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回來了?！庇忠淮吻庙憥煾腹ぷ魇业拇箝T，龔玉笙心中比往日更多了幾分使命感。
楊明珠坐在工作臺前，手里的勾刀甚是平穩(wěn)，聽見龔玉笙聲音并未抬頭：“進(jìn)，坐……”
這一套流程，師徒兩個早就演練過無數(shù)遍，自然得很，誰也不覺得有什么該要講的。
手底下的活計還沒有做完，楊明珠將一朵牡丹花最后一瓣挑出一道漆條，輕輕吹開，這才將勾刀穩(wěn)穩(wěn)放在一旁的桌面上。
“回來了。”師徒兩個許久未曾見面，好似有無盡的話語要說，楊明珠不善表達(dá)，但卻傾注了甚多心血在這位徒弟身上。
龔玉笙也不和師父講什么虛禮，一邊隨意翻著桌面上零碎的小擺件，毫不客氣的開口，“師父，那日的展覽館，有時間還要您帶我去一趟?！?p> “嗯……”楊明珠并沒有詢問龔玉笙目的，直接便應(yīng)下來，“改日你我都方便的時候，我和同事說一下，和你一起去?！?p> “好。”
舉起手機(jī)遞給師父，龔玉笙指著上面的點螺作品給楊明珠看：“師父，你看這個，咱們車間……”
掃了一眼徒弟手機(jī)，原本果決的楊明珠忽然皺起眉，整個人如同受驚的貓咪一樣，整個人都透露著警惕，微微弓起身子，細(xì)看——汗毛都立了起來。
“點螺？”楊明珠的聲音不自覺有些顫抖，“不行！”
龔玉笙并非頭一次見楊明珠有這般反應(yīng)——師父的過往不是他應(yīng)當(dāng)主動提及的，但此時此刻的龔玉笙已然猜到了大概。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楊明珠并不想將那些不堪的過往說給龔玉笙聽，側(cè)過頭去：“點螺車間不能拍攝，是保密的?！?p> “我知道師父，我只是……”龔玉笙嘴上不說不問，心里其實還是泛酸的。
這么多年的師徒情誼，師父有什么難處大可以敞開心扉的同自己說，即便自己剛成年不久，卻也不是不能替師傅分憂。
“明日帶你去展覽館吧?！睏蠲髦橹劳降芑蛟S是誤會了什么，可那些對熱愛的背叛，骯臟的利益，實在讓楊明珠說不出口。
那些玷污了漆器的往事，會不會讓徒弟覺得漆器也有一份污點？畢竟曾口口聲聲說著熱愛的人，轉(zhuǎn)眼就為了利益，放棄了該有的尊嚴(yán)！
“你需要拍攝的話，記錄一下原因，一些設(shè)計還是咱們廠里獨有的，如果做工粗糙的仿制品流入市場，會砸了漆器的招牌。”
楊明珠選了一個讓兩人聽起來都多少好接受些的理由，既平復(fù)了自己的內(nèi)心，也不至于讓徒弟太難堪。
對于曾經(jīng)在信任上吃過虧的人，越是親近，她便越害怕下一次的背叛。
“好的?！弊鐾降艿哪X中閃過那一尾翠蘭的雀尾，那一片蒼碧的松山，似乎離著師父楊明珠所“忌諱”的過去又近了些許。
“行，這段時間在學(xué)校學(xué)的怎么樣，來，你暑假做的那個我還給你留著呢……你自己現(xiàn)在看看?！?p> 一日近一寸，半載也盈米，如今再看看自己之前的“杰作”，平靜如龔玉笙，也不免心里嘲笑自己一番。
慈蓮笙
題外話：這兩天去揚州有事兒，有空兒的話拍漆器給你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