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一觸即發(fā)
得到溫尋兒的保證,蕭慕可這才不情愿地離開。
她這一走,春生的臉色就憂愁起來:“殿下,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張遠回來了嗎?”
春生搖頭。
不僅沒回來,還沒傳回來任何消息!
“隨我去趟府衙!”說完這些,蕭霽??聪驕貙海澳懔粼诟?,哪兒都別去,青染,看好太子妃!”
青染應了下來:“殿下放心!”
蕭霽危這一走,整個府里便只剩一府狼藉。
溫尋兒知曉自己幫不上忙,卻又閑不下心去休息,便在花園里與管家一道指揮下人清掃宴會場。
管家看她一臉郁色,寬慰道:“太子妃莫要擔心了,李公子吉人只有天象,定不會有事!”
溫尋兒倒是想。
李云霓若是個男子便罷了,只要留一條命在,吃點苦也能東山再起,可李云霓不一樣,她是女子,又是皇妃,根本容不得閃失!
溫尋兒憂心忡忡地等到了晚上,仍不見消息,蕭霽危和沈魏他們也沒回來。
紀申聽到消息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他來找溫尋兒:“聽說大炎那位姓李的姑娘消失了?”
四下無人,以紀申的見多識廣,瞧出李云霓是女子并不是什么奇怪事。
溫尋兒應了下來:“他們都去找了,但是始終不見消息!”
紀申聞言蹙起眉頭,忽然看向溫尋兒:“有銅板嗎?”
銅板倒是沒有,但是她可以找人要!
溫尋兒讓秋月跟下人借來了三個銅板:“要做什么?”
“老夫算一卦!”
他問過溫尋兒李云霓的生辰,好在溫尋兒昔日參加過李云霓的生辰宴,雖然沒參加成,但好在是記住了日子。
她把生辰報給紀申,紀申拿著銅錢閉著眼,一番念叨之后把銅錢灑在桌面上。
他盯著銅錢看了看,臉色有些不好看。
“怎么樣?能看出什么嗎?”
紀申看向她,將銅錢一粒粒從桌面上撿起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那姑娘,只怕是兇多吉少了!”
溫尋兒心下一緊:“這東西準嗎?”
“老祖宗留下的,自有它的道理,反正你現(xiàn)在也沒有別的線索,死馬當活馬醫(yī)了!”紀申把信息傳遞給她,“西南十里,讓你男人順著這個方向找找看!”
溫尋兒將信將疑,但是正如紀申所言,現(xiàn)在確實沒有別的辦法了!
她讓青染去找人傳信給蕭霽危。
就這么一直坐了兩個時辰。
等到后半夜,溫尋兒實在沒撐住,便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睡過去了,等到再得到消息,天已經(jīng)快亮了。
“找到了!”紅纓來告知她消息,“但是情況很不好,殿下說,讓太子妃帶紀老先生過去!”
溫尋兒一驚,火速起身裹上披風就走。
她這一夜擔驚受怕,即便是睡著也沒脫衣服,此刻火速裹著披風去找了紀申,讓他帶了一些救命藥提了藥箱便火速趕往目的地。
“太子妃,殿下要速度快,只能騎馬過去了!”
天太冷,騎馬確實夠難捱的,但是現(xiàn)在救人要緊,再難也得忍著!
溫尋兒讓紀申坐在她后面,騎著馬一路朝著目的地疾馳。
很快到了地方,居然是一處偏僻的山腳下。
而且根據(jù)方向判斷,居然正是紀申口中的西南之地。
她心中的不安擴大,待找到蕭霽危他們,只見得前方的地上躺了個人,此刻那人身上遮著一件披風,旁邊有正在燃燒的火堆,一時也不知地上的人是生是死。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險些跪了下去。
紀申嫌她磨蹭,三兩步走上前,掀開地上的披風,抓了女子的手腕探脈。
木板上的李云霓安靜躺著,面色青白,即便是裹著厚厚的披風人也沒有回暖。
沈魏就蹲在一旁,見紀申松開了手當即詢問:“紀老先生,她如何了?”
紀申探手,撐開李云霓的眼皮左右看過,而后嘆了口氣:“準備后事吧?!?p> 沈魏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青白,溫尋兒只覺得腳上跟踩了棉花一樣,三兩步上前,這才發(fā)覺李云霓的頭發(fā)是濕的。
她伸出手來,拉開她身上的披風,這才發(fā)覺她的衣服并不完整,頓時與沈魏一樣,跌坐在地上。
蕭霽危走上前,把她拉了起來:“她沒有被侵犯,只是逃跑的時候失足跌入了水中,這才出了事?!?p> 溫尋兒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想不明白。
李云霓可是她書中的女主角,她怎么可能死?
就算現(xiàn)在的世界早已有了變化,可她作為這么重要的人物線,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死亡才對!她若死了,大炎勢必不會善罷甘休,如此一來,和談還有希望嗎?
想到這一層,溫尋兒突然一震,朝著紀申看去。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時至今日,劇情雖然有變化,可所有的主線從來都沒變過!譬如,大皇子顧羌終究會死,顧允之終究會坐上皇位,而蕭霽危也會如書中所言來到北寒,唯一的變化就是她現(xiàn)在還沒有死!她還好端端的活著!
可身為大反派蕭霽危一生羈絆的李云霓卻沒有了!而且,就發(fā)生在昨天,蕭霽危強勢朝她表明心跡之后!
這是不是等同于說,她取代了李云霓的位置,成為了蕭霽危心里那個求而不得的人,然后,劇情才會繼續(xù)朝著原著發(fā)展,所有的一切才會跟上原著的軌跡?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改變了什么?
她什么都沒改變!
她改變的根本就是用他人的命換了自己的命!
溫尋兒從蕭霽危懷中跌落下去,一時之間,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了!
“溫尋兒?溫尋兒?”蕭霽危喚了好幾聲她的名字,溫尋兒茫然抬起頭來,只看到他嘴在動,卻聽不清他在說什么。
“紀先生,紀先生!你快幫我看看她!”
紀申那花白的胡須在溫尋兒眼前放大,隨即溫尋兒只覺得人中一痛,恍惚回過神來,才看見紀申拿著銀針皺著眉頭看她:“娃娃,你怎么了?”
溫尋兒終于緩過了神。
她一把抓住了紀申的手:“紀老先生,我有話問你!”
她勉力站起身來,待站穩(wěn)之后便拉著紀申往一邊的小樹林去,眼見著蕭霽危上前一步,她立刻回頭,幾近兇神惡煞斥責:“你別過來!”
蕭霽危擰眉停下腳步,收回視線看向一旁呆坐的沈魏,讓春生找人去做了一個臨時的擔架來。
李云霓死了,誰都不想,可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勢必要有解決的辦法!
“你師父臨死前除了說我是救世的人,可還有留下別的什么遺言?”
樹林里,溫尋兒拉著紀申問。
紀申搖了搖頭:“沒有,別的他也沒來不及交代?!?p> “我有件事要跟你說!可能有些驚世駭俗,但我所說的事情絕對都是真的!”說罷,她將穿書這件事原原本本向紀申和盤托出,其中也包括李云霓就是書中女主角的事。
“話本你看過吧?簡而言之就是你所看的話本那些人物都活了過來,而且你還進入到了話本中,成為了他們其中一員,你懂我的意思嗎?”
紀申看了她半晌。
“所以,按照書中劇情,你這個角色去年就該死了,但你不僅活到了現(xiàn)在,還一點生命受到威脅的跡象都沒有,反而是原本該活到大結局的女主角現(xiàn)在死了?”
“對!”
“所以我可以不可以這么理解,”紀申分析,“蕭霽危愛上了誰,誰就是女主角?”
“對!”
紀申也有些頭大。
他蹲在一旁,不住的那樹枝戳著地面,一個勁兒的在分析:“所以,反派原本求而不得的對象現(xiàn)在突然變成了惡毒女配,而惡毒女配也配角上位取代了女主,頂替了女主的地位,所以原本的女主就走上了配角的宿命,提早死了,完成了她的劇情?”
“所以現(xiàn)在,劇情已經(jīng)由不得我掌控了!”溫尋兒急切分析,“李云霓一絲,大炎和北寒之間只怕不會善終,按照主線無法改變的宿命,兩國之間必有一戰(zhàn)!而我溫家作為漠北將帥,首當其沖,肯定會當這個攻打北寒的先鋒,如此一來,兩國焦灼,溫家還是改變不了家破人亡的命運!”
紀申終于抬起頭來,丟了棍子:“既然你也說了是宿命,那這一切便不可能改變,最終,你們溫家依然會戰(zhàn)死!”
溫尋兒捏著拳頭的手緊了又緊,一夕之間,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
春生來林中提醒她,一行人準備要下山了!
溫尋兒只能跟上一行人的步伐,看沈魏失魂落魄跟在最后,一時之間,她連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終于抵達太子府。
安撫沈魏的工作,蕭霽危交給了溫尋兒,隨后便換了身衣服,火速進宮。
事情到了這個局面,已經(jīng)不是他獨自一人可決定的了,勢必要與皇帝商議對策,如何應對現(xiàn)下的困局。
李云霓的尸體停在了她的臥房里。
沈魏坐在尸體旁邊不知如何應對。
溫尋兒站在他身后,看著他自回來之后一路沉默不語,只能安慰他道:“那幾個傷害她的兇手已經(jīng)抓住了,就等著你來處置!”
“處置有用嗎?”沈魏問她,“就算殺了他們,也換不回娘娘的命來!”
溫尋兒沉默下來。
她說不出安慰人的話,因為現(xiàn)在她自己的心神也是大亂,見狀,也只能坐在一邊當一個安靜到近乎透明的影子。
“我要帶娘娘回去!”
坐了一個時辰之后,沈魏最終下了決定。
他們原本應該早些走,卻因為北寒正值最冷的時刻,所以延誤了行程。
原本是打算過完年后再啟程回大炎,卻沒想到發(fā)生了這樣的事。
“溫姑娘!”沈魏看向她,“娘娘這一死,大炎和北寒之間的合約必然無法談成了,你在這里,反而會掣肘溫家,跟我回去吧!”
溫尋兒心頭一緊:“要打仗嗎?”
沈魏搖了搖頭:“不知道,最終的決定需要皇上來定奪,但可以肯定的是,李家絕不會善罷甘休!而且這件事情,不可能善終!”
沈魏給他分析大炎的局勢:“皇上剛剛登基,之所以想與北寒合盟,一則是大炎現(xiàn)在的國情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穩(wěn)定,一旦打起來,勞民傷財,首當其沖的便是百姓。圣上是仁君,他不希望百姓因此流離失所,再加上蕭霽危突然成為了太子,而你來了北寒成為太子妃,所以他才決定,借著你們的婚事促成這場合盟,可沒有想到,竟會出這樣的事情!”
沈魏憂心忡忡:“皇上與娘娘的感情,你也清楚,他們二人青梅竹馬,是歷盡波折才在一起,如今娘娘橫死他鄉(xiāng),皇上不可能善罷甘休的!一旦他有什么抉擇,你夾在中間必定只會成為下一個娘娘!”
溫尋兒明白他的意思:“可我不能走!”
她如果現(xiàn)在走了,才會真的成為蕭霽危那個愛而不得的女主角,大戰(zhàn)便真的不可能挽回了!
“你回去以后幫忙勸說皇上,北寒肯定會給大炎一個交代,但戰(zhàn)爭一事必當慎重!一旦開戰(zhàn),死傷慘重,天下必會陷入一片煉獄!”
沈魏抿緊唇:“你真的不走?”
溫尋兒搖頭:“我不能走!”
“你……愛上他了?”
“不是!”溫尋兒沒法跟他解釋其中的曲折,只能道,“我們有過約定,我的任務還沒完成,不能走!如果真有你說的那么一天,我想我會想辦法不成為溫家的掣肘,你替我給我爹爹帶話,若真有那么一天,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請他們拼盡全力保住自己的性命,該怎么做就怎么做!”
沈魏看了她許久,點了點頭。
他開始收拾行李了。
這個季節(jié)正是北寒最冷的時候,尸體并不會輕易腐爛,只是到了大炎就難說。
但無論如何,他都會把人帶回去,然后,向皇上請罪。
沈魏出去買了棺材回來。
當李云霓的尸體被下人收拾妥當裝進棺材里,溫尋兒的心也跟著沉到了極點。
棺材被捆綁上了馬車,到了夜里,蕭霽危才匆匆回來,聽到了沈魏的決定。
“北寒定會給大炎一個交代,還請沈?qū)④姶鸀檗D(zhuǎn)告陛下!”
沈魏要連夜啟程,他們攔不住他。
臨行前,沈魏看向蕭霽危,又越過他看向他身后的溫尋兒:“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已不是我能說了算,太子,你應該比我更能猜到接下來的發(fā)展,我只有一個請求,之后不論發(fā)生什么事,還請你不要拿她當脅迫溫家脅迫大炎的籌謀,如果那樣做,那她的下場只怕也不會好過娘娘!”
話音落,他最后看了溫尋兒一眼,驅(qū)馬離去。
蕭霽危轉(zhuǎn)過身朝溫尋兒看去,臉色隱隱泛白。
“怎么了?宮中可商議出了結論?”
蕭霽危搖了搖頭:“除了鏟除那個殺手組織,根本沒有別的辦法!”
溫尋兒沉默下來:“那接下來要怎么做?”
“最壞的結果便是,我們負荊請罪,給大炎一個交代,可父皇他,不會同意!”
別說皇帝不會同意了,那幫制造這起事故的幕后主使也不會同意!
他們巴不得把整個北寒的水攪渾,然后拉蕭霽危下水,只要兩國開戰(zhàn),北寒一定需要出戰(zhàn)的人,一旦北寒朝局的主動權到了哪些人手中,那么蕭霽危這個太子也該讓位了!
而大炎的將臣,自然是溫家。
第一戰(zhàn),只會跟溫家打。
那么溫尋兒這個溫家的女兒必然會作為人質(zhì),這是他們現(xiàn)在所面對的最不利的局面!
但蕭霽危不可能放她走!
這一晚,整個太子府燈火通明。
蕭霽危連夜去找了紀申,在他房間里待了一整晚都沒有出來,第二日一早他便早朝去了,溫尋兒也不知道兩人說了什么,便第一時間去找紀申。
“他昨晚可是來跟你商量對策?”
紀申正在做藥,聞言點了點頭:“他來請教我,我自然得告訴他法子?!?p> “那你怎么說的?”
“還能怎么說?”紀申看她,“難道你沒看出來,現(xiàn)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沖著他的太子之位來的嗎?”
“我知道,但現(xiàn)在的局面已經(jīng)不是那些幕后之人了,而是如何解決現(xiàn)在所面臨的問題,如何說服那些反對的人,以最兩全其美的法子來平息與大炎皇妃的死!”
“那還不是一樣?追本溯源,那些人既然是沖著他的太子之位來,那解決這件事就好了!”
溫尋兒表示不明白。
紀申忍不住嫌棄道:“你這腦瓜子可比你那男人差多了,昨晚我一點他就通!”
他在溫尋兒對面坐下來:“你想想,那些幕后之人這么大力破壞是因為什么?不想讓他當太子對不對?那為何不想讓他當太子?那還不是怕他當了皇帝,得了北寒的天下嗎?那還不簡單,直接稱帝,當上北寒的皇帝,讓那些人再無別的退路!反正皇帝老兒命數(shù)將近,也是時候該退位了!”
“皇上都沒死,你讓他退位?”溫尋兒吸了口涼氣,“蕭霽危要是照你的話去說,那豈不是等同于大逆不道、謀權篡位?”
“那就得看皇帝是怎么想了!”紀申聳了聳肩,“他現(xiàn)在活著,或許還能在他兒子登基之時壓一壓群臣,若是等他死了,那他兒子的登記之路可就更難了!”
說到這里,紀申忽然看向溫尋兒,“對了,你既然熟知劇情,拿你告訴我,書中的蕭霽危登基,最大的支持者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