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開陽村

　　開陽村，陰雨。

　　天空灰暗，陰風嗖嗖地掃動著地面的沙石，村前的小樹被連根拔起貼著地面隨風步步挪動。

　　淅淅瀝瀝的雨點打在零零散散的村舍上，一條只剩皮包骨的灰狗在屋檐下拖著身體緩緩向前。灰狗的后腿盡斷，只剩兩條前腿拖著身子。它身上的毛發(fā)已經掉光，它也許不是灰狗，也可能是條黃狗。

　　楊長纓背著包袱在村舍間跑動，他沒有傘，雨滴打濕了他的衣袍。

　　他筑基十年，體內真元充沛，完全可以用真元將雨水蒸干，但他沒有這樣做。

　　這個世界的修行者不能殺凡人，否則會引來天劫，有的修行者殺一人就會被天劫劈個灰飛煙滅；也有修行者殺萬人都不曾見過天劫。

　　當然，修行者受凡人供奉，沒有誰會以殺凡人為樂，畢竟他們只是螞蟻，踩死一只螞蟻不會有任何成就感。

　　但當螞蟻能吃飽喝足的時候，他們就會想著尋歡作樂，他們會想修道，想長生，想上天。

　　人間險惡，這些境界低微的修行者被其他修行者威脅的同時還要提防著凡人，就怕一個不留神就被螞蟻宰了吃了。

　　所以境界低微的修行者一般只會躲在山里，不會輕易踏入凡間。

　　“這位仙師是無處落腳吧，到寒舍坐坐也無妨的。”

　　有一間村舍的門咯吱一聲打開，里面走出來一位扶著拐杖的老者，老人雙目無神，頭上少了一抹頭發(fā)，露出一塊頭皮。

　　楊長纓怔了怔，隨即拱手行禮：“那就謝過老人家了?！?p>　　“我是這開陽村的村長，一年前村子鬧了瘟疫，村里人幾乎都死光了。我一家七口人就剩下我這副老骨頭了?！?p>　　老人神情平靜，指了指屋子里側的凳子。

　　“仙師請坐，寒舍簡陋，還請仙師不要嫌棄才好?！?p>　　楊長纓嗅覺靈敏，村子里確實彌漫著瘟疫過后死人的腐臭味。

　　十年前他翻開過那本名為《天地無極，萬里追蹤》的功法。

　　此功法傳聞是某位仙人為座下的愛犬所創(chuàng)，人不能習之。楊長纓強行學了一段時間，雖未能成功，但嗅覺也比一般人靈敏不少。

　　書樓的藥房中收錄了人間所有氣味的樣本，他為了學醫(yī)花了不少時間去研究這些。但村子里似乎有一股令他非常陌生的氣味，氣味中隱隱有元氣波動，這股元氣似乎來自深淵。

　　楊長纓將包袱放在桌子上，緩緩坐下，然后看了看四周。屋子里只有一張桌子和四張凳子，屋子右墻有一扇小門，門內的房間里隱隱有哭泣聲傳出。

　　楊長纓開口問道：“房間里似乎有人？”

　　老人的左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看了看地面：“是……我的孫子，得了怪病，馬上就要死了?！?p>　　“您剛剛不是說您家里人都死光了嗎？”

　　“這小兔崽子前幾天就死了，今天又活過來了?！崩先藫狭藫蠜]頭發(fā)的那塊頭皮。

　　楊長纓緩緩起身：“我略通醫(yī)術，可以幫您看看?！?p>　　老人愣了愣：“那就……麻煩仙師了?！?p>　　打開房門，房間里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雙手環(huán)抱著雙膝蜷縮在角落瑟瑟發(fā)抖。

　　楊長纓拉過他的手把了把脈，少年脈象平穩(wěn)，并無病癥。

　　“如何？”老人問道。

　　“并無大礙，應該是受了驚嚇，養(yǎng)幾天就好了。”

　　“那就謝過仙師了。”老人雙手放在拐杖上，微微俯身。

　　“仙師還未用飯吧，鍋里還有些粥，我去給您端來。”老人轉身向門外走去。

　　楊長纓走出房間，坐到凳子上，桌子上有一碗粥正冒著熱氣。

　　“仙師快用飯吧，家里只有這些吃食了，還望仙師不要嫌棄?！崩先死_凳子緩緩坐下。

　　楊長纓神色凝重，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清粥。

　　粥里有毒。

　　楊長纓迅速起身，伸手拿過包袱，沖向房間。他運起體內的真元，雙手變掌，向屋內的墻重重推去。

　　轟的一聲！

　　濃濃的煙塵飄蕩在空中，墻上出現(xiàn)一個大洞，楊長纓迅速背起那少年向屋外跑去。

　　“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屋子外密密麻麻圍了一群人，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這些人眼神空洞，頭上都少了一抹頭發(fā)，露出一塊頭皮。

　　楊長纓運起真元，縱身高高躍起。

　　修行者筑基之后即可運真元御劍飛行，但他沒有劍，御菜刀飛行還沒有人試過。

　　眨眼間楊長纓已經踏著村民的頭飛出人群，他背上臉色蒼白的少年回頭看著這些村民，面露悲戚之色。

　　“大哥，他跑了。”

　　“他跑不了的?！?p>　　“直接弄死他不就好了，反正他又打不過我?！?p>　　“你不覺得這樣很有趣嗎？”

　　“哈哈哈哈…………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