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登場
姚蘊在心底冷冷訕笑,該來的還是來了,這么快就在她身上打主意了。
她乖巧地垂下頭,佯裝成懵懵懂懂的天真無邪模樣:“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小女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如今小女別無他求,只求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守在阿弟阿妹身邊,看著她們平安長大便好?!?p> 沈朝蕓過分親昵地拉過她的手,柔聲道:“姚娘子呀,如今你也不過是十七年華,還年輕著呢,日后還有很多的好日子。我這不就給你帶來好消息了嘛?”
姚蘊抬眸看她,面色微紅,宛若小白兔那般驚慌失措地紅了雙眸,使勁擠出兩滴玉淚,嬌弱道:“小女、小女不明白,還請大夫人您明示。”
她笑盈盈道:“母親可憐你孤苦一人,還要勞心勞力撫養(yǎng)弟妹長大,這不是長久之事。正好大爺?shù)牡谒淖鱼鐑阂彩泅姺颍鐑簝赡昵巴隽似?,可憐的孟氏難產(chǎn)而亡,一尸兩命。泓哥兒的年紀只比你大了三歲,二人最是相襯的。雖說泓哥兒是庶出,不過他如今已是八品的宣節(jié)校尉,日后若有國公府的一路提攜,這升遷也不是什么難事。姚娘子,你看這門親事如何?”
姚蘊微不可聞地松了口氣,幸好不是讓她嫁給蕭淳做他的的四姨娘,她微微安心下來。
她取過繡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淚,佯裝激動且嬌柔的模樣,柔聲道:“大夫人,小女出身卑微、寄人籬下,本就不敢再奢求什么,老夫人和大夫人您還親自為小女揀擇了這門好親事,小女當真不知該如何感謝您,請受小女......”
她連忙起身要跪下行禮,生生被沈朝蕓拉住手臂。
“哎呦,莫要行此大禮,日后你可就是我的好兒媳了?!?p> “多、多謝大夫人。”
待姚蘊離開后,沈朝蕓復又坐回到檀香木椅子上,面容卻不似先前那般慈眉善目,嘴角反而噙起一抹得意洋洋的陰寒笑意。
這蕭時泓可是三姨娘的寶貝兒子。方宜柔那賤人一直都最得國公爺?shù)膶檺?,自從蕭時泓的原配難產(chǎn)而亡,方姨娘便費盡心思要為他另尋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順帶可以提攜那庶出小子一番,蕭承忠也是如此期盼的。如今老夫人親自定下了此婚事,任憑那賤人再怎么折騰也得老實接受著。
這姚蘊出身鄉(xiāng)野,身份卑微,若是嫁給蕭時泓,定能好好將那賤蹄子氣得折騰一番,若是在國公爺面前鬧了脾氣,甚至失了寵就更好了。而且母親說這姚娘子還有些手段,若是婆媳二人吵得不可開交,這狐媚子便是再也沒有心思來勾引國公爺了。這門親事真是一箭三雕,全合她心意呀!
回到了隱月閣,姚蘊的溫柔臉色才陰沉下來。她早已聽聞這蕭時泓的生母方姨娘是蕭淳的寵妾,向來與大夫人不和,這是要把她推出去成了出頭鳥,被迫成了他人手里的利劍棋子呀!
不過目前最要緊的是要長久地留在鎮(zhèn)國公府。嫁人,還是嫁給蕭家人,如此一來她就能光明正大地留在鎮(zhèn)國公府了,阿薇和阿茂也能一直留在鎮(zhèn)國公府。于她而言,這似乎也不是什么壞事!
九月初九,重陽家宴。
大夫人親自邀請她出席今夜的家宴,而且還命下人送來了三套新衣袍。
姚蘊明白她的用意,若是有幸入得了蕭時泓的眼,她嫁進去也會輕松一些。
她主動換上了一套煙粉色菱花紋的齊胸襦裙,略施粉黛,梳了個近日長安娘子間流行的垂云髻,還在發(fā)髻上別了一只瑬銀珍珠蝴蝶樣式的發(fā)簪。姚薇和姚茂也換上了新衣袍,兩人安定下來,吃得好睡得好,不過半個月就已經(jīng)白胖圓潤了三四斤。
她領(lǐng)著姚薇、姚茂和婢女綠芍前往前院正堂,行至半路,身后不遠處忽然傳來古怪的聲音。有人在喚她,而且是一個男人!
“姚、姚娘子,請、請留步。”
她回過頭去,將阿薇、阿茂和綠芍護在身后,往前探身,只見一側(cè)的斑駁幽黑樹蔭下,站著一個身材挺拔的年輕郎君。
此時樹蔭下的郎君也往前邁了一步,半暗半明的清秀臉龐豁然開朗。雖然不是風清月朗、皎若明月之貌,不過他的長相端正凌然,也是堂堂中人之姿。他此時似乎有些忐忑不安,臉色微紅。
姚蘊朝他微微施過一禮,柔聲道:“郎君好,不知郎君有何要事?”
他不自覺地摸了摸后腦勺,面容嬌憨可親,低聲道:“姚、姚娘子,我、我是蕭家四、四郎蕭時泓?!?p> 她微微一愣,低下頭嬌軟問候道:“見過四郎,四郎安好?!?p> 他直愣愣地盯著她看,只覺得她面若桃花、粉腮玉頰,比起亡妻孟氏好看許多,不似孟氏那般蠻橫無理,聲音也很是清冽悅耳。
“大、大夫人已經(jīng)與、與我說了婚事,我、我有些好奇,便想著或許、許能夠在、在此處等到你?!?p> 姚蘊莞爾一笑,柔聲問道:“四郎,小女臉上可是有何污漬,你為何一直盯著小女看?”
蕭時泓呆怔住,有些意外她會如此大膽回問他,激動道:“好、好看,姚、姚娘子真好看!”
她嬌羞地低下頭,故意拎著秀帕子,欲蓋彌彰地遮住半張臉,嬌軟笑道:“四郎,如若再不走,我們可是要遲到了。”
他才反應過來幾人已在此處呆了許久,怕是要晚入席了。
他面上又酡紅了幾分,老實巴交道:“好、好的,姚娘子,我們快、快走吧!”
姚蘊笑了笑,先行一步。她有些意外,原來這位蕭時泓還是位嬌憨老實的校尉,可惜說話有些結(jié)巴。嫁給他也許不是什么壞事,或許能過上相敬如賓、以禮相待的和順日子。
姚蘊領(lǐng)著阿弟阿妹落座于堂中的最后一桌。她時不時能感受到左前側(cè)傳來的灼熱目光,她微微抬眸,只見前頭的蕭時泓面帶笑意地看著自己,面容酡紅。可是同一側(cè)也有另一道刺眼的寒光,是方姨娘在冷眼發(fā)狠瞪她。
她淡定從容地側(cè)過身,不再理會前頭的紛紛擾擾,忙著喂阿薇吃熱乎乎的鮑魚粥。
后頭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幾位活潑好動的小娘子小郎君低聲念叨道著六叔什么的,想來應該是蕭家六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