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xì)節(jié)?什么細(xì)節(jié)?娘子何故如此發(fā)問?”陳樵年裝作一愣,老實開口道。
“哦,是這樣的,相公,你出城去外鎮(zhèn)幫人畫像的那天晚上,家里丟了點物件,我想問問你有沒有看到?!被ㄐ∶眠B忙笑著解釋。
“這樣啊,容我想想?!标愰阅昙傺b遲疑了起來,眼珠子往上來回轉(zhuǎn)溜,似在努力回想著那天晚上的細(xì)節(jié)。
但其實陳樵年只是故意佯裝出來而已,要裝離魂癥,那就裝得更像一點,必然是不能露餡的。
也是在這時,他一邊思索,反而又一邊暗中打量了花小妹的神態(tài)。
看到花小妹的緊張程度,正隨著自己的思索牽動,不斷的起起伏伏,陳樵年心里對其的懷疑更深了起來。
兩人的信息出現(xiàn)偏差,那自然有一人在說謊。
目前的情況來看,張山那老頭沒撒謊。
反而是眼前這個所謂的妻子,花小妹心中有所隱瞞。
因為雖然他假裝自己什么都記不得了,但記憶里,那天晚上黃大柴可是被這母狗催促著送出城門的。
現(xiàn)在她不僅不承認(rèn),反而還在追問陳樵年是否還記得,仿佛是在打探。
陳樵年自然不是那么傻里傻氣,啥都全盤托出,他心里有著自己的小算盤,在故意裝作思索片刻之后,他這才開始猶猶豫豫說:
“娘子,我現(xiàn)在腦子里跟漿糊一樣,對于這幾天的事,什么都記不清了,大夫說我忘記了起碼十天的事情!”
花小妹聞言,目中極不易察覺的露出了一抹亮色,似乎很欣喜,但很快這點小欣喜便全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關(guān)心模樣,“真的嗎相公?”
陳樵年皺起眉頭,一副毫不知情的神色,疑惑追問道:“莫非娘子你記得?”
花小妹臉色連忙凝固,當(dāng)下賠笑起來:“沒有沒有,相公說笑了,奴家哪里會知道,要是知道還會問相公嗎?!?p> 似乎是得到了自己心中的答案,花小妹心中的疑慮也消除了,轉(zhuǎn)而關(guān)心起了陳樵年的身體道:
“相公,看來你這一路上真的受苦了,真的心疼死奴家了,那這幾日你可要好生的休息,至于點卯的事,實在不行,就跟張老爺請幾日假?!?p> “無礙,娘子不必?fù)?dān)憂我,”緊接著,陳樵年又附加說:“今天我去坐診的時候,大夫說了,這幾日就在家靜養(yǎng),養(yǎng)一陣子就會恢復(fù),到時候就什么都想起來了?!?p> 這句話不說還好,說出來后,花小妹心中又再次掀起了一道漣漪。
她好奇的發(fā)問:“這,相公,養(yǎng)一陣子真的會想起來嗎?”
雖然這提問有點奇怪,但花小妹配上她那關(guān)心自家丈夫的神情,頓時就變得格外合理起來,讓人看不出什么破綻。
像是一對擁有多年感情的夫妻在談心,妻子則在擔(dān)憂的了解丈夫的情況。
或許換作是黃大柴,這個時候估計就已經(jīng)信了,并且感激涕零。
但可惜,現(xiàn)在站在這里的是陳樵年。
他對花小妹這個小母狗可沒有什么濾鏡,更別說感情了,估計也就只有黃大柴這個極為愛老婆的狗,才會看不出破綻。
俗語說得好,好人做到底,演戲演到頭。
陳樵年既然選擇了裝,那他就打算繼續(xù)裝下去,他點了點頭,高興道:“是的,娘子,大夫就是這么說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陳樵年并不知道,花小妹心里已經(jīng)將這件事悄然記了下來。
只不過她的臉上卻依舊是那副賢惠模樣,當(dāng)下便給陳樵年拿碗弄勺,“這就好,這就好!來,相公,你應(yīng)該肚子餓了,我們用飯吧!”
就這樣,兩人各懷鬼胎,互相都不知道對方在想什么,但卻其樂融融的開始吃飯。
陳樵年一路風(fēng)餐露宿,肚中早已經(jīng)饑餓難耐,當(dāng)下也一點不客氣,開始大快朵頤起來,吃得滿嘴流油。
畢竟,這些飯菜是花黃大柴的錢買的,四舍五入,那就是他的錢!
桌上都是吃飯的聲音。
再往下的時間里,花小妹便沒有再提問什么事。
大多數(shù),都是在哭訴這幾日在家里有多么擔(dān)心他,然后又講述了家里經(jīng)濟情況,最大的狗崽子已經(jīng)上了一年小妖私塾,開銷很大,基本上每個月都要花個一百來個株草幣。
也是這個時候,陳樵年心里這才恍然大悟。
開始他還以為黃大柴屢屢成為月光族的原因,是三個孩子的吃穿用度,沒想到這其中還包括了上小妖私塾的費用。
黃大柴當(dāng)門神,一個月拼死拼活也就三百個株草幣,直接扣掉一百個,只剩下了二百來個,夠用才奇怪了。
真是個大冤種啊!
要是沒有發(fā)生計雄那件事,估計單從表象來看,這絕對是一個美滿的一家子,有爭吵,也有商討,更有關(guān)心……
陳樵年一邊聽,一邊認(rèn)真吃喝,不過基本上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根本沒放在心上。
要是個正常家庭也就算了,他愿意幫黃大柴照顧一二,但這個家庭明顯很不正常,再照顧下去才是有病了!
陳樵年心中悄悄決定,等為自己洗脫了冤情,查出計雄真正死因后,他要換一份高薪的工作,然后掙了錢自己花。
時間飛逝,半個時辰過去。
陳樵年最終酒足飯飽,肚子滿滿當(dāng)當(dāng),而花小妹則告退收拾起了碗筷出去了,洗碗需要在張宅的水井旁。
而陳樵年則和尋常人家的丈夫那樣,坐下來,開始葛優(yōu)躺式的剔著牙齒。
三只小狗崽子則表示要出去遛彎,陳樵年也懶得理會,隨意擺了擺手表示隨便。
最終,家中只剩下他一人。
打了個飽隔,陳樵年從地上起身,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袍子底下,已經(jīng)有了好幾個補丁。
好歹自己也是個門神,野畜境小妖中的香餑餑飯碗,竟然連衣服都是渾身補舊,豈有此理!
他不由暗暗義憤填膺起來,等過幾天,一定要休了這條母狗,回歸單身狗的日子。
打算過后,陳樵年平復(fù)一下心情,這才暗啐一泡口水,起身上下左右的打量起了自家小茅屋的布局,觸景生情,腦中記憶也逐漸涌現(xiàn)著。
這讓他有一種明明第一次來,卻格外親切熟悉的感覺。
這就是鳩占鵲巢的好處啊。
茅屋的占地面積還挺大,所以除了主屋外,這里有兩個較小的起居室,分別是給三個小狗崽子住,和夫妻二人住。
除此之外,還有一間更小的書房。
從外面看去,里面都是各種畫紙雜書和桌椅,有點雜亂。
顯然是黃大柴在家辦公的地方。
“沒想到這里小歸小,五臟卻俱全,基本上該有的都有了。”陳樵年也頗為滿意,不滿意的是,有多余的四只狗。
“去看看,”陳樵年兩步并作一步,大搖大擺的走進了自己的書房,目光上下游移起來。
這里已經(jīng)落了不少灰,看起來離開這段時間里,這里并沒有人打掃。
“這是何物?”
就在這時,陳樵在滿是畫紙畫筆的桌上,發(fā)現(xiàn)了一張薄薄的書本,外殼已經(jīng)老舊破損,應(yīng)該上了不少年頭,古樸的氣息撲面而來。
尤其是書封上歪歪扭扭的幾個小字。
甚是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