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綠洲界離火黎國起碼幾百萬里,這還只是估計,具體多遠我也沒有去過,這一來一回怎么也要大半年,這期間不一定會發(fā)生什么事情……所以……”
狐桃兒說著,朝著床上虛弱的梅玉兒看去。
“所以……恐怕只能帶上她……”
這番話潑了肖雨一身冷水,讓她心中頓時擔憂了起來。
此次南方之行,即便是沒有梅玉兒這一樁事情,她也是要去的。因為她要去尋找路問天,去了解自己來到此處的秘密。
既然火后刻意給了她線索,那么八成不會是假的。
若只是她,狐桃兒和林可青三人輕裝出行,即便是無盡森林中有妖族,憑借著她的法術(shù)和狐桃兒的機敏,加上林可青特殊的魂體之身,活命下來應(yīng)該問題不大。
畢竟極星已經(jīng)松了口,答應(yīng)她只要突破修為,便可南下。憑極星的反應(yīng),肖雨大致猜到以元成后期的修為,入無盡森林是有自保能力的。
但是,倘若是帶上梅玉兒……事情的難度會驟然提升。那就不止是自保那么簡單,還有保護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
“只能如此嗎?”肖雨沉思片刻,極其認真地問道。
而狐桃兒也是沒有任何的隱瞞,那是肖雨從未見過的正經(jīng)的模樣。她二人彼此相望,狐桃兒無奈的眼神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只能如此,除非你南下之前能放上兩個水缸那么多的血留給她續(xù)命,否則,恐怕我們別無選擇?!?p> 狐桃兒的話雖然像是在開玩笑,可也通過這種方式告訴了肖雨,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在訴說著實情。
狐桃兒的話,讓房間內(nèi)進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沉寂。
肖雨并不是畏懼生死之人,可若是帶上梅玉兒,她心中倒是有些怕了,她害怕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她平安歸來。
她看向了梅玉兒,想把心中的擔憂告訴她,卻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梅山跌坐在椅子上,眼中含淚,那一刻他仿佛更加蒼老了一些,無助的雙眼時而看著肖雨,時而又望著狐桃兒,最后落在了自己的女兒身上。
這時,梅玉兒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她看向了自己一夜白頭的父親,雖然一句話都沒有說,可知女莫如父,此時梅山眼中有兩行淚落下,有些干枯的嘴唇也開始顫抖起來。
“玉兒啊……”
他癱坐在椅子上,哽咽著小聲說道。
“爹爹,你讓我去吧?!?p> 梅玉兒輕聲說著,扶著床邊坐了起來。
她的臉色仍然有些慘白,但被肖雨喂了鮮血,注入了靈力之后,臉色也在漸漸恢復著康健的色澤。
她從床上站了起來,沒用任何人攙扶,邁著艱難的步伐走到自己的父親面前,輕輕跪了下去。
“父親,與其坐以待斃,像現(xiàn)在這樣生不如死地活著,不如讓女兒隨著兩位姐姐一起走一趟吧,也許可以博得一線生機……”
“若是……女兒不小心死在了路上,您就全當女兒不孝……忘了我這個不孝女吧?!?p> 說著,梅玉兒朝著梅山重重地磕了個頭,抬起頭時,眼淚已經(jīng)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卻自始至終都沒有落下來。
梅山已哽咽地說不出話來,不住地搖頭。他抬起淚眼,望向肖雨,似在征求對方的同意。
如果說母親對子女的愛如潺潺溪水,涓流不息,那么父親的愛便如巍峨高山,平時無聲無息,一旦顯露便是如此深沉。
肖雨望著面前的這一對父女,心中頓時想起了自己父母,不知此時,那邊怎么樣了,若是那邊的自己不在了,那么她的父母是否也是一夜白了頭,在他們蒼老的雙眼中是否也是如此飽含淚水呢?
想到此,肖雨竟覺得自己與梅玉兒有些同病相憐了,眼眶不覺有些發(fā)熱,于是她朝著梅山點了點頭。
“既然玉兒妹妹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那么我們也會盡所能護她周全?!?p> “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要走了,稍后我會取一些鮮血留給玉兒妹妹,你們放入冰窖好好保存,南方之行……預(yù)計半月后出發(fā)?!?p> 肖雨思緒片刻,眼睛瞥向了桌案上的小刀,緩緩說道。
“關(guān)于出行之事……我會與阿臨交待?!?p> 說著話,她的眼睛不覺看向了一旁的秦臨,而對方的眼神焦急,似乎有很多話要說,也像是已經(jīng)等待了許久,終于被肖雨點到了名字,他的臉上頓時掛上了一絲興奮。
肖雨見他如此,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美目從秦臨面上掃過,便一聲不吭走出了房間,身后是腳步匆匆跟在他后面的秦臨。
二人來到了一處僻靜的院落。
已經(jīng)是臨近日落的時刻,太陽已經(jīng)有了西斜之勢。肖雨和秦臨站在院落中的涼亭里,亭中光線充滿著暖意,氣氛也是如此。
在半日的短暫相遇之后,終于迎來了艱難的告別時刻。
在逐漸暖黃的光線下,芳草亭的輪廓也開始模糊了起來。
秦臨的面龐在夕陽的暈染下變得更加柔和,他的瞳仁在眼中閃爍,其中滿是依依不舍之情,他脖頸頎長,時而有光從他的發(fā)絲間穿透,散落在他美妙的下顎上,這一情景讓肖雨有些著了迷。
她的眼在陽光下有些睜不開,長長地睫毛撲閃撲閃地,在對方眼中竟有些可愛。柔順的長發(fā)披在身后,襯托這她白皙而精致的臉。暖洋洋的氣氛讓肖雨的唇更加紅潤,顏色同她此時的面頰一樣,新鮮而緋紅。
“真的要走了嗎?必須要走嗎?真的不能留下來,哪怕是一夜嗎?”
秦臨的聲音溫柔而急切,肖雨能夠聽得出他語氣中千百萬分不舍,這連續(xù)的三個問題一次次撞擊在肖雨的內(nèi)心,也讓她漸漸有些難過了起來。
因為她也在心中問了自己許多次同樣的問題,可得到的答案隨著極星嚴肅而難過的表情一同浮現(xiàn)在她心中,答案是肯定的。
一月之約還在,不僅師命難違,而且也關(guān)系到了她的命運,于是她只能點了點頭,一臉抱歉地望著秦臨。
“此次去南方,我要和你一起去?!?p> 亭子中,秦臨的聲音清晰悅耳,頃刻間融入肖雨心頭的滾燙血液中,猛然直擊在她心上。
“不要拒絕我……好嗎?”
肖雨剛要開口,可不等她和他分辨一字,秦臨便將她打斷了。語氣中還帶些許霸道,讓肖雨表情都怔了一下,那是她從未見過的一絲小脾氣。
秦臨的雙眼深沉而剔透,眼神似乎早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甚至還有些倔強在里面。
“我已經(jīng)與你分開了一次,這已讓我后悔不已,我不愿與你再經(jīng)歷一次別離。我自知能力微小,可若是能夠幫到你一分,哪怕只能以身做盾,我也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清風拂面,秦臨的話讓風中多了些許熱氣,突然這么撲在肖雨的面上和心上,讓她的臉瞬間燒了起來,一發(fā)不可收拾。
她的心中似有驚濤駭浪在拍打,她欣喜若狂,卻又有些受寵若驚。這是她此生第一次經(jīng)歷一個男子如此深情的告白。
那些字眼每一個都化作一圈漣漪,在肖雨的心神之中久久地震蕩循環(huán),竟讓她一時神志不清。
此時的秦臨不知為何臉突然就紅了起來,兩只耳朵燒得滾燙。肖雨望著他倔強又可愛的模樣,不覺右手緩緩落在了他的臉頰上,輕輕揉搓了幾下。
“傻瓜,南方很危險,我自顧不暇,如何保能護你?”
肖雨的聲音清新而動聽,如一段段節(jié)拍打在秦臨的心弦之上,讓他此時有些神魂顛倒,卻更加堅持己見了。
他的手不覺落在了肖雨的手背上,因緊張,他的手掌有些涼,可很快也被肖雨的手溫暖了起來。
他慢慢閉上了眼睛,拼勁一切力量去感受著肖雨的手心的溫度,他想永遠銘記這一刻。
“你就當我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吧,我會努力修煉,更會練好我秦家的劍法,希望有一日我能足夠強大,不再需你保護,而是能將你護在臂彎之內(nèi),為你免去世間的一切紛擾?!?p> 秦臨緩緩睜開了眼睛,深情地看著面前的人兒,也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最后干脆握在了手中,大手包著小手,輕輕攥著。
隨后,他將肖雨的手放在了自己左側(cè)胸前,那里是他熾熱而虔誠的心臟所在。
肖雨的心跳仿佛都亂了節(jié)奏,手上流淌的是秦臨身上的溫度,手心中鼓動的則是秦臨的心跳。
咚咚咚……一聲聲強有力的跳動帶動著她的心都不覺追逐起那些節(jié)奏來,二人的心跳如海岸上一波波相互追逐的波浪,此起彼伏的混亂之后,逐漸和諧成了統(tǒng)一的節(jié)拍。
此時此刻,時間仿佛都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