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洗,良宵好景。長塵宮內(nèi),月下是一道孤獨的身影。
蕭如萱來到長塵宮,看到元翊清站在院子里的背影,她走到他的身邊?!扒炅?,你還是忘不了她?!?p> 元翊清靜靜地站在那看著之前陌離秋住過的房間方向,他并不回話,好像此刻所有的事情都與他無關(guān)。
蕭如萱循著他的目光看向同一個地方,“仙尊,難道你沒有想過重新開始嗎?”
元翊清依舊不回話。
“仙尊,已經(jīng)過去千年了,她回不來了。”蕭如萱的語氣很是平淡,不知是在勸自己,還是在在勸他。
元翊清厲聲道:蕭女君,請慎言。
蕭如萱自嘲一笑,道:慎言?仙尊,難道本君說錯了嗎?若是她能回來何須讓仙尊等上千年。想必仙尊心里清楚,只不過不想承認罷了。
元翊清道:蕭女君,本尊的事情還輪不到女君操心,今日念在同為仙派的份上,不計較女君此次的失言,若是還有下一次,本尊不在意讓女君明白太華為何會是仙派之首。
蕭如萱咬咬牙,“是本君失言了?!?p> “夜深了,女君早些回去休息?!痹辞遛D(zhuǎn)身離開,和暢的清風吹動了他的衣衫,在這如洗的月色中,卻沒有一絲溫度。
蕭如萱輕聲道:我真羨慕她,有個人愿意如此等待她千年。仙尊,你可知道,我也等了你千年。
元翊清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徑直進房間,關(guān)上門。
蕭如萱看著那道關(guān)上的房門,自嘲中帶著苦澀一笑,隨后離開長塵宮。
元翊清從長辭殿出來,經(jīng)過偏殿,一身青衣,玉冠束發(fā),孤冷出塵,仙姿傲骨,任誰見了都忍不住想多看兩眼。
蕭如萱躲在一旁看著元翊清的背影,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神情失落地看著元翊清的身影漸行漸遠。
經(jīng)過偏殿的蕭丹樨,無意之間看到了偷看元翊清的蕭如萱,眼神中流露出探究的意味。
“你在看什么?”
蕭丹墀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她拍了拍胸口,心里暗示自己要冷靜,不要沖動打人,這里不是蓬萊。她在看到來人是在山下救過自己的翩翩公子后,行禮道:公子。
“在下沐長風?!便彘L風抱拳還禮。
“蓬萊仙姬蕭丹樨?!?p> 不管是江湖還是仙派,抱上名號了就像是認識了。
沐長風順著蕭丹墀方才偷看的方向望過去,看到了元翊清傲然卓絕的背影,調(diào)笑道:你莫不是在偷看仙尊?
蕭丹樨害羞道:沐公子莫要胡說?我是在看我姑姑。
沐長風環(huán)顧四周,看到了蕭如萱的身影,疑惑問道:女君?女君怎么了?
“不知道,總感覺姑姑自從來了太華就怪怪的?!笔挼ら負u了搖頭,一臉疑惑不解的神情看著蕭如萱。
沐長風學著蕭丹樨的樣子,打量著蕭如萱,一副八卦的口吻說道:蕭姑娘,我聽說。
蕭丹樨疑惑地看著他。
“只是聽說哈,我聽說有一位女君在千年前還是仙姬的時候就鐘情于仙尊。”
“你說得該不會是.....”蕭丹樨指向她姑姑的方向,一臉的不可置信。
“應(yīng)該不會有錯。仙派之中也就只有蓬萊一位女君。”沐長風不敢直視蕭丹樨的眼睛,故意口齒不清,輕咳出聲掩飾尷尬。
“沐公子,你雖出手相救過我,但是你竟然毀我姑姑清譽,恕丹樨不能原諒?!笔挼ら胤磻?yīng)過來,瞪著沐長風,拔出仙劍,擺出一幅要打架的姿態(tài)。
沐長風急忙按住她的劍,一臉賠笑道:蕭姑娘,你別生氣,我這也是聽說。
蕭丹樨生氣道:這種無稽之談,聽都不能聽,更不能亂說了。
沐長風心虛道:是是是,蕭姑娘教訓的是,是沐某唐突了。
“哼,要是再聽說你亂說,看我不......”蕭丹樨拔出長劍,以示威脅。
沐長風張了張嘴,然后反應(yīng)過來,閉緊嘴巴。
“這還差不多?!笔挼ら厥栈亻L劍,轉(zhuǎn)身離開。
沐長風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元翊清離開的方向。
元翊清來到太華禁地,只見他右手一揮,石門緩緩打開,他走進石窟,石門又重重落下。
石窟內(nèi),冰棺前站著一位身穿玄衣長袍,墨玉束發(fā),孤冷出塵的男子,元翊清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揚。
“君恒,你來了。”元翊清的語氣不似平常的冷淡,有了幾分親切。
冷君恒轉(zhuǎn)過頭看向元翊清,嘴角也微微上揚。只是眉間的一道赤色印記讓人觸目,那是墮仙的印記。
冷君恒右手一轉(zhuǎn),一壺酒出現(xiàn)在他手中,他把酒遞到元翊清面前。
元翊清微微一笑,右手一揮,冰上出現(xiàn)了一方桌子,方桌上擺著茶具。他緩緩坐下,慢條斯理地倒了杯茶。
“我喝茶”
“師兄千年來還是如一日那般無趣,都不知道離秋為什么會看上你這么無趣的人?!崩渚闩e起酒壺仰頭喝了一大口。
元翊清端著茶杯停在嘴邊,“離秋不喜歡酒味?!彪S后喝下茶,放下茶杯。
冷君恒聽他這么一說,慢慢放下舉到嘴邊的酒壺,含在嘴里的酒猶豫著要不要咽下,看到元翊清說得那么認真,冷君恒心里信了八九分,雖然有些不舍但還是大手一揮藏起酒壺。
“你也不早說,我在離秋面前喝了千年的酒,她要是醒來知道了,肯定要不理我了?!?p> 元翊清見他收起了酒壺,嘴角上揚,為冷君恒倒了杯茶。
“其實我就是這個意思?!?p> 冷君恒愣了會兒,隨后拿起茶杯一飲而下。
“真是奸詐。”
元翊清為自己添了杯茶,帶著開玩笑的語氣,“太華山各大仙派聚集,舉辦比武招徒盛事,你這個時候上太華,不怕他們看到你,群而攻之。”
冷君恒不屑一笑,挑了挑額前垂下的長發(fā),“他們那群半調(diào)子,自家仙法都沒學明白,就想著學太華的仙術(shù),靠著千年前上一輩攢下來的名望,才在仙派中有立足之地,就憑他們還想抓到本君,切”
元翊清聽到他這么一說,難得地點頭認同,“說得也是,你好歹之前也是太華仙上。這三界恐怕沒幾個是你的對手?!?p> “那是,還是師兄有眼光。”冷君恒嘭地一聲放下茶杯,師兄可是從不夸人,能讓他夸上一句自己那得高興大半年。
“在魔都還好嗎?”元翊清突然轉(zhuǎn)換話題,語氣也比方才冷了幾分,但并沒有責怪的意思。
“好不好的,也過了千年?!崩渚阋荒槦o所謂的神情,他從不為自己選擇的路后悔,唯一后悔的是沒能救下離秋。
“還是回太華吧。”
冷君恒表面雖然不在意,但是聽到元翊清的這句話,心頭一暖,就算自己輪為墮仙,身處魔都,他的這個師兄還是念著自己的。
“太華有什么好的,仙規(guī)又多,一點都不自由,我現(xiàn)在在魔都好得很,自由自在的,沒人管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還是更喜歡魔都多一點,再說了,我額頭上的印記是掩蓋不住的,這些仙門百家雖然不敢對本君發(fā)難,但本君也不喜歡他們對太華有微詞?!?p> “那你也不在乎離秋的看法嗎?”元翊清驀然抬頭看著他。
冷君恒轉(zhuǎn)過頭看向旁邊冰棺里的陌離秋,眼神變得復(fù)雜起來,似乎擔心她會在意,但內(nèi)心深處又覺得一向灑脫的她不會計較,“不會的,離秋一向灑脫,她不會在意我是仙上,還是已成墮仙。”
元翊清也看向陌離秋,他心里知道陌離秋不會在意這些,他自己也不在意,仙也好,魔也罷,無愧于心,心存正義,又有何區(qū)別。
兩個人之間一時無話,陷入短暫的沉默,冰窟只有茶水沸騰的聲音。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總是想起和師兄離秋一起在太華的日子。那段日子真是開心?!崩渚懵氏却蚱瞥聊?。
說起往事,元翊清忍不住懷念起來,語氣中也添了幾分惆悵?!笆茄?,我們?nèi)齻€一同修練仙法,一同歷練,現(xiàn)在想起來恍如隔日?!?p> “墨塵怎么樣了?許久未見他了?!?p> 說起墨塵,元翊清的臉上有了暖意,這千年來多虧了墨塵為他承受了不少太華事務(wù),他才有時間多陪陪離秋?!八玫?,這千年來,多虧了墨塵幫我處理太華大小事務(wù),我才有時間多陪陪離秋?!?p> “長本事了,好在有他幫你,我還記得他入太華的時候只有這么高。”冷君恒比了個高度。
“嗯,師傅收下墨塵,離秋高興了好久,她說自己終于不是最小的弟子了,有人跟著她后面叫師姐了?!毕氲竭@元翊清拉長了嘴角上揚的弧度。
“她呀就喜歡熱鬧,可惜墨塵從未叫做她師姐,我還記得離秋為了這件事幾天不跟墨塵說話,還攢和我們不要理他。”
回憶往事,他們倒是能聊個不停,氣氛也頗為融洽??墒抢渚阃蝗荒樕蛔?,嘴角滲出血,他摸了摸嘴邊的血跡,無奈搖頭苦笑?!捌@個時候?!?p> “你怎么了?”元翊清伸手去搭冷君恒的脈搏。
冷君恒急忙拂開他的手,“沒事,我有事先走了,改天再來看離秋?!痹捯魟偮洌坏佬碛跋г诒?。
元翊清見冷君恒突然離開,無奈地搖搖頭,這千年來冷君恒常常如此,不過冷君恒既然選擇隱瞞,他也沒必要追根究底,他相信冷君恒是不會做傷害別人的事的。隨后他右手一揮,冰上的方桌消失不見。
元翊清起身走向冰棺,看著冰棺內(nèi)的陌離秋,嘴角輕揚,輕撫冰棺?!半x秋,這千年來君恒常常如此匆匆而別,你若是醒了,可一定要好好說他。我看君恒似乎有事情瞞著我們,既然他選擇隱瞞,我也沒必要追根究底,我相信君恒是不會做傷害別人的事的。”
“離秋,我們都在等你?!痹辞灞瘋纳袂橹袔е诖?。
山林深處,洛念真身穿玄衣長裙,手持長鞭,一雙剪水雙瞳透著古靈精怪,還未退去稚氣的臉倒也能看出幾分明艷動人。
洛念真揮了揮手中的鞭子,碎碎念道:又丟下我,一個人偷跑出魔都,明明說過要帶上我的,哼,這次讓我找到你,我一定要......
樹叢中一道道邪祟在四處游走。
洛念真聽到蟋蟋簇簇的聲音,一臉疑惑地回過頭。
邪祟在她回頭的時候又停了下來。
“奇怪了,明明聽到聲音的,怎么什么都沒有?最好什么都沒有,不然碰到我魔都公主,看我不給他點厲害瞧瞧?!甭迥钫嬉荒樢苫蟮乩^續(xù)前行。
一處游走的邪祟趁洛念真不注意,突然沖向洛念真。
洛念真查覺到了動靜,一個側(cè)身躲過了沖過來的邪祟,她好奇地打量著邪祟。
“原來是這個小東西跟著我,不過這黑乎乎的一團是什么東西,好像不是我們魔都的?!?p> 就在洛念真打量邪祟之時,邪祟突然對著洛念真露出恐怖的面容。
洛念真受到驚嚇般后退兩步,一臉嫌棄道:咦,這么丑,肯定不是我們魔都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洛念真那嫌棄的語氣,邪祟不服氣般突然變得暴躁起來。
“怎么,說你丑還不樂意了,本來就丑嘛?!?p> 四處的邪祟都飄了起來,冒著黑氣的邪祟將洛念真圍在中間。
洛念真見此情景,愣了一下,“不帶這樣的吧,我不過說了一句實話,就叫來這么多幫手,未免也太小心眼了?!?p> 突然邪祟一起沖向洛念真。
洛念真手持長鞭,與冒著黑氣的邪祟對峙。她的長鞭舞得還算流暢,所揮之處邪祟都化為煙霧,只不過邪祟太多,她顧得了前卻顧不了后。
“怎么這么多。”
一團邪祟飄到她身后趁機攻擊她,洛念真一個沒注意被撞飛倒地,口吐鮮血。
邪祟猙獰像是受到什么召喚一樣,瘋了似得沖向她。
受了傷的洛念真只能掙扎著往后退,此時的她有些慌了,在這生死一線之際,她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那個墨玉束發(fā),孤冷出塵的玄色身影。
冷君恒一路使用法術(shù)飛奔向山林深處,在邪祟沖到洛念真面前的時候,一把抱起她,轉(zhuǎn)了幾個圈方才站穩(wěn)。
洛念真聞著熟悉的味道,知道來救她的人是冷君恒,她心中竊喜,滿臉?gòu)尚咛稍谒麘牙铩?p> “邪祟,怎么有這么多邪祟?”冷君恒看著一團團的邪祟,眉頭緊皺。
冷君恒放開懷里的洛念真,右手一揮,一把玄色長劍出現(xiàn)在他手上,這把劍名為玄鐵劍,周身泛著如墨的黑色,當初他拜入太華時師尊送給他的。他舉起玄鐵劍直接沖向邪祟,一套劍法使得行云流水。
旁邊的洛念真癡癡地看著他,回想起當初他們初次相識,似乎也是這樣的場景,那年她偷偷跑出魔宮,在魔都妖林遇到修練千年的魔蝠,魔蝠體形雖小,但是動作靈敏,兇狠異常,修為尚淺的她自然不是魔蝠的對手,在她以為要命喪妖林,哭著喊兄長的時候,冷君恒從天而降救下她,自那之后,只要她一有危險,他都會及時出現(xiàn),在她心里,冷君恒的地位早已經(jīng)超過了寵愛她的兄長了。
自此她穿上他愛的玄色衣服,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她每次想再靠近他一點,他總是會推開她,好像他們的關(guān)系僅限于救人和被救。
洛念真一臉花癡地看著冷君恒,“君恒哥好厲害。”
洛念真搖搖頭,甩掉腦海里不正經(jīng)的想法,佯裝生氣道:不行,我還在為他丟下我,偷跑出來的事生氣呢?
冷君恒消散邪祟后,右手一揮,玄鐵劍化成一道黑色的光影消失不見。隨后他御劍飛向上空,查看整個山林,但是沒有看到邪祟的蹤影。
冷君恒疑惑道:奇怪了,偌大的山林只有此處有邪祟出沒。
冷君恒御劍而下,隨后他走到洛念真的身邊,語氣中透著無奈,大聲道:洛念真。
洛念真被冷君恒突如其來的大聲叫喚,嚇得一激靈,瞬間忘了自己正在生氣的事了,陪笑道:君恒哥。
“洛念真,你不在魔都好好待著,怎么又跑出來了?”冷君恒指了指她的額頭。
“我當然是出來找你的呀,誰讓你離開魔都的時候不帶上我?!甭迥钫嬲f得理直氣壯。
“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帶你出來還得護著你,你先學好法術(shù)再說?!崩渚銓λ茐淖约和半x秋見面的事心有芥蒂,對她說話有語氣有些生硬,但又拿她沒有辦法。
“我才不呢,學好法術(shù)你就不護著我了。”洛念真早就習慣了他的忽冷忽熱,也習慣了從他對自己的態(tài)度中尋找他在乎自己的證據(jù)。
冷君恒一臉無奈,“你學了法術(shù)我也護著你。”
“你都護著我了,我還學什么法術(shù)。”洛念真頂著一臉無害又極其認真的臉看著他。
冷君恒緊握雙手,被她氣得咬牙切齒,轉(zhuǎn)念一想,跟一個小姑娘計較有失他的風度,他松開拳頭,臉上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
“對,你說得有理。”冷君恒轉(zhuǎn)身離開。
洛念真跟了上去,“君恒哥,你去哪?等等我”
“回魔都”冷君恒頭也不回地繼續(xù)走,發(fā)現(xiàn)洛念真跟了上來,加快了步伐。
“再玩兩天嗎?我好不容易偷偷溜出來?!甭迥钫孀飞纤氖秩鰦桑活櫪渚愕脑偃鏖_,她都厚著臉皮拉上他的手,兩道一高一矮的玄色身影消失在林中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