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入學(xué)
姜遇安從未這樣明確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她暗暗將今天說的話藏在心中，然后準備好以后早上認真跟著姜自省在學(xué)堂讀書，下午就陪著安淑慧挖草藥或者炮制藥材。
“自省，遇寶聰慧，又愿意下功夫，我本就只是略知一二，現(xiàn)在已經(jīng)教無可教。我瞧著她確實喜歡，要不，我們?nèi)ソo她尋個正經(jīng)的師父教她?！卑彩缁劢o姜遇安掖了掖被子，壓低了聲音問道。
“她已經(jīng)都學(xué)完了？”姜自省暗暗吃驚，從遇寶能順暢地說話，走路也能走穩(wěn)當，可以跟著安淑慧上山挖草藥到現(xiàn)在，也不過幾個月的時間而已。
“的確都學(xué)完了，我能教她的都教了?！卑彩缁埸c點頭，黑暗中，她的表情帶著些驚喜和期待，“自省，她愿意學(xué)就讓她去吧?！?p> “我知道?！苯允“矒岬嘏呐陌彩缁鄣氖直?，一只手輕輕搭在她的腰間，“尋個好師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既要醫(yī)術(shù)精湛，又要品性好，我要慢慢給她留意。”
“好。”安淑慧松了口氣，想起來自己小時候，因為是女孩子，沒有大夫愿意收她做徒弟，心就又揪了起來。
她當初是無可奈何，只能跟著父親粗略學(xué)一些炮制藥材的法子，至今也不懂得什么開方子。
她不想讓女兒和她一樣，受著女兒身的限制，不能學(xué)自己想學(xué)的東西。
姜自省心里有了數(shù)，決定等下次旬休的時候就去縣里好好打聽打聽，給女兒尋一位良師。
八月初一，是學(xué)堂正式開始恢復(fù)上課的日子。
熬過了最難熬的一段日子，能來讀書的孩子們也都是吃了一遭苦，一大早就提前去了學(xué)堂，那原本不大的屋舍擠滿了孩子。
姜自省帶著姜家九個郎和姜遇安到學(xué)堂的時候，就見眼前孩子們一片雜亂，喧鬧不已。
他用手中的戒尺敲了敲桌子，聲音不疾不徐道：“靜一靜。”
幾個從前就是他的學(xué)生的孩子，這會兒紛紛閉嘴，只有幾個年紀較小的，還不明白這位說話溫和，看起來也不兇的先生上課時有多可怕。
幾個郎自覺找地方坐好，個子不高的姜八盛和姜久仁陪著姜自省坐在最前面的位置，他們兩個看起來有些緊張。
這些天，他們一直在家中繼續(xù)跟著爹／三叔讀書，是見識過妹妹讀書有多厲害的。生怕在學(xué)堂時比不過年紀比他們小很多的妹妹而丟臉。
其余孩子卻并不知道，尤其是幾個不是姜家村的孩子，一見到姜遇安也坐在課桌前就笑。
“女娃娃，女娃娃竟然也來讀書了，真是可笑，先生，你竟然會帶個女娃娃來學(xué)堂，還讓她讀書！”
“就是，我娘可都說了，家中姐姐妹妹都是賠錢貨，以后要早早嫁人，拿她們的禮錢給我娶媳婦兒呢?！?p> 說話的兩個人，一個是上河村的何旺，另一個就是李家坪的李大寶。
姜自省表情并沒有多大的變化，把他們二人叫出來，讓他們伸出手，分別在他們手掌上輕輕敲了一下，“知道錯在哪里嗎？”
何旺憋的臉上通紅，不知道該說什么。
李大寶卻“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你打我，你打我，我娘說了，我是我們?nèi)业膶氊悾銘{什么打我！我要回去找我娘！”
“哼，你有什么臉哭?！苯霭怖湫σ宦?，瞪了眼李大寶。
這一眼竟然硬生生把他嚇得不敢再哭，只小聲地哽咽著。
見此，姜遇安更加不屑，“你娘自己就是女子，何苦自己罵自己賠錢貨呢。且，難不成你就真打算以后靠著姐姐妹妹養(yǎng)活你？那可真羞人！”
李大寶聽到姜遇安這樣說，生生止住了哽咽，愣愣地盯著姜遇安，“可是，我娘說，我娘說都是這樣的。”
“誰說都是這樣的?！苯霭财财沧?，“我阿奶就說了，兄弟姐妹之間應(yīng)該互相愛護，是互相！若是你娘用對你姐姐的方法來對你，你能愿意嗎？”
李大寶搖搖頭，眼淚花還掛在臉上，想想姐姐們在家中過得日子，甚至打了個哆嗦。
“那憑什么你姐姐就要受那種苦。”姜遇安扭過頭去不再看他，她怕自己一會兒就忍不住心里頭的氣揍這個小屁孩一頓，“你姐姐們在家中要干活，要刷鍋洗碗打豬草，你卻什么都不做，還要吃著最好的穿著最暖的，還在這里沾沾自喜?！?p> 李大寶六年半的人生中，聽到的見到的都只是他娘說的那樣，今天在姜遇安口中聽到了不一樣的，也顧不得哭，垂著頭去想到底誰說的才是對的。
至于剛剛瞧不起姜遇安是個女娃娃的何旺，這會兒見那個比他矮好多好多的小娃娃看向自己，下意識后退一步。
在反應(yīng)過來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何旺連忙站直了身子和姜遇安對視，一副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姜遇安徑直走到何旺身邊，“對，你說得對，我就是個女娃娃，不僅如此，我還比你小幾歲。”她臉上帶著微笑，話鋒一轉(zhuǎn)，“那你，敢不敢和我比試比試？”
“比試什么？”何旺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這個女娃娃，她生得很好，比年畫中的娃娃還要好看，身上卻有一種，他從未見過的什么東西。
姜遇安自信道：“你的課業(yè)學(xué)到哪里了？我們就比這個?！?p> “你確定？”何旺摸了摸自己的書本，上面有很多的注解，可見他平時聽課聽得是很認真的。
在功課方面，他并不懼怕和一個小娃娃比試的。
“自然。”姜遇安想了想，又道：“若是我贏了，以后你不許再笑女娃娃不能讀書，不許輕視女子?！?p> “好。”何旺一口應(yīng)下，然后放下書，站在人群中問她：“你說吧，要怎么比？”
“就按你們平時考試那樣比。”姜遇安雙手環(huán)抱于胸前，身后站著老姜家的九個郎，外加一個姜自省。
“先生是我爹爹，這是我九個哥哥。出題的事情，你找人來吧，免得你輸了，還要說我耍賴，說是我爹爹和我哥哥們偏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