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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梁帝業(yè)

第112章 草菅政敵

蕭梁帝業(yè) 閑話風(fēng)塵 2090 2023-01-02 21:11:25

  聞厲維鈞如此不識時務(wù),太子惱羞成怒。

  “不奉本宮之命,那便賦閑回家吧?!?p>  他再次動用監(jiān)國之權(quán),直接罷了厲維鈞刑部尚書之職。

  此舉,震驚朝野。

  刑部尚書位同中書令,官居十三班,亦入重臣之列。

  即使梁帝在朝,亦罕有無端罷黜重臣之舉。

  近年,梁帝奉行寬仁,實則從未罷黜重臣。

  上一次罷黜重臣,便是十年前罷黜范隆之。

  無疑,太子這一舉動甚為出格,也確實收到震懾在京諸王百官之效。

  隨即,他敕令大理寺卿王繼賢,架空刑部,直接進入處罰環(huán)節(jié)。

  同時,跳過取證、分辨、審訊諸環(huán)節(jié)。

  相當(dāng)于他說誰有罪,王繼賢便判之。

  這就是赤裸裸的草菅政敵,血腥味太濃。

  雖大悖于南梁司法程序,然以其跋扈,在京諸王百官皆是敢怒而不敢言。

  暗地里,則呼之屠夫。

  “剛峰兄,難道你就任由太子殿下妄為么?”

  罷官賦閑的厲維鈞,造訪御史臺御史中丞周剛峰,當(dāng)面訴苦。

  御史臺乃是南梁的中央監(jiān)察機關(guān),負(fù)有糾察、彈劾、肅正綱紀(jì)之責(zé)。

  糾察太子亂命,彈劾王繼賢越權(quán),正在其職責(zé)之內(nèi)。

  正因上至太子,下至百官,皆在其監(jiān)察之列。

  故御史中丞雖僅位列十一班,卻為諸王百官所忌憚,權(quán)勢甚重。

  然居此位者,若糾察過多,必犯重怒,多下場堪憂,晚景凄涼。

  “維鈞兄,這是今年新到的鐘離藤茶,陛下出京前賞下來的,你先吃上一盞。”

  周剛峰笑道。

  他理解厲維鈞心中的憋屈,也認(rèn)可厲維鈞的見解。

  對太子的反常舉動,他已然心有警惕。

  然于出面糾察,他卻暫時不能。

  皆因梁帝秘授于他之諭,是按兵不動。

  既不約束屬下御史,任其大行檢舉。

  又不可糾察太子及其門人,放縱之。

  任憑事態(tài)惡化,他必須遵奉梁帝之諭,且不打半分折扣。

  職權(quán)使然。

  聯(lián)系眼前的鐘離藤茶,其味甘甜而性涼,可清熱解毒,亦可疏淤散火。

  周剛峰心有所悟:

  “陛下必早已料到今日之局,故授意本官靜觀其變,不可生火躁動?!?p>  他與蘇霖之一明一暗,是梁帝監(jiān)控諸王百官的雌雄雙劍。

  有左右乾坤、以小制大之效,卻不可輕易出鞘。

  出鞘必見血。

  故無梁帝之命,須持重、引而不發(fā)。

  一旦梁帝頒旨,無論涉及到誰,必法辦之。

  一言以蔽之,一切決于梁帝。

  “剛峰兄,我哪里靜得下來??!

  如今大理寺兇名之盛,甚至猶在典簽府之上,太過驚悚。”

  厲維鈞感嘆道。

  周剛峰的稍安勿躁之意,他心領(lǐng)神會。

  但他滿心憂慮,根本靜不下來。

  匆匆啜了一口茶湯,他急切說道:

  “前方戰(zhàn)事吃緊,京中可是萬萬亂不得的!

  剛峰兄,你還在猶豫什么?”

  數(shù)日間,王繼賢所判京官已有數(shù)十人之多。

  罷黜最輕,余者皆須鋃鐺入獄。

  建康已形如煉獄,百官人人自危。

  若是任其繼續(xù)發(fā)展下去,牽連之廣再行擴大,勢必動搖朝局,禍及前方戰(zhàn)事。

  京營六軍,皆是由勛貴、士族、官員子弟組成。

  比之由流民、奴隸、犯官男丁等組成的州郡駐軍,戰(zhàn)力自然遠(yuǎn)在其上。

  一旦六軍將士同族獲罪的消息傳至陣前,勢必動搖軍心,無以為戰(zhàn)。

  屆時,身處陣前的梁帝,勢必陷入巨大危機之中。

  若御駕遭遇不測,南梁的錦繡河山,將面臨天塌地陷的末日之危。

  厲維鈞無法容忍此至危發(fā)生,他是一定要竭力穩(wěn)住朝局的。

  “陛下可曾授意你我,制止太子殿下的不當(dāng)之舉?”

  見鐘離藤茶無法熄滅厲維鈞的心火,周剛峰當(dāng)即反問道。

  離京前,梁帝明詔六部尚書輔佐太子處理國政,籌備軍前糧草,并未言及批駁、節(jié)制之事。

  詔令中,亦未提及御史臺,中書、門下、集書三省等要害部門。

  此中必有名堂。

  還是那句話,梁帝并不糊涂。

  門下省掌封璽,下行詔敕。

  集書省掌審駁,上行文書。

  此二省不受太子節(jié)制,便意味著太子之令無法出京。

  太子欲行文州郡,須得門下省封璽。

  尋常政令,自然暢通無阻。

  且所下之詔,仍是以梁帝之名義。

  然若悖逆之詔,必定無法封璽。

  未封璽之詔,便是偽詔,州郡官員可不奉詔。

  實際上,監(jiān)國太子就是后勤總管而已,財會、出納還是梁帝的人。

  可謂:名至而實不歸。

  當(dāng)然,拜入太子門下的朝臣,會聽命行事,比如王繼賢之流。

  而重中之重的京城軍權(quán),梁帝亦未明詔授予太子。

  禁軍主力京營六軍,已是出征在外。

  梁宮宿衛(wèi)禁軍,受陸瀚洲節(jié)制。

  京城城防及四塞禁軍,受蕭鋒節(jié)制。

  在無梁帝明詔的情況下,太子是無法調(diào)度的。

  陸瀚洲、蕭鋒出征在外,梁帝必將此軍權(quán)托付可靠之人。

  他是不會留給太子可乘之機的。

  實際上,太子真正掌控的軍權(quán),僅是東宮六率,并不足以相抗。

  當(dāng)然,太子自認(rèn)為,可以掌控京城軍權(quán)。

  對于這一點,劉皇后亦不懷疑。

  在二人看來,雖然監(jiān)國之名有名無實,卻是足矣。

  因為站在二人身后的是,門閥蘭陵劉氏。

  除了皇族蕭氏,蘭陵劉氏乃南梁僅存兩大門閥之一。

  皇族蕭氏之蕭鋒,蘭陵陸氏之陸瀚洲,皆率精銳出征在外。

  這正是謝宣懷所布之局,也是他所定計劃的一部分。

  此刻,已然初見成效。

  諾大京城,蘭陵劉氏足以呼風(fēng)喚雨。

  以蘭陵劉氏之底蘊,劉廣博出面助太子掌控京城軍權(quán),可謂輕而易舉。

  待掌控京城軍權(quán),太子便可使尚書、中書、門下、集書四省臣服。

  若不臣服,則殺之。

  刀架在脖子上,幾人不臣服?

  掌軍權(quán),控四省,太子之權(quán)勢,已無異于梁帝矣。

  故京城已然無慮,惟一的不確定便是梁帝之生死。

  于此,劉皇后已有計較。

  她對謝宣懷所定計劃稍作修改,自信足以確保梁帝必崩于陣。

  《梁書·武帝紀(jì)》載曰:

  庶人琰罷刑部尚書厲公維鈞,敕令大理寺卿王繼賢草菅政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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