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跟著季將軍,累不累?”
王玄不置可否。
他轉(zhuǎn)頭望向禾慕晟,“阿煙是否覺得,去武昌應(yīng)邀是最好的選擇?”
禾慕晟陷入思索。
這個時間段,正是王敦計劃第二次攻入建康的關(guān)鍵時刻,他的意圖究竟是什么呢?
豫州距離瀘城不遠,季云淵打退石虎勝算極大,王敦,這是在害怕季云淵打退了石虎,將兵力折回到瀘城嗎?
是了!
王敦是想將所有阻礙他攻入建康的危險一并除了去!
他才不管季云淵是否會歸順?biāo)坏┘驹茰Y到了武昌,入了他的地盤,他有的是手段對付這個鐵血將軍,更何況,失了司馬紹的信任,季云淵若歸順?biāo)?,如虎添翼,就算不服,殺了便是?p> 所以說,季云淵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去見王敦的。
可季云淵隨南志去豫州,也不是最佳選擇,因為隨南志一起,即便打退了石虎,所有的功勞也都會被南志竊取,說出去,是他南志擅用人,畢竟,名義上看,南志的官職是高于季云淵的。
思前想后,唯一的解決辦法,便是季云淵將計就計,假意隨王玄去武昌,在見到王敦之前,再找個合適的理由撤退。
撤退后,直奔豫州,在南志兵敗后以援兵的身份去補救戰(zhàn)事,這便是厚黑學(xué)中最有名的“補鍋法”了。
“補鍋法”,顧名思義,是先“放火”再“救火”,先放任南志折騰,反正他也翻不出什么風(fēng)浪,再去補救因南志能力不足而攪亂的局勢。
想到這里,禾慕晟的思路已經(jīng)很明確了,但這個解決辦法,還有一個問題需要考慮,那便是與王敦相見前,她需盡快找到最合適的撤退理由。
打定主意后,她驀然抬頭,這一瞧,發(fā)現(xiàn)王玄與季云淵的目光早就齊齊落在了她身上。
“郎君所言不錯,去武昌,的確是最好的選擇?!?p> 她的聲音堪堪一落,王玄便淺淺一笑。
季云淵自然能猜出她的回答,二人昨晚已經(jīng)商量過了,但王玄的消息太過密集,禾慕晟能想到的細(xì)節(jié),他又何嘗想不到?
可小女娘只是投以微笑,那胸有成竹的模樣,讓原本心中有些沒底的將軍瞬間安下心來。
禾慕晟想,從武昌撤退的理由有的是時間去想,眼下最主要的是如何給司馬紹傳遞消息,季云淵帶著季家軍轉(zhuǎn)移目的地,聲勢浩大,根本隱瞞不住,司馬紹多疑,不解釋清楚怕是不行……
思及此,她蹙了蹙眉心,對王玄道,“郎君,太子殿下那邊,如何解釋?你可有辦法?”
王玄低嘆一聲,搖搖頭,“此事關(guān)系重大,即便武昌郡公再信任我,這府邸,亦滿是眼線。”
“可季將軍與太子殿下之間的信任比不得郎君……”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用人不疑,待風(fēng)浪過去,我自會替將軍解釋。”王玄拱手一揖,態(tài)度虔誠。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奔驹茰Y打定主意,轉(zhuǎn)過頭來開始安慰起禾慕晟來。
氣氛一瞬間有些凝重,正巧這時,有王家家仆急急而來。
“郎君,兗州刺史求見?!?p> 嗯?南志又追到瑯琊王府了?
禾慕晟當(dāng)即便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真是名副其實的牛皮糖!”
“何為牛皮糖?”王玄輕笑著詢問。
季云淵將小女娘送給他的牛皮糖從袖袋中拿出,一股腦兒的全給了王玄,“這便是,君可以試試?!?p> 王玄優(yōu)雅的剝開,放進口中。
片刻,他終于無奈展顏,“明白了?!?p> 他低頭,以袖遮面,吐出黏膩的糖果,無奈一笑,“既然擺脫不了,那便請進來罷?!?p> 不多時,南志就步履匆忙的來到觀景臺處。
幾人寒暄了幾句,王玄見南志欲言又止的模樣,會心一笑,“看來刺史大人是為將軍而來,玄便不打擾了?!?p> 說完這句,他對著禾慕晟淺淺一笑,“軍師,我?guī)愎涔洌俊?p> 禾慕晟點頭,二人轉(zhuǎn)身離去。
回到水榭處,踱步在九轉(zhuǎn)十八彎的回廊,王玄忽然嘆息一聲,停住腳步。
禾慕晟不解回頭尋去。
這一瞧,只見王玄已經(jīng)懶懶倚在回廊邊的紅柱旁,正抱著胳膊,笑容溫潤的望著她。
“郎君,怎么不走了?”她歪了歪頭。
“走去哪兒?”王玄輕笑,轉(zhuǎn)頭望向不遠處高臺上的觀景臺,那里,南志正對季云淵軟磨硬泡,而季云淵則是一臉肅穆,頗有幾分不耐。
禾慕晟聽不見二人的聲音,這才恍然點頭,“嗯,本就是避嫌,現(xiàn)下也避得夠遠了?!?p> 說完這句,她肆意往回廊上一坐,黛青色大氅一揮,將周身裹挾。
王玄挺了挺背脊,負(fù)手望向眼前的湖面,淡淡問出一句,“阿煙可有想好借口?”
嗯?借口?
王玄見她不語,繼續(xù)道,“武昌郡公可不好糊弄,既然季將軍答應(yīng)了與他一敘,若非說得過去的借口,這浩浩蕩蕩的季家軍,是無論如何也沒有退路的?!?p> 原來,他早已知曉她內(nèi)心的謀劃與權(quán)衡!
“郎君的意思,武昌郡公留了后手?”禾慕晟急急問道。
王玄垂了垂眼眸,長長的睫羽上似乎掛著霧氣,將他如玉的面容映襯的更加縹緲,“我不知,我只知道,若在武昌郡公出兵建康之際,石虎伺機攻下了豫州,晉室江山同樣飄搖,然,武昌郡公似乎并不擔(dān)心這一點?!?p> “這……不像他的做派啊……”禾慕晟思忖道,“武昌郡公怎會放任石虎攻下豫州,做那只奔走在螳螂之后的黃雀?”
“言盡于此,阿煙好自為之。”他轉(zhuǎn)頭,深深望了一眼面色肅穆的小女娘。
“謝郎君提醒!”禾慕晟起身,深深一揖。
王玄虛扶了一把,清潤的嗓音一開,卻是話鋒一轉(zhuǎn),“阿煙,跟著季將軍,累不累?”
禾慕晟被他問得一愣,片刻后又驀然搖搖頭,“心不累?!?p> “如此便好。”
說完這句,他疏離的拉開距離,轉(zhuǎn)身再度負(fù)手望向回廊外的湖面。
禾慕晟正思忖著他的用意,只聽身后有腳步聲緩緩而來。
她回頭一瞧,原來是南月與南俞來了!
禾慕晟眉心一蹙,低低說了句,“郎君,我先躲一下?!?p> 躲是肯定要躲的,不管是南月,還是南俞,她都不想接觸,這兩人,雖一貫不合,但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視她為勁敵。
然,她才疾步走了一段路程,就聽身后有嗤笑聲響起,“阿煙,走那么快作甚?”
禾慕晟身形一僵。
這聲音,除了南俞,還能是誰?
“阿煙這是在建康將我欺負(fù)狠了,如今想來慚愧不已,沒臉見我了?”南俞加快腳步,在她停頓之余款步走到她身前,將她的退路堵住。
這是鐵了心要與她斗上一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