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龍峰下。
連綿的帳篷里坐滿了,因好些天沒洗澡,頭發(fā)凌亂、身上散發(fā)著汗臭的捕快。
角落的兩口大鍋灶,冰冷干燥,早飯沒做,很多人吃不下。
蘇擇鳳、元有容、陳靖和元沫兒一群人站在一塊巨石上,凝望峰頂。
昨日一天的罵戰(zhàn),好像作用并不大,畢竟對方的罵人功力也不弱。
而且,也太無聊了些。
所以,沒有所以了。
賊頭辛卓本就精明、難搞,再加上一個武功不弱的反骨仔慕容休,難度一下子大增。
救人的進展約等于零。
蘇擇鳳看了眼遠處盤坐在樹杈上閉目養(yǎng)神的好學先生,搖了搖頭,問身邊:“慕容老爺子和四大家的人何時能到?”
陳靖這兩日抱傷參與和府城的聯(lián)絡之事,對此了如指掌:“那群人都是高手,以他們的腳程,怕是今晚便到!”
眾人對視一眼,松了口氣,臉上也露出一絲喜色。
誰料就在這時,峰上那位給大家留下深刻印象的“小辣椒”女賊,忽然站到了峰邊,叉著腰:“喂,好叫你們這些狗東西知道,我們決定下午放了蘇姑娘,前提是,我們要黃金一萬兩,白銀十萬兩,糧草一千石,嶄新衣物三百套……”
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
峰下瞬間鴉雀無聲,無數(shù)雙茫然的眼睛看過去,腦門上全寫滿了大大的問號。
便是那好學先生也睜開眼,臉上露出一絲疑惑。
突然就放人了?
蘇擇鳳一群人更是覺得一股氣憋在心口,上不去,下不來,慕容家主那群人快到了,不出意外,可以摧枯拉朽的解決掉伏龍寨。
現(xiàn)在他們卻毫無征兆的妥協(xié)了?
這就好比,舉起的大刀,準備砍下去,砍了個寂寞?
殺山賊,好像也不是那么爽快了。
不行,我們不同意,明天再放吧!
這種話,蘇擇鳳一群人當然是說不出口的,是以無人回話。
“你們聾了嗎?趕緊老老實實去籌備物資,下午我們就要,少個子我們也不放人!哼!”
韓七娘傲嬌的仰著脖子,大搖大擺的消失在峰邊。
“不知他們打的什么鬼主意,我姐姐的安危不容有失,做兩手準備吧?!碧K擇鳳嘆了口氣,“下午回城來不及了,大伙湊銀子?!?p> ……
伏龍寨。
黃大貴和白尖細一人挑了個扁擔,四個大竹籃里裝滿了奇怪的日用品。
韓九郎抱著小黃,背著一個大包。
辛卓、慕容休和崔鶯兒看著腳下泥巴地上的亂七八糟的圖案。
“我祖父那些人,是從東面府城方向過來,距離水月庵較近?!?p> 慕容休拿著一根棍子指指點點:“所以水月庵那邊的山不能去?!?p> “那只能從水月庵邊上的山峰下去,繞道去秋宮閣,如果秋宮閣不阻攔我們的話,可以進西麓大山,那邊遠離府城,山多,但缺點是沒有落腳的地方,沒有食物?!?p> 崔鶯兒緊鎖眉頭。
早上辛卓將慕容休的飛鴿內(nèi)容說了,眾人商議了半天,還是決定暫避風芒,遛!
辛卓看了眼坐在房間內(nèi),被崔鶯兒用破布塞住雙耳、蒙住眼睛的蘇妙錦,笑了笑:“不用糾結(jié)了,就走秋宮閣那邊,在指定地點等我,咱們?nèi)€好去處,有吃有喝有的玩!”
“???”
眾人茫然的看向自家大當家,世上還有這種地方?
黃大貴哈哈一笑:“該不會打上京城,砍了皇帝鳥頭,坐皇帝的鳥位吧?”
沒人理他,太不切實際。
“大當家的,鶯兒姐?!表n七娘從外面回來了,“我們真的離開嗎?”
說著,雙眼泛紅,淚水滴答滴答的流了下來,她從小生活在伏龍寨,頗有些難舍離鄉(xiāng)之愁。
“噗!”崔鶯兒首先笑出了聲,“怎么會離開呢,咱們能去哪兒?大當家的說要打游擊呢,把他們繞暈了,再回來!”
韓七娘眼淚更多:“那為什么找他們要那么多糧草?”
崔鶯兒彈了彈她的額頭:“大當家的說,這叫緩兵之計,轉(zhuǎn)移他們的注意力,不知道我們決定跑路打游擊去了!”
韓七娘這才破涕為笑,擦擦眼淚看向大當家的:“真的嗎?所以,打游擊是什么?”
“一種高深莫測的策略,可以玩暈他們!”
辛卓瞇起眼睛,大手一揮:“你們可以出發(fā)了!”
崔鶯兒等人也不含糊,轉(zhuǎn)身就走,只是走了一段距離,依依不舍的看向辛卓:“大當家的,你不會有事吧?”
“開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有事!”
辛卓自信無比,直到一群山賊屬下逐漸消失在后峰,臉上笑容消失了,自語了一句:
“游戲開始!”
他昨晚基本沒睡,分析了一下形式,呆在這里是不能了。
據(jù)說扶風府城東面二百里,有座熊風山,山上有一萬五年前征討東夷國,因延遲進軍,大將被皇帝臨陣斬殺而反叛的賊兵。
最近賊兵下山,已經(jīng)在攻城拔寨了,不日將到扶風城。
那么,官府就沒精力剿山賊了,己方放了蘇妙錦,至少可以短時間內(nèi)消除官府的仇恨。
唯獨即將到來的四大家族高手有點棘手,不過和他們打游擊,玩?zhèn)€時間差,是個不錯的選擇,反正山那么大。
他只所以留下來,當然是和峰下交接蘇妙錦,給崔鶯兒他們爭取足夠的跑路時間,另外還有些其他心思。
等了約摸幾炷香時間。
他走回房間,將蘇妙錦的“耳塞”和“眼罩”拿掉,看著對方略有些茫然的眼神,笑了笑:“蘇姑娘,你自由了!”
幸福來得太快,太突然了。
蘇妙錦一時不太能接受,掃視一眼空蕩蕩的寨子,又看向辛卓:“你又想耍什么手段?”
“說了放你走便是放你走,別把我想的太壞了?!?p> 辛卓走到她身后,看著她凌亂的秀發(fā),“坐好別動,美美的上山,當然也要把你美美的送回去,我說話一定算數(shù),其實也要多謝你,我這些天收獲不錯,咱們也算朋友一場了,對吧?”
朋友?有睡一起的朋友嗎?蘇妙錦微不可查的哼了一聲。
辛卓已經(jīng)拆掉蘇妙錦的發(fā)釵,然后將她的及腰長發(fā)理順,接著靈活的為她盤起了頭發(fā)。
前世老媽去世前,是個美容師,尤擅編發(fā),他跟著耳濡目染,學了幾手,古今中外各種發(fā)飾不在話下,原本想著優(yōu)先擇偶權(quán)什么的,卻沒想帶到了這個世界。
蘇妙錦不知辛卓準備做什么,也不敢動,不過很快感受到了辛卓靈巧的雙手在給自己盤弄頭發(fā),非常專業(yè),一時不由癡了。
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小山賊?什么都懂么?
不知過了多久,那小賊終于停了下來,拿出一面護心銅鏡,放在她面前。
鏡子中有點哈哈臉的意思,但是可以看清頭上俊俏的發(fā)飾:靈蛇髻、兩邊各編織了兩條盤卷的麻花小辮、中后發(fā)絲垂落。
她本就生的貌美,這發(fā)型可謂相得益彰,更顯俊俏可人。
“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p> 她莫名想起一句詩,不由呆愣愣的,這小賊真不知一個男人只能給妻子梳發(fā)嗎?
這時辛卓的手,已經(jīng)伸了過來。
手心很嫩,也很溫和,這是蘇妙錦的經(jīng)驗之談。
也許別人看不懂辛卓的意思,她懂。
送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