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小偷
她方才對的口型恰好就是:蕭二侍衛(wèi),我看見你了,快快出來吧!
她將另外三串頻那挲遞給蕭二,笑意嫣然:“蕭二侍衛(wèi),十四侍衛(wèi),你們把這果物分了吧。還有、還有一份是留給將軍的,管他愛要不要?!?p> 蕭二尷尬地笑了笑,取過她手中之物,恭恭敬敬地跟在他們二人身后。
這一整面會發(fā)亮反光的五彩琉璃,便是姚蘊發(fā)現(xiàn)他們的利器了。
一行人再繼續(xù)往前走去,又瞧見一側(cè)的小攤前放著一大摞子紅彤彤皺巴巴的如拇指大小的果實。
姚蘊俯身一看,笑盈盈道:“娘子好,這可是波斯棗子?”
半蹲在攤子后的碧瞳金發(fā)小娘子熱情地點點頭,磕磕巴巴道:“是、是的小娘子,可要來上一些?這個棗子甜、甜糯糯的,對女人最好了,還能、能滋陰補血......”
“娘子,給我來上兩斤吧!”
她爽快地付了錢,薛淮喜不自禁地提起了一大個麻布袋子,雖然還未親口嘗到,他已經(jīng)覺得這個波斯棗子一定極其鮮甜軟糯了。
兩人繼續(xù)往前走著,前頭的地攤麻布上,擺放著形形色色、高低不一的瓶瓶罐罐。它們都是琉璃制成的罐子,五彩斑斕,甚是獨特。
姚蘊正要蹲下身去細瞧一番,右側(cè)肩膀處突然被人猛地一撞,右手臂被拽得踉蹌幾步摔倒在地。她抬手往腰間探了探,大呼不妙!
一個胡人打扮的小郎君從她身側(cè)呼嘯而過,小郎君身形矮小,動如脫兔,不過一會就不見了蹤影。她只能用余光瞥見他手上明目張膽地多一個布袋子,正是別在她腰間的碧色錢袋子!
蕭二和蕭十四輕輕一躍便來到她的身前。
“姚娘子,可有哪里受傷?”蕭二蹲下身來,緊張問道。
姚蘊微微搖頭,卻有些可惜那余錢頗多的錢袋子,還有壓在銀袋子底下的平安符。
蕭二起身欲要邁步去追,看見十四竟然也跟著他一同前來,回過頭厲聲喊道:“十四,留下來守好姚娘子,我去去就回?!?p> 蕭十四還是年輕沖動了些,終于反應(yīng)過來,一個閃身退回到姚蘊二人身前,警惕小心地防備著。
不過片刻,蕭二終于回來了,他拎著那偷錢的胡人打扮小郎君走在前頭。出乎意料的是,他身后還跟著一個波斯衣著打扮的濃眉大眼的年輕男人。男人手上正好握著她被搶走的錢袋子。
蕭二拎著那小郎君來到她身前。
小郎君蓬頭垢面,原本光潔的面容混雜著斑斑點點的污垢,雖然是一身胡人打扮,卻是名副其實的漢人面容輪廓。
姚蘊蹲下身來瞧他,柔聲道:“小郎君,你為何要偷錢?”
他呆滯木訥地看著她,慘淡發(fā)白的小嘴緊閉,不愿意回答她的問題。
“小郎君,若是你有難處,我自然樂意贈予你救急的錢財。不過若是你好吃懶做、貪婪無比,那我便是要抓你去報官的。”
小郎君聽到要報官二字,神色忐忑,四肢微抖,他顫抖著牙齒唯唯諾諾道:“我、我的阿妹病重了,我、我需要錢去買藥。”
“好,那我便信你一回。十四,你隨他回去,若是當(dāng)真屬實,便親自送他們二人去醫(yī)館,醫(yī)藥費我都出了?!?p> 小郎君一愣,烏漆嘛黑的灰手抹了抹哭得紅腫的眼睛,連聲道謝。
姚蘊再次抬眸時,就瞧見身前那位波斯男人直怵怵地盯著自己。男人滿臉的濃重胡須,只剩下一雙棕色眸子裸露在外。他穿著一身華麗的波斯國服飾,脖子前還掛著個能亮瞎眼的大金鏈子,應(yīng)該是富貴之人。
“蕭二,這位是?”她收回了視線,不解問道。
“姚娘子,小人去晚了,是這位郎君擒住了這位小賊。他不信任小人,說是要當(dāng)面還錢袋子才肯放心?!?p> 姚蘊笑吟吟地轉(zhuǎn)過頭望向他:“多謝郎君。此物是小女的錢袋子。里頭大概還剩下五十貫銅錢,最底下還有一枚棕紙所制成的平安符。郎君若是不放心,可以仔細核對?!?p> 波斯郎君朝她微微一禮,麻利地打開錢袋子查看,確認無誤后,終于將錢袋子還給她。
“還請娘子收好錢袋子。這小方盤城不比中原地區(qū),小娘子還是當(dāng)心為好。”他厚唇微啟,真情實意地提醒她,嗓音渾厚有力,而且這一口漢話還說得甚是流利。
姚蘊朝他微微屈膝行禮:“多謝郎君出手相助,小女謹記在心?!?p> 一行三人回到了客棧,姚蘊臉上的淡淡笑意才黯淡下來,總覺得哪里透著古怪,又說不出來是哪里古怪。
回到了廂房,卻發(fā)現(xiàn)蕭承毓不在屋子里頭。她和衣而眠,腦海里迷迷糊糊地想著今日發(fā)生的事情,很快便沉睡過去了。
半夜時分,就連蕭承毓爬上了床榻與她同塌而眠,她都沒有察覺。因為今夜,她竟然忘了鎖好房門!
翌日清晨,一行人整裝待發(fā)之時,她終于瞧見蕭十四冒著熱汗小跑回來。
“十四侍衛(wèi),如何了?”她朝他揮了揮手,急切期盼地望著他。
蕭十四喘了幾口氣,恭敬回道:“姚娘子,那小郎君的確是有個重病臥床的妹妹,屬下連夜送他們二人去了醫(yī)館,診治的郎中說是得了一種名為胸痹的痼疾,需要好生臥床休養(yǎng)才好,屬下已經(jīng)墊付了一年的藥錢。今日清早屬下親自送他們回了家,離開前還跟四周的鄰居仔細打聽了一番,他們二人的確是長久居住在那處的,父母早逝,徒留他們兄妹二人相依為命。屬下確認無誤后才離開的?!?p> 姚蘊細細斟酌著他的話,終于大松了口氣,也許只是她多慮了。
“多謝十四侍衛(wèi)??焐像R吧,我們要準備出發(fā)了?!?p> 馬車飛馳,駿馬奔騰,席卷起了滿地的黃土飛塵。再行過了二十幾公里,一行人終于到達了巍然聳立的關(guān)口——玉門關(guān)。
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fēng)不度玉門關(guān)。
一旦踏出了玉門關(guān),從今往后恐怕是四五年都不能再回來了。
她轉(zhuǎn)頭回望身后廣闊無垠的黃土沙漠,風(fēng)起飛揚,不知是沙子迷了眼還是眼糊了沙子。
雖然還是七月盛夏,可是在這西北偏僻之地的玉門關(guān),簌簌吹來的輕風(fēng)已然多了幾分透骨涼意,蝕灼得她微微發(fā)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