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葉榮臻講到被師父虐待的事情,練功場的孩子們各個毛骨悚然。
一些剛進來不久的小孩子更是直接呆住了,聯(lián)想自身,生怕將來也遭受那樣的待遇。
喜竹就是其中之一。
喜寶偏頭看他時,就見他整個人縮作一團,大大的黑眼仁充斥著大半雙瞳,閃都不閃一下,呆若木雕。
“別怕,咱們師父是個好人,不會虐待徒弟的?!毕矊毎参克?。
喜竹驚惶地看向喜寶,點了點頭。
從哈拉賓回京城的這一路,宋有貞是怎么對待喜寶的,梅、蘭、竹、菊四個小蘿卜頭都是看在眼里的,不然他也不會毫不猶豫地投入宋有貞門下。
“我給你們講這些,并不是要責怪那位師父……”
講臺上,葉榮臻的故事還在繼續(xù)。
“那會兒梨園行的風氣就是如此,師父手底下帶著的徒弟,多半都是從外頭買來的或者撿來的,能給口飯吃,再教些掙錢的本事,就已經(jīng)是好大的恩惠。
若是不能掙錢,惹得師父不高興,要打要罵也都是常理之中的事。
所以那會兒也沒人特別站出來為我們這些做學徒的說句好話,勸一勸什么的,因為大伙都是這樣過來的?!?p> 葉榮臻講故事的神情依舊慈祥,似是早已將當年的苦難看淡不少。
“但你們知道這個情況從什么時候開始改變的嗎?”
社長的問話叫大家紛紛搖頭。
改變了嗎?
大伙兒都是第一次給人當徒弟,社里也打徒弟,遇到屢教不改的,還教訓的特別狠,雖然沒有社長說的那樣虐待人的情況,但對于這些小娃娃們來講,也已經(jīng)很恐怖了。
葉榮臻問這個,也并非是真想讓大伙兒回答,他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是從我一位故人開始的,他比我早幾年收徒教戲,那會兒他常與我說,我們管教徒弟,可以叫他痛苦,叫他長記性,但不可以侮辱他的人格,不可以傷害他的根本。
是以他的徒弟走出去之后,在人前也很抬得起頭,從不會覺得自己是個唱戲的就低人一等,往往也能潔身自好,靠自己的本事出人頭地。
他的這個做法我很是認同,是以我如今創(chuàng)戲班開班教戲,也按他的方式教徒弟,希望你們都能夠成才,將來超越你們的師父,走到更好的戲臺上去,無論走到哪里,都能昂首挺胸?!?p> 葉榮臻的話說得孩子們都胸潮澎湃的,他們中很大一部分人或許還不清楚京戲到底是什么,但幾乎沒有一個人不想成角,不知道成角的好處。
喜寶也是如此,但她更好奇葉榮臻的那位故人到底是誰,他又為什么要講這個故事。
果然有心急的大孩子舉起手來,葉榮臻示意他說話。
那孩子站起來就問:“葉社長,您的那位故人到底是誰?我們將來出科,在外面遇到了,也要敬他茶喝,感謝他把這么好的理念傳授給你,叫我們都得了利了。”
葉榮臻的故事課氛圍一向很好,學生們也都不拘著,哈哈笑起來。
葉榮臻偏要賣關子,嘿嘿笑道:“我的這位故人,可不止做了這一件好事,他是咱們梨園行公認的大善人來的。你們都知道咱們現(xiàn)在用的好些本子,都是謝先生留下來,無償給咱們用的。
可你們知道謝先生為什么會無償給咱們梨園行寫本子嗎?”
眾人又搖頭。
葉榮臻瞧著大家一臉茫然的模樣,深感梨園變遷之快,沒有對歷史人物有過系統(tǒng)的記載,以至于當年膾炙人口的事跡,到今日卻無人知曉。
當時無人不知的名角兒,如今卻沒了姓名。
他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又重了好多,于是又繼續(xù)講道:“我們那會兒唱戲,還沒有形成今日的氣候,一場戲下來,大角能賺到十幾兩銀子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
我的那位朋友幸運一些,因著唱到了臺柱,拿的包銀高一些,卻也高不了幾兩。
那會兒謝先生的父親是個懷才不遇的窮書生,因著對戲曲的熱愛,經(jīng)常到園子周邊蹭戲,我那故人與他一見如故,經(jīng)常借著探討劇本的由頭接濟于他。
雖然他再三表明是贈予,但謝老因難為情,每次都會打下借條。雖然因為一直懷才不遇,經(jīng)濟又實在不好,從未還過。
我那故人也從未含糊,就這樣一直接濟謝老,前前后后差不多有三千兩那么多。直到謝老回了老家,斷了聯(lián)系?!?p> 聽到這里,孩子們都紛紛撇嘴,大有些不恥的感覺。
就連喜寶都有些生氣了。
大名鼎鼎的謝先生她也有些耳聞,很是博學多才的一位學究,以前在祖父身邊時,時常能夠聽到他的門生討論這個人。
但沒想到謝父竟然是這樣的人,欠錢不還還斷聯(lián)系,既然如此,又為何要寫借條?
真是道貌岸然!
葉榮臻將大家的反應盡收眼底,繼續(xù)講道:“直到謝老去世,辦喪禮那一天,我那故人卻帶了喪禮登門祭拜,并要謝先生當場拆開喪禮來看?!?p> “是借條,一定是借條?!?p> 有孩子在下面竊竊私語,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在他們心里,覺得像謝老那樣不道德之人,就該用這種法子對付他。
把他的喪禮全拿走才好!
喜寶也有點這種想法。
三千兩呢!
普通人家一年才能用掉多少銀兩?
一個連飯都吃不起的窮酸書生,收到的喪禮能不能有三千兩價值都未可知。
就算全拿走了,葉社長的這位故人也還是吃虧的。
“沒錯,就是借條,一張一張全都保存完好,謝先生拿在手中也是嚇了一跳,忙給我那故人說好話。他說謝老一直記著此事,臨終尚不能瞑目,叫他有朝一日一定要歸還。只是謝家當時確實還不上,他希望我那故人能夠再寬容些時日。”
“這是借口,不就是想拖著嗎?”
喜蘭笑嘻嘻,“我娘也是這樣對上門的債主說的,可我從沒見她真的還過?!?p> “后來呢?后來到底怎么樣了?您的那位故人,沒有答應吧?”有孩子著急地問道。
譚小福嗤笑一聲,回頭對那孩子說,“當然不會答應,不然他怎么會把借條保存得那樣完好,他一定也是想要錢的!”
匆匆夫人
第八天了,依舊還很難受。 大家千萬別聽網(wǎng)上的人瞎說,有條件的話還是要抓緊時間去醫(yī)院查一下,哪怕是驗個血也成。 千萬不要亂吃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