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洪山密林多,鳥鳴啾啾,一大早吵的院里格外聒噪。嘈雜的腳步聲傳來,白隰陰姬帶著一大群人推門而入,走進屋子,爻安靜的坐著,見一群人進來,只是微微抬頭,凝眸冷靜的看著。白隰陰姬手臂一揮,兩個黑紗蒙面的人快步上前,輕車熟路的把爻的眼睛用黑布蒙上,在兩個人的押解推搡下往屋外走去。不知道走了多遠,到一處開闊的高臺上,押解爻的兩個人熟絡(luò)的將爻綁在高臺最顯眼的木頭柱子上。百里頎英遠遠看見,縱身越過山岙直奔高臺。白隰陰姬也不慣著,持長劍擋在爻前面?!澳愎贿€是舍不得?”白隰陰姬怒目瞪著百里頎英,眼中全是恨意。百里頎英不明所以,揮劍直奔過去,兩人刀光劍影對峙不下,冷兵器碰撞的刺耳聲響徹四周。高手過招,招招晃人眼,可這昔日最親密的人過起招,卻是招招遺憾。每一劍刺下去,白隰陰姬的眼中便多幾絲不甘,出手逐漸變的狠辣,仿佛恨不得將百里頎英撕碎開。百里頎英只當(dāng)是遇上個狠毒的對手,毫不留情的招招壓制,欲從速解救心愛的女孩方為王道。兩個人對峙幾百回合下來,竟誰也沒有真正意義的壓制到誰。
百里頎英撤手退出幾步外,兩個人隔著幾丈遠的位置面面相覷,稍作調(diào)整。大部隊也在這時湊了過來,一邊是百里氏的白袍,一邊是九天教的黑紗;一黑一白涇渭分明,是以阿木隔得老遠也能分清誰是百里氏的族人誰是九天教的教眾。阿木手里抱著個蘋果看戲一樣的啃著,瞧了半天也沒看出個什么來,于是悄悄靠到一邊的山腰打起盹來。
這廂長老們一涌上前,大長老手持長拐指著白隰陰姬呵斥道,“妖女惑眾,今日定與你做個了斷!”
“哈哈哈哈……”白隰陰姬聽后仰頭大笑,不屑的說道,“了斷,你們死了就算了斷!”
“好大的口氣……”幾個長老齊齊往前兩步,看這陣勢,百里氏人頭上壓過九天教一頭,便以為人多勢眾大道理也會跟著占理??匆蝗喉毎l(fā)蒼白年過七旬的老人家個個怒目呵斥,白隰陰姬再次大笑,“老頭,你還有幾年輕狂,莫讓口氣蹦掉了大門牙。本座向來如此,你們受得便受,受不得也得受。”
“你你你……妖女!”說罷,二長老率先舉起一柄長長的淦劍朝白隰陰姬刺過去。白隰陰姬輕輕墊起腳尖在原地旋轉(zhuǎn)一百八十度輕松閃過,手臂有力的擋住幾道劍鋒,整個人借力飛上半空回旋一掌便將二長老振飛出幾丈外。見此情形,百里氏所有人嚴陣以待不敢輕視,而九天教氣焰頓時高漲,每個人眼中充滿憤恨的瞪著百里氏眾人。大長老飛步過去替二長老止住心口的脈搏,二長老一個沒忍住噴了口老血出來,長長的呼氣,儼然是傷到心脈。安撫好二長老,大長老起身對著白隰陰姬呵斥道,“妖女,你使妖術(shù)傷人,今日老夫就替天行道除了你!”大長老相比二長老修為境界皆高出許多,白隰陰姬頓時嚴肅起來。當(dāng)大長老赤手空拳倫過來時,強大的力量在拳頭上凝聚成一個大大的氣場。拳頭在額間劃過的瞬間,白隰陰姬的眼眸竟能明顯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力量,仿佛只要挨上一拳便能被瞬間震碎。白隰陰姬躲閃幾個回合下來,故意將大長老往爻的地方引去,而大長老似乎也沒有絲毫收斂,就在大長老一拳頭即將打到被束縛在圓柱上的爻時,百里頎英瞬移上前,竟一劍劈斷圓柱將爻拽到另一邊。此情此景,竟驚呆了正欲出手的阿木,呆呆的感嘆道,“他果然愛上啦!”
大長老恨鐵不成鋼的怒吼道,“門主,一念婦人之仁,終會害你的……”
原本是對打的兩人都停了下來,白隰陰姬神情復(fù)雜的看著百里頎英緊緊抱住爻,低聲說道,“你竟不顧你的自己的生死?也要救她嗎!”
百里頎英溫柔的摘取掉爻眼睛上的黑紗,細聲詢問道,“你可有不適,對不起,我來晚了!”說罷,嘴角輕輕揚起,生怕爻會被一陣風(fēng)刮走般緊緊抓著。
“我沒事……”爻說罷,回眸故意朝白隰陰姬望去。見白隰陰姬眼中閃過幾絲失落,便指著九天教的方向說道,“頎英你看,所謂的九天教不過只是些可憐的女子罷了,你放過她們吧!”
百里頎英一臉驚愕,問道,“她們抓你還綁你,你不恨她們?”
爻搖搖頭掙脫百里頎英的手腕,緩緩轉(zhuǎn)過身指著九天教的人說道,“她們可恨嗎?明明她們什么錯事都沒有做過啊!如果容納一些無家可歸的女子是十惡不赦,那百里氏每十年獻祭一個無辜的生命,那是多大的罪過??!”
在場的百里氏長老一眾皆怒目而視,大長老更是一馬當(dāng)先指著爻破口大罵,“你算個什么東西,敢在此妖言惑眾。門主,此女絕非尋常女子,定是九天教派來的奸細,待老夫除去她再收拾九天教。”
眼看大長老拳頭又要倫過來,百里頎英連忙將爻擋在身后,厲聲制止,“大長老,什么時候您老人家這般不懂道理了,鐘離姑娘并未說錯什么!是我們百里氏不仁在前,你若要除她,不是更將百里氏陷入萬劫不復(fù)的境地嗎?”
“降妖除魔乃是正道,你是門主,怎可被妖女迷惑!”大長老一說,其他長老也都附和,“除妖女衛(wèi)正道……”眾人齊呼,百里頎英一股無名火油然升起。
“哈哈哈哈……”白隰陰姬在一旁大笑道,“百里頎英,今日這般景象你當(dāng)作何選擇?你的氏族要你手刃心愛的女子,你會殺了她嗎?”
“不會!”百里頎英毫不猶豫,一手將爻藏在身后,眼中滿是堅定,“白隰陰姬,我不管你是誰,昔日也許我百里氏曾負你,但今后若你不冒犯,百里氏可以與你井水不犯河水?!?p> “哈哈哈,不冒犯……今日可是你族人逼你,你如何兩全?”白隰陰姬越說越激動,指著身后一眾的白衣長老,怒斥道,“你,你們,都是罪人,蜀域之地百里氏罪不可赦”見教主如此呵斥,九天教竟齊齊高呼,“罪不可赦!”
在場之人,沒有一個能置身事外,百里氏千年來一直扮演施暴者的角色,騙取無辜女子獻祭魔龍以求權(quán)勢地位;九天教每一個教眾都是受害者,此時被白隰陰姬一鼓動個個手握長劍,恨不得將百里氏一族撕碎開。
百里頎英默默的看了眼身后的爻,低聲說道,“鐘離姑娘放心,今日情況乃是我蜀域內(nèi)亂,我處理好定安全帶你離開。”
爻眼眸動了動,看了看周圍,回答道,“好!”
“百里頎英,你當(dāng)真要做情種,哼!今日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護她周全?!闭f罷,白隰陰姬揮著手中的長劍便刺過去,每一劍直刺要害,長老團眼見如此也都揮舉武器迎上去,一黑一白兩股勢力如雨天匯聚的河道,逐漸渾濁。九天教的女子雖個個身材瘦弱,許是多年磨煉加上心頭怨念大,竟成一股難以撲滅的火焰,任憑百里氏如何猛烈敲擊,一時半刻也無法將戰(zhàn)火熄滅。
阿木隔著幾里山默默看著,百里頎英一邊揮劍抵擋白隰陰姬的攻勢一邊還護著爻在噪雜的人群里不受傷害,可謂盡心盡力,好一幕愛之深,一時心中涌起些許醋味。好幾次,爻差點被白隰陰姬的長劍刺中,阿木幾乎忍不住出手,但最后的冷靜下來努力壓制沖動。百里頎英將她護的很好,每一次危機都巧妙化解。
戰(zhàn)火一時持續(xù)到傍晚,九天教死傷慘重,到最后,百里氏族人竟在倒下九天教的教眾撕下黑紗的一瞬間發(fā)現(xiàn)自家姐妹,一個百里氏族人撕心裂肺的喊道,“小妹……”那聲音,凄慘夾雜著不甘。由于自始至終九天教都是黑紗蒙面,到此時,百里氏的族人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殘殺的皆是自家族人,一個個都遲鈍的不敢再出手。有的手里劍上還掛著血珠的,眼中都帶著恐懼,生怕手上沾染上自家妹子的血。所有百里氏的人都停下去扒躺在地上的黑紗,有的人在看到黑紗下面那張臉時瞬間癱倒在地,半響,嚎啕聲響徹山岙。
此情此景,所有人都沉默了,加入九天教的少女都是以為家里不受寵沒人疼,看到一個個哭的撕心裂肺的少年們,也都陷入了懷疑。一群人在傷心,一群人在懷疑,還有一群人在發(fā)憷。慘烈的一場戰(zhàn)斗結(jié)束的竟如此慘淡,就連一向德高望重冷靜的大長老也有些受挫,不敢置信蒼老的眸子望著周圍的一切。
“哈哈哈哈……”此時人群傳來白隰陰姬的聲音,“手刃親人的滋味如何?”
“白隰陰姬,你簡直不是人!”一個年輕的百里氏族人手持長劍揮向白隰陰姬,只衣袖迅速揮動的瞬間,那人已經(jīng)站在原地不動聲色,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少年喉嚨一條長長的口子霎時撕開,身體直挺挺的倒下去。
“幼稚……”白隰陰姬冷冷的哼道,“今日事已至此,不如做個了斷。百里頎英,你族人還是她,你選一個……”
“我兩個都要!”百里頎英一個健步揮劍上前,白隰陰姬沒有料到這突如其來的一擊,反應(yīng)不及時身體往后仰去整個身體呈蝴蝶般在落葉層上掃過,躲過百里頎英致命一擊,白隰陰姬舉劍反擊。可能是沒有爻的牽絆,百里頎英如釋重負身輕如燕般迅速出擊,白隰陰姬原本疲憊,如此攻勢一連環(huán)下來,心口處最終被百里頎英一劍刺穿。她滿目驚愕,有不甘,有些如釋重負,輕聲說道,“原來,你終會傷我!”說罷,身體一軟倒了下去。
見白隰陰姬負傷,九天教九大護法齊齊護過來,幾柄長劍擋在百里頎英面前。為首的護法率先說道,“百里門主,我教雖說是魔教,可捫心自問這些年從未行大惡,今日你既傷了教主也救了你想救的人,何不趁早離去。”
百里頎英回頭看了眼爻,猶豫片刻,收起長劍轉(zhuǎn)身拉著爻離開,百里氏其他人一一在倒地的黑紗下面認領(lǐng)了自家親人,扛著自家姐妹下了山。雙方默認休戰(zhàn),幾個長老一瘸一拐的互相攙扶著下山,九天教則帶著白隰陰姬趕回山里救治。
回到百里府已是夜半,幾具冰冷的尸體一排排停在院子里,大長老帶著幾個族人正在超度亡魂。百里頎英冷漠的站在人群最前面,爻居一側(cè)默默站著。等大長老舉行完儀式,所有白布掩蓋的身體一一抬出,在院外的空地處燃起篝火,所有白布覆蓋的身體全部抬進火堆,烈火噼里啪啦的越燒越旺。大長老口中還在默默的念著,二長老冷不丁的哼哼道,“都是這個妖女,門主,你護她一人害死我族人數(shù)人,真是不值?!?p> 爻自知他口中的妖女說的是誰,也不動聲色,果然聽到百里頎英冷冷的說道,“今日之事乃是九天教與蜀域長久積怨造成,怨不得任何人,二長老還是想想,過幾日獻祭龍神,與您家小姐多陪伴才是?!睅拙湓?,二長老已經(jīng)臉色煞白,經(jīng)過今日一戰(zhàn),大長老心知肚明權(quán)利已經(jīng)從長老團穩(wěn)穩(wěn)的移交到百里頎英手中,門主的決定除了執(zhí)行再無其他,自然也斷了讓鐘離子衿獻祭的念頭,便不由得對二長老投去一個哀怨無奈的眼神。
百里頎英拉著爻走出場地,留下二長老癱軟在地,蜀域誰人不知這二長老也就在外面是個潑辣角色,在家很是懼內(nèi),唯一的女兒即將被拉上獻祭,回到家還不得被夫人剝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