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舊生漸漸長大,妹妹也陪著他成長。
但地下世界的境遇一天不如一天,老師們所遭到的襲擊也日復一日的增加。
漸漸地,不只是小陳老師,還有小張老師,小龍老師也都相繼死在意外之中。
老師們的話語也一天比一天少了。
也不在會有人給陳舊生和妹妹講述外面的故事,講述地上的故事。
地底的意外已經(jīng)一件接一件的來到,讓所有人都疲于奔命。
那個時候,陳舊生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的夢到,他們有一天從漆黑幽暗的地下爬出,來到了地上,卻驚喜的發(fā)現(xiàn)小陳、小張、小龍老師都滿臉笑意地等著他們,等著他們灰頭土臉從地底爬出來。
只是夢境終究是夢境,無法變?yōu)楝F(xiàn)實。
現(xiàn)實是,隨著情況的逐漸惡劣,曾經(jīng)開朗善談的老師們也漸漸變得陰郁,對于實驗室的忠實程度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終于,在某一天。
老師開始讓妹妹進入實驗室,參加實驗。
再后來,陳舊生也被叫了進去。
陳舊生還記得叫自己第一次踏入實驗室的時候,老師們的臉上疲憊、憔悴、陰郁,還有著濃厚的愧疚之情。
“小舊生。你要記得,老師是不會害你們的?!?p> 這句話后,陳舊生就被老師一把推進了實驗室。
后面的記憶有些空白。
看來碎片終究還是碎片,有些殘缺了。
不過陳舊生從那殘存的記憶中,一鱗半角中也窺見了那實驗的恐怖。
腥臭的血液,破舊沾滿灰燼的瓦罐,慘白的骨頭橫七豎八的放在實驗室的臺桌上。
老師們一個個帶著白色口罩,穿著白色長袍,面容嚴肅。
此外,陳舊生記得的就是疼痛了。
每一次試驗,都很疼痛。
不同的內(nèi)容,不同的老師進行著不同的試驗,但最終結局都會導向一個,疼痛。
可能是陳舊生自己的問題,在他身上進行的試驗總是不盡如人意,除了幾個無關緊要的試驗獲得成功外,其他被老師們極為看重的試驗都盡數(shù)失敗,這讓老師們對陳舊生感到無比失望。
而與之相反的是,妹妹那年幼的身體中卻蘊含著無限的可能性,任何老師在妹妹身上開展的試驗總是能夠大獲成功。
與陳舊生的失敗截然相反,也因此,妹妹成了老師的掌中寶。
試驗都成功總是伴隨著更加難以忍受的疼痛。
陳舊生曾經(jīng)在試驗室外面聽到過妹妹撕心裂肺的慘叫與哀嚎,那種痛苦讓陳舊生不寒而栗。
他沒辦法想象妹妹遭受到過的痛苦。
他也曾經(jīng)鼓起勇氣向老師們詢問,這樣究竟是為何。
而老師略帶僵硬的冰冷回答卻是。
“我們不會害你的?!?p> 陳舊生迷茫了,他經(jīng)歷過老師們的好,也知道老師們曾經(jīng)是多好的人,但現(xiàn)在,眼前冰冷的現(xiàn)實卻讓他沒辦法對這句話產(chǎn)生一絲一毫的信任。
但再追問,得到的往往是沉默。
于是陳舊生不再追問,只是不配合試驗,也因此,在他身上展開的試驗成功率就更加低了。
這也引來了老師們的厭惡。
陳舊生被老師們邊緣化了。
這種邊緣化,卻正如陳舊生所愿,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他只是心疼妹妹,在深夜中,他有時候會抱著妹妹干瘦冰冷顫抖的身體,試圖讓妹妹有些許安全感。
“哥哥,我會死嗎?”
安靜的夜里,妹妹偶爾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陳舊生每一次都會堅定的回答:“不會,一定不會!”
這回答就像是給妹妹平添了無限的力量,讓她在下一次的試驗之中堅持下來。
等后來再長大點,這地下似乎風平浪靜了許多,老師們遭受到的攻擊也少了。
而相應的,妹妹和陳舊生進入實驗室的次數(shù)也慢慢減少。
老師們更加冷漠,更加僵硬,只是一個個自顧自的在建設實驗室,不斷為里面添加新的設施,或者是從外面拖進來一具破敗腐爛的尸體。
唯一的例外是某一天,妹妹生日的時候。
那天,老師們破天荒的聚了起來,沒有拉著陳舊生和妹妹進入實驗室,而是從不知道哪里掏出了一塊饅頭。
一塊熱騰騰、香氣噴噴的饅頭。
“今天?!崩蠋熃┯仓f話:“是,你的,生日?!?p> 老師指向妹妹。
妹妹不知所措。
老師繼續(xù)說著:“吃,生日禮物?!?p> 饅頭被遞了過來,妹妹看看老師,不知道是不是該拿。
陳舊生直接接了過來,交給妹妹,低聲說道:“吃吧,沒什么事的?!?p> 妹妹沒有見過饅頭,但是陳舊生見到過,在早些年,更早些年的時候,老師們還開朗熱情的時候,陳舊生晚飯總是會吃上一塊香噴噴的大饅頭。
妹妹拿著饅頭,卻看到老師們都在盯著她看,只能輕輕咬了一小口咀嚼著。
陳舊生在老師們的嘴角發(fā)現(xiàn)了難得的弧度,微微向上翹起,大概是微笑。
老師們一個個排起了手,僵硬無比,嘴中一個詞,一個詞向外蹦著: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幽暗的地下,一場奇異的生日宴會如期舉行。
宴會散后,老師們又都各自去忙各自的去了,留下陳舊生與妹妹兩個人。
陳舊生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今天發(fā)生的事情著實有些奇怪,尤其是老師們,一個比一個怪異,陳舊生寧可老師們再拉著他們進實驗室一遭,也不想看到今天這樣的場景。
妹妹則是抿了抿嘴唇,然后拉了拉陳舊生的衣袖,干瘦的小臉揚了起來,說道:“哥哥,我想有個名字?!?p> 陳舊生一愣,想起來妹妹竟然到現(xiàn)在都沒有一個名字。
所有人都叫她妹妹,陳舊生也是這樣叫著,卻不知道給她起個名字。
不過也是,就連他自己的名字也是多年前的小陳老師起的,這里的名字也沒有太多意義。
只是妹妹既然要求了,那就只能給妹妹起一個名字了。
陳舊生想了想,看到妹妹手中還剩了大半塊的饅頭,說道:“那你就叫做饅頭?怎么樣?”
妹妹看著手里的饅頭,突然有些開心,點點頭。
陳舊生也笑了笑,摸了摸妹妹的腦袋:“陳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