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萬兩黃金
“這便是其中最陰森的一種。滴水能穿石,所以,你會完全清醒地感受到,你白皙嬌嫩的額頭會被慢慢磨損、慢鑿、穿洞,最后在極大的煎熬折磨中痛苦斷了氣。你說,這聽起來是不是很有意思。唉,我也只不過是在書上見到過,前幾日才命蕭二打制出來的,今日能親眼所見,當真是萬分好奇呢!”
姚蘊嬌滴滴地說著話,仿佛就是在與她柔情訴說著什么天大的喜事。
聽在白芷的耳里,耳朵里都能流出油漬泥濘,忍不住讓她打了好幾個寒顫。
“主公果真說得沒錯,你出身卑賤、行為粗鄙,放浪不端,就連心思都是如此歹毒的?!?p> 提到主公之時,她的嬌音嗔軟,語氣語調(diào)都無意識地拔高上去了幾分。
“你一個堂堂殺人犯倒是說起我來了?說,你身后的主公到底是何人?”姚蘊滿眼失望,這個女人當真是無可救藥了。
“你不是都知道了嗎?明知故問?!彼裏o所謂道。
姚蘊見她沒有絲毫的松口,無奈地嘆了口氣:“你的主公心思深沉,對我的習性癖好都頗為了解,竟然會用招娣這個名字來引著我把你留在身邊,我還是很佩服的。不過嘛......”
“不過什么?”
“我方才聽你提及到主公之時,嗓音中都多了幾分仰慕和愛意,而且對他說過的話推崇備至。你的主公定然是風姿綽綽、威風凌凌之人,絕對不是你們口中那個人所輕易可比擬的?!?p> “你、你、你......”
“你就算如此維護他,當你成了無用之人,他也會狠心將你拋棄的。就如同那念念姑娘一樣,如今就只剩下一具無人問津的白骨尸首罷了?!?p> 她一直緊緊抿著唇,不為所動,許久之后才幽幽出聲。
“自我出生以來,我阿耶阿娘就視我為不祥之人,只會打罵責罰我,不把我當人來看??墒恰⒖墒侵挥兴?,只有他會把我捧在手心上,關(guān)心我、呵護我,視我為珍寶,這就足夠了。臨死之前,我只想問清楚最后一件事,我已經(jīng)偽裝得如此好了,你到底是如何看穿我的?”
“你想討我歡心,所以特意學做了很多點心,可是在這偏僻的荒北之地,你竟然還能學會這白露團子。我的確是很喜愛白露團奶酪酥,不過都已經(jīng)是在長安的舊事了。你若不是天賦異稟,那就是別有用心。從那時起,我就懷疑你了?!?p> 她抿了抿唇,虛軟無力地垂下了四肢,不再反抗掙扎,就如同砧板上吐著白沫任人宰割的將死之魚了。
翌日清晨,侍衛(wèi)發(fā)現(xiàn)白芷面色慘淡地躺在胡榻上,唇角殘留了點點干涸血跡,已然沒了氣息。應(yīng)當是深夜之時就氣絕身亡了。
可是從昨夜直到今日早上都再沒有任何人進出過,因此只有一種可能了。白芷昨夜前來偏院殺人滅口之時,就已經(jīng)提早服下了某種毒藥,無論事成與否她都只有死路一條了。
“回都護的話,那位白芷姑娘死了。”
蕭承毓安坐在胡椅上聽著蕭二的稟告,翻閱著手中兵書,目光幽深,似乎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保存好她的尸首,找人去查明她所服下的是何種毒物,再仔細檢查她的身上是否有留下過什么痕跡?!?p> 蕭承毓心底澄澈,幕后之人既然送她入了這都護府做奴婢,斷然沒有再能讓她活著出去的道理,她就是一個棄子了。
得了命令,蕭二此時卻沒有即可離開,反而有些猶疑道:“都護,姚娘子說要去查驗?zāi)桥拥氖?,還說要向她認識的一位老前輩請教。屬下一時拿不定主意,還請都護做主?!?p> “無妨,讓她去瞧一眼,你先下去吧。”
蕭二微微松了口氣才轉(zhuǎn)身離開。其實他方才就已經(jīng)讓姚娘子進去了,實在是頂不住姚娘子熱誠懇切的求情,幸好他沒做錯事。
姚蘊仔細查驗過了她的尸首,將種種癥狀皆寫明在信中,再托人送去給祁連山上的老頭郎中。若是老頭郎中的話,他一定能根據(jù)這毒藥尋到蛛絲馬跡的。
蕭十三是因為她的命令才留在了地牢里頭看守犯人。無論如何十三是因她而死,她都都無法咽下這口氣,日后定要尋了機會親手為他報仇。
日子過得飛快,鳥飛兔走,轉(zhuǎn)眼便是深秋時節(jié)了。
鹽稅改革如火如荼地穩(wěn)步推進中,在這北庭都護府管轄的六州之內(nèi),通過層層選拔,總共有四家頗具規(guī)模的商戶獲得了官鹽專賣權(quán)。
實行了一個月的時間,如今這六州內(nèi)的鹽價已經(jīng)降到了每斗一百七十錢的價格,的確是大有成效。不過這鹽稅改革之路道阻且長,日后恐怕還會橫生波折。
事關(guān)民生的鹽價降下來之后,周邊百姓的手頭寬裕些許,欲要離開故土舉家南遷、另謀他處的想法亦有所松動。
北庭都護府的后門處,侍衛(wèi)們將一箱又一箱沉重又磨損的破舊木箱子搬進了某一處隱蔽屋子里。
“都護,這里是滿滿當當?shù)囊蝗f兩黃金。還請你過目?!?p> 姚蘊抹了抹額間的熱汗,長舒了口氣,要把這一萬兩黃金全部都點算清楚,還真不是一件易事。
蕭承毓蹲下身去,隨手捻了捻其中幾塊金塊的底部。金塊底部的產(chǎn)地和編號刻字已經(jīng)被燙得平平整整,一點痕跡都摸不出來了。想來這一萬兩黃金早已被重新融燒提煉過一遍,這可就是干干凈凈的錢財了。
他抬眸瞧她,幽黑深邃的眼眸子里熠熠生輝,有意無意地透出幾絲贊許。
“蘊娘果真厲害,未雨綢繆?!?p> 姚蘊明白他意有所指,頗為認可地微微頷首:“那是,我姚蘊做事還請都護放心?!?p> “不過,余下的兩萬兩黃金,不知蘊娘有何打算?”
“都護,我是市井生意人,守信為本。不過嘛,都護身居高位,處置我就如同揉捏掐死一只螻蟻那般輕而易舉。妾身我還是要留個心眼不是嘛?下一年,妾身會再繼續(xù)將余下的其中一萬兩黃金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