
他又驚又喜!
燦秀雖然年幼,可也算通曉《宋史》,近日剛看完,盡管看得不仔細(xì),但北宋、南宋基本的史實,他還是清楚的。
金兵即將入城,就意味著北宋要滅亡了啊?
哎呀,我怎么這么倒霉,穿越就穿越吧,讓我穿越到和平時期也好啊,再不濟(jì),到北宋初年也行,說不定能夠遇到趙匡胤,馬革裹尸,建功立業(yè),史書留名……燦秀胡思亂想著,不多時,就看到那個被叫作王妃的貴族女子著急地起身,抱著女兒踱步。
燦秀還不知道,他眼前的這個貴族女子就是康王妃,是康王趙構(gòu)的正妻,也就是趙構(gòu)登基后所遙封的那位邢皇后。
不過,邢皇后實慘,被金人擄走后,至死沒能再南歸。這是史書上記載的內(nèi)容。
是時,康王妃抱著襁褓中的女兒,焦急又害怕,言道:“王爺不在京城,這可如何是好?”
兩個婢女也不知所措。
康王妃思量片刻,看向其中一個身子嬌小的婢女,言道:“彩娥,我記得你父兄都在軍中,我托付你一事,可好?”
聞言,彩娥嚇了一跳,王妃吩咐,哪里用得到“托付”二字?
于是,彩娥急忙跪地,頓首道:“王妃嚴(yán)重了,您但說無妨,我自當(dāng)全力而為?!?p> 康王妃欣慰地點點頭,說出一番話來。
躲在錦簾之后的燦秀聽完,明白這個所謂王妃的意思是叫彩娥帶著她的女兒出去避一避,到軍中投靠彩娥的父兄。
燦秀心里道:“這個王妃,愛女心切啊,她是想趕在金兵攻進(jìn)來之前,把女兒送到安全的地方……”
燦秀心里思量這些的時候,彩娥這個忠仆已經(jīng)頓首稱“諾”,并向王妃做了保證。
隨即,燦秀看見那王妃拔下頭上的鳳頭金簪,放進(jìn)包裹女兒的錦被之中,囑托彩娥“務(wù)必收好金簪,此乃日后相認(rèn)的信物”。
彩娥頷首,表示自己記住了。
燦秀如果真的只是一個八歲的兩宋之交的小男孩,他可能不大明白眼前的場景是什么意思,但燦秀是一個聰明絕頂、學(xué)識頗豐的穿越者,他知道這個王妃是要“托孤”。
金兵攻城后,肯定要對貴族們下手,我不能留在這里!
如此想著,燦秀悄悄離開。
燦秀不認(rèn)得王府路經(jīng),摸索了好一陣子,才找到一個狗洞,他身量小,就從狗洞鉆了出去。
鉆狗洞時,燦秀自言自語道:“既然到了宋朝,那我得設(shè)法找一個江湖俠客拜師,學(xué)一身好功夫,飛檐走壁,像武俠小說里寫的一樣。如此,以后就再也不用鉆狗洞了。”
帶著如此清晰的“未來規(guī)劃”,燦秀逃出康王府,逃出東京城。
燦秀年齡小,沒人在意他,盡管城門已破,但他還是順利跑了出去。
結(jié)合自己所讀的《宋史》,燦秀萌生了一個強(qiáng)烈的愿望:到南宋都城臨安去,大干一番事業(yè)!
所謂“亂世出英雄”,當(dāng)下正是大好時機(jī)啊!
我要做臨安顯貴!
我要做南宋首富!
一路上,燦秀給自己定了更遠(yuǎn)大的目標(biāo)。
雖然,燦秀還搞不清楚自己為什么穿越,但是,他樂觀豁達(dá),素來不會糾結(jié)于自己搞不明白的事情,而且他骨子里自帶“隨遇而安”的屬性。
既然穿越來了,就不能白來一趟,我得到南宋最繁華的地方生活。
否則,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這大好機(jī)會?
否則,豈不是白白浪費了自己通曉《宋史》這一絕佳優(yōu)勢?
燦秀的理想很遠(yuǎn)大。
不過,畢竟才八歲,燦秀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舉目無親,又是一人獨行,一則有些孤獨,二則他地理學(xué)得不好,他實在不知道如何去臨安。
穿越前,燦秀沒去過杭州,不知道那里的風(fēng)俗人情,更不了解地理常識。
問小年,小年也不回答。
燦秀無奈地自言自語:“小年啊小年,你要是能說話該多好?!?p> 帶著這種不現(xiàn)實的“渴望”,燦秀逃到了東京城外。
燦秀正猶疑,尋思該不該找個東京人問問,又害怕自己言辭、禮儀不周,引起“本地土著”的懷疑。
燦秀記得,古代轄制百姓的制度好像很多,萬一有人把自己當(dāng)作“怪物”抓起來,可怎么辦???
正思量著,一陣吵嚷聲傳來,接著就是女子呼喊“救命”的聲音。
燦秀循聲望過去,可巧不巧,他又見到了彩娥。
彩娥化裝成一個男子,懷里抱著女嬰,身上背著一個大包裹。
有兩個賊子看出彩娥是女扮男裝,又隨身帶有財物,就想趁著戰(zhàn)亂占便宜。
彩娥抱著的可是某個王的女兒啊,我得幫幫忙,可是,我不會武功,怎么辦呢?怎么辦呢?怎么辦呢?……一著急,燦秀接連問了自己好幾遍。
忽而,燦秀靈光一動,有了主意。
在這千鈞一發(fā)的時刻,燦秀急中生智,大喊“金兵來了!金兵來了!”
那兩個賊子聽到后,丟了彩娥就跑。
燦秀趕過去看一看,好在婢女彩娥和王妃的女兒都平安無事。
彩娥剛要道謝,倏忽間,一支鋒利的流箭射來,正中彩娥的腦門。
當(dāng)即,彩娥一命嗚呼!
燦秀眼疾手快,在彩娥倒地的一瞬間,撲過去接住了女嬰。
錦被里的小兒不知利害,竟還沖著燦秀“咯咯”起來。
燦秀道:“你個小家伙,膽子倒大?!?p> 說著,燦秀環(huán)顧身后,果然是“金兵來了!”
燦秀大呼“倒霉”,罵自己是“烏鴉嘴”。
顧不得思索什么,燦秀一手抱著女嬰,另一只手迅速拎起彩娥的包裹,急忙跑了。
大約因為燦秀是個小孩子,金兵沒把他當(dāng)回事,并沒有追趕的意思。
跑了大半個時辰,到了一處荒郊,燦秀才敢停下來,回身看看沒有金兵,他倍感慶幸,大呼幾聲“累死我了!”
坐地休息時,燦秀忽而想起那個王妃的囑托,于是趕緊去翻看彩娥留下的包裹。
果然,王妃給的鳳頭金簪就藏在包裹里。
燦秀把金簪取出來,貼身收藏著,心里道:“這個可千萬不能丟啊?!?p> 穿越時,燦秀身上穿的是現(xiàn)代人的衣服。
從東京王府跑出來時,他順手牽羊,拿走了一套正晾曬著的衣物,隨便一裹,把裝著小年的背包裹住,偽裝成一個“羅鍋”,多少有點避人耳目的作用。
那衣服太大,實在不適合燦秀。
是時,燦秀見彩娥的包裹里有男裝,估摸是彩娥給她自己女扮男裝準(zhǔn)備的,彩娥是小女兒,身量小……如此想著,燦秀迫不及待地拿出彩娥的衣服,給自己換上。
片刻,搖身一變,燦秀成了一個兩宋之交的少年公子。
衣服還是有些大,不過比方才那一套好多了。
燦秀很滿意。
“隨遇而安”的屬性再次讓燦秀一掃心頭的陰霾,剛發(fā)現(xiàn)自己穿越時的那些埋怨和不快一消而散。
此時此刻,燦秀覺得上天待自己還算不薄,雖說沒讓自己穿越到繁盛的朝代,但讓自己意外救了某個王的女兒,也是好事一件。
燦秀還沒有意識到,他救的女嬰是康王的女兒,過不了多久,康王就要登基稱帝了,是為宋高宗。
燦秀救的,可是宋高宗的女兒??!
不過,燦秀自己還不知道,而眼下的處境確實有些艱難,到處都是兵亂,一時間,他不知道何去何從。
該怎么辦呢?
燦秀想了很久,決定去找一些難民,先跟著他們走一段時間,然后再慢慢尋覓去臨安的路。
于是,燦秀把彩娥的包袱整理一下,把里面有用的財物放進(jìn)自己的背包里,而后把小年斜跨在身上,以備不測。
好在,自己去山里打獵時備的弓箭多,這復(fù)合弓也好用,若是再有流氓賊寇,倒也可以射殺一二……如此,盤算定了,燦秀帶著出身“東京王府”的小嬰兒踏上去臨安的路。
金兵的流矢之下,燦秀得以逃脫,和某個王的女兒開始了“流亡”生涯。
這“流亡”生涯,從燦秀的一逃一抱開始,至今,他已經(jīng)堅持了大半年之久。
磕磕絆絆,吃盡苦頭,燦秀一路逃到了杭州,從仲冬走到仲夏。
這期間,遇到了好幾次危機(jī)。
第一次,是遇到幾個流兵,想要搶奪燦秀的財物。
燦秀眼尖手快,用小年輕松解決了他們。
小年雖說只是一把弓箭,可它是從二十一世紀(jì)穿越來的加了助力和瞄準(zhǔn)鏡的高級復(fù)合弓,配上燦秀精湛的箭術(shù),對付幾個宵小之徒,不在話下。
第二次,是遇到一個偽善的潑皮。
那人姓王,家族排行第六,人稱王老六。
王老六三十多歲,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坑蒙拐騙,吃喝嫖賭,沒有他不做的。
那日,燦秀正在一個茶肆吃茶,王老六和和氣氣地過來搭訕……詢問之下,得知王老六也是難民,看他和善老實,略微有些自大的燦秀放松了警惕,竟與這老六結(jié)伴同行。
結(jié)果可想而知,燦秀的背包和小年都被王老六偷走了。
燦秀恨恨罵道:“好你個老六,你給我等著!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
丟了銀子衣物,燦秀不心疼。
丟了小年,燦秀懊悔萬分!
之后,第二次、第三次的危機(jī),是遇到人牙子……第四次、第五次……總之,磨難重重,堪比“西天取經(jīng)”。
好在燦秀自帶“隨遇而安”的屬性,那某王的女兒也乖巧,終究是有驚無險,順利到達(dá)杭州。
經(jīng)歷大大小小幾十次磨難,八歲的燦秀成熟穩(wěn)重許多。
這一路南下,天氣已經(jīng)漸漸變暖了。
二十節(jié)氣、古人紀(jì)年紀(jì)時的方法等,燦秀在現(xiàn)代學(xué)得不好,不能像本地人一樣隨口就說出辰時、寅時什么的,他還不大懂這里的時間,路上不斷詢問,才了然。
不過,燦秀很聰明。
這一路,他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很多東西,包括“宋言宋語”、常識規(guī)矩,天干地支紀(jì)年、紀(jì)時,等等,不過都還不大精。
這一路,燦秀堅持到杭州,不為別的,只因他所研讀的《宋史》里記載南宋的都城是臨安。
臨安,就是杭州城。
他記得史書上說臨安繁華。
這一路,艱難自不必說。
懷里抱著幾個月大的女嬰,燦秀自覺又累又餓又乏,爛衣蔽體,破履難行,十分狼狽……可謂“飽經(jīng)風(fēng)霜”。
燦秀能夠堅持到此刻,他心里就一個信念:我要到臨安去!
今日,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好心的船夫,燦秀才能乘船渡錢塘江,讓自己的雙腿姑且歇息一下。
靖康元年十一月二十五日,金兵攻破東京。
彼時,燦秀抱著剛出生的女嬰逃出皇城,一路往南邊來……這一走,便是半年。
看著波光粼粼的錢塘江水,燦秀心里道:“北宋算是滅亡了吧?唉,接下來這幾年,江南諸地,恐怕都不平靜了?!?p> 燦秀不敢把心里話講出來,怕別人把自己當(dāng)成金國的細(xì)作,抑或神經(jīng)病。
若非自己是一個聰明機(jī)智又果敢堅定的未來人,燦秀斷然熬不過這一路逃難的日子。
穿越前,燦秀只有八歲。
他自己還搞不清楚為何穿越、如何穿越,只是恍惚之間,一陣紫霧氣襲來,自己昏迷過去,然后……然后紫霧氣一消失,再睜眼,他就到了某個“東京王府”的宮殿之內(nèi)。
此時此刻,燦秀坐在船頭望水遐想之際,已經(jīng)是東京城“王妃托孤”的半年之后了。
渡過錢塘江,燦秀站在船頭遙望遠(yuǎn)山,只見一片青蔥蒼郁。
看向船夫,燦秀問道:“徐大哥,前面那座山叫什么?”
船夫給燦秀指了一條路,說道:“小家伙,那是鳳凰山,過了利涉橋,你順著這條路,往北走,便可進(jìn)杭州城?!?p> 燦秀十分高興,先是謝過船夫徐大,而后在心里說道:“歷經(jīng)辛苦,我們終于到杭州了!未來的臨安府,等我大展拳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