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4 寶氣

　　凌云忍住恐懼，艱難的啜喏出一句“姑娘”。

　　他想問姑娘你是誰？

　　他也想問姑娘因何出現(xiàn)在我的船上？

　　他還想問……

　　他想問的太多太多。

　　可最終鼓足勇氣卻也只說出“姑娘”二字。

　　一股仿若源于更高級生命層次的壓制，使得凌云的思維陷于遲滯，也使他的身體變得似乎要凝固。

　　如同嬰兒碰上老虎。

　　恐懼或不恐懼都于事無補(bǔ)。

　　能否活下去，最終取決于老虎的態(tài)度。

　　可凌云的出聲總算引起了女孩的反應(yīng)。

　　她緩緩的側(cè)過身。

　　那張臉，讓凌云明白了什么叫人間尤物。

　　她那種美，甚至無法用語言形容。

　　只是那么美的容顏，帶給凌云的卻是更加的恐懼。

　　尤其是那雙眼睛。

　　那是凌云見過最美的眼睛。

　　同樣也是凌云見過最可怖的眼睛。

　　那雙美目之內(nèi)，真的有星星。

　　仿佛里面是個陌生的宇宙，閃光與幽邃并存，只一眼就讓凌云深陷其內(nèi)無法自拔。

　　凌云不懂為何直到此刻自己還能保持清醒。

　　他本應(yīng)該在看那雙眼睛的第一時間就暈厥。

　　甚至，凌云覺得自己看了本不該看的東西，他本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去！

　　那雙眼睛里——有殺氣！

　　濃稠的比海還要深的無邊無際的殺氣。

　　凌云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在美目內(nèi)的星辰上流浪。

　　每顆星辰上都有很多人。

　　他在人群中穿過，卻無一人注意到他。

　　或許也不能稱他看到的那些是人。

　　說是惡鬼恐怕會更為貼切。

　　他們廝殺！他們痛苦！他們掙扎！

　　凌云仿佛行走于地獄。

　　是那種真正的地獄。

　　沒有陽光！永無希望！

　　有的只是無盡的折磨和無邊的悔恨。

　　……

　　當(dāng)凌云醒來。

　　一只黑色海鳥正從天空飛過。

　　它飛過，仿佛又沒飛過。

　　因?yàn)樘炜詹⑽戳粝氯魏魏圹E。

　　凌云覺得自己似乎做了個很可怕的夢。

　　可似乎又沒做過。

　　因?yàn)槿螒{他如何回憶，也想不出絲毫細(xì)節(jié)。

　　凌云覺得自己該返航了。

　　這海上——有詭！

　　……

　　崇云坊市。

　　聚寶閣內(nèi)，凌云慢慢喝著小廝端上的好茶。

　　對面，顧胖子看著擺滿一桌案的法器喜笑顏開。

　　一面細(xì)細(xì)查看，嘴里一邊恭維著凌云。

　　他就愿意和凌云這樣的人做買賣。

　　雖然對方只是個練氣修士，卻很有大能的風(fēng)度。

　　當(dāng)然這里說的大能的風(fēng)度指的是不計(jì)較價(jià)格。

　　似乎這些其他散修視若珍寶的法器，對方隨手就能取來似的。

　　若是其他散修，即使差上一顆靈石，也定會跟他爭得面紅耳赤。

　　關(guān)鍵是最后還有可能不成交。

　　那些散修即使抱著寶貝法器在坊市蹲上月余，也絕不愿意少要一顆靈石。

　　當(dāng)然，這是在講收購時候的事。

　　若是出售，則自然另當(dāng)別論。

　　別說一顆，即使差上半顆靈石，他顧胖子也會讓那些散修哪涼快哪待著去。

　　算盤珠的綽號可不是白叫的。

　　待全部仔細(xì)檢查過一遍后，顧胖子給凌云報(bào)上一個總體的價(jià)格。

　　凌云算了一下大差不差，便點(diǎn)頭同意。

　　反正這些東西都是沒本來的。

　　他顧胖子應(yīng)該會賺，但凌云絕不會虧。

　　錢貨兩訖，凌云沒有立刻離開。

　　打過幾次交道后，二人已經(jīng)有些相熟。

　　此時店里不忙，二人便拉起了閑話。

　　凌云便問顧胖子道：“顧掌柜，怎么每個來的客人你都會親自接待嗎？”

　　他這么問是因?yàn)橄肫鸬谝淮蝸砭褪穷櫯肿佑H自接待的他。

　　那邊顧胖子喝了口茶水，笑道：“那不能，店里太忙，再說也有伙計(jì)們呢?！?p>　　“也就是像您這樣的貴客，我才會親自接待，也是怕伙計(jì)們不懂事，怠慢了您啊。”

　　凌云聽了也笑道：“顧掌柜您這張嘴可是太會說了，縱使我明知道您是在捧我，我心里也是舒服得緊啊?！?p>　　“不過說真的。”

　　“我記得我第一次來貴店就是您接待，并且那時您似乎就篤定我有法器要出售。”

　　“這里面有沒有什么秘訣，方不方便透漏一下給我啊?！?p>　　凌云這么問可不是無的放矢。

　　他覺得雖然他是兩世為人，但在看人方面還是太缺乏了。

　　修士壽元綿長，幾十上百歲，甚至幾百歲的都有很多。

　　隨著修為的增長，以后他免不了和那些老怪物打交道。

　　提前做一點(diǎn)這方面的功課，若是再碰到王儒那樣黑心的家伙，他好提前做些準(zhǔn)備。

　　顧胖子是買賣人，最善于言談。

　　只要不觸碰他經(jīng)濟(jì)上的利益，他也是很樂于交往的。

　　他給凌云換了熱的茶水，笑著說道：“既然云道友想問，我便實(shí)說了吧?！?p>　　接著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其實(shí)我不是用看的，我是聞的?！?p>　　“不怕云道友笑話，顧某能聞到靈石的氣味?！?p>　　“那日云道友一上門，我就知道好買賣來啦?！?p>　　他這話半真半假。

　　凌云也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了。

　　二人相視而笑。

　　顧胖子忽然畫風(fēng)一轉(zhuǎn)。

　　“云道友若真是想學(xué)些識人之法，倒也不是全無路徑?！?p>　　“哦，還請顧掌柜教我?！绷柙坡犃肆⒖坦笆终f到。

　　顧胖子見狀也不藏著掖著，直接說道：

　　“云道友可曾聽聞過望氣之說？”

　　“望氣？”凌云咀嚼著這兩字。

　　“倒是也聽過一二?！?p>　　“說是不同之人，頭頂之上的氣各不相同，喜樂悲哀生死善惡亦各有不同。”

　　“只是顧掌柜，這氣之一說當(dāng)真是有的嗎？”

　　顧胖子聽了點(diǎn)頭道：“當(dāng)然是有的?！?p>　　“不光人頭頂有氣，天下萬物皆各有氣?！?p>　　“只是咱們這等小修法力低微，肉眼凡胎不可見罷了?！?p>　　說著顧胖子把身子湊了過來，低聲對著凌云說道：“這不坊間正傳著嘛?！?p>　　“有善于望氣的大能說咱們北境有寶氣沖天，很快就要有寶物現(xiàn)世呢。”

　　“哦？”凌云聽了驚嘆道：

　　“我說怎么這次來坊市感覺人多了，原來都是奔著來北境尋寶的啊?！?p>　　“就是如此?！鳖櫯肿友笱蟮靡獾牡?，似乎很是以掌握這種花邊內(nèi)幕消息為榮。

　　“我觀云道友不是常人，有大氣運(yùn)，興許最后那寶貝落到你手也不一定?！?p>　　凌云聽了笑道：“顧掌柜您這也太捧我了，即使真有寶貝，又怎會落到咱們這樣小修的手里?！?p>　　“只怕那些大能奪寶時稍稍散逸出一絲法力，咱們這些小修就得吃不了兜著走?！?p>　　“所以啊，咱們還是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吧。”

　　顧胖子也就是那么一說，當(dāng)然不會真的認(rèn)為對方有機(jī)會得寶。

　　不過是討一討主顧的高興罷了。

　　聽了便回道：“云道友說的在理。”

　　“咱們這等小修，還是保命要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