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落盡,轉(zhuǎn)眼已是入九的時令,二牛掃完院中的落葉,呵手吐出一股白氣。
他聽身后動靜,回頭望見蘇陽舞劍的身影,拄著掃把對身邊綠衣少女笑言。
“小蘇的劍法又精進了?!?p> 余薇薇臻首輕點,笑著伸出手,抓住一顆玲瓏白花。
下雪了。
雪花起初不是很大,入地便化成水漬,只是漸漸地,便做鵝毛飛舞。
蘇陽練劍練得入神,渾然不覺四周的逐漸增強的寒意。
須彌!
劍吟入耳,遠方林間簌簌作響。
蘇陽未去細察,心中便已篤定,林間一處枝干必然已經(jīng)隨雪而落。
相距不足百米,和當(dāng)日萬念歸施展起來自是天差地別。
他可是斬了一位筑基的。
自己練了許久,倒成了一名修枝匠。
蘇陽心中不滿,轉(zhuǎn)頭看見屋下的二牛和搓手的余薇薇,胸中又瞬間舒暢了。
“這滿山的風(fēng)雪連最高的大槐樹都白了,唯有你這里帶著翠意,實在得天獨厚?!?p> 余薇薇被看得臉紅,低下頭去,只聽得身旁的二牛打趣道。
“薇薇師姐日日來教你玄影步,你卻日日在這里連那“砍樹”劍法,真是不通人情?!?p> 他挑了挑眉毛,對著蘇陽努了努嘴巴:“天寒地凍,怎么著也得請薇薇師姐吃個羊肉暖暖身子才是”
蘇陽聞言并不客套,哈哈笑了兩聲:“玄影步我練了半月便已不輸那杜鵑長老,只是這劍法難學(xué),還需日日琢磨?!?p> 手中的木劍插在地上,視線掃過余薇薇,又落在二牛身上:“我看是你想大吃一頓了吧!”
二牛被戳穿心思,瞥了身旁少女一眼,只感覺自己丟了面子,眼睛一瞪,忙言:“休要胡言,我二牛其實那貪吃好嘴之人?”
他仰頭說完,卻半天沒見人打理,回頭望見二人正著頭,身形有些顫抖。
撲哧~
終是余薇薇看著他,沒有忍住,掩嘴而笑。
二牛心中尷尬不已,只能撓頭自娛。
如意大哥近來愈發(fā)的刻苦勤奮,日夜外出修行。
就連大牛也在和蘇陽比試過沾衣十八跌之后,蹙眉離去,揚言不練到融會貫通,誓不回還。
沾衣十八跌如今蘇陽練得已經(jīng)無懈可擊,只是另外兩種尚有缺陷。
“這兩種武技,小紅會嗎?”
蘇陽心中忽然閃出一個想法。
·········
夜里,蘇陽坐在楓白樹下。
四下無人,他心中輕輕呼喚,卻不見蹤影。
蘇陽失望地回過頭,正撞上一掌艷美的臉。
小紅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站在了自己的身后,自己驀然回頭,鼻尖都撞在了一起。
她莫不是故意的?
蘇陽看著小紅時聚時散的瞳孔。
他至今也不知道她是否有沒有自己的思想。
那日閆松長老追自己時,她明明就要現(xiàn)身卻倏忽間回轉(zhuǎn),似乎能夠衡量自己的危險一般。
可若是魂魄有靈,卻又為何這般呆呆的呢?
蘇陽不解,心頭念起正事,也不管小紅聽不聽得懂便訴說一通。
隨后便舞劍而起。
須彌!
劍光一閃,雪枝零落。
小紅飄飄然而起,袖下玉手拂過蘇陽身側(cè),引劍而出。
蘇陽只見其輕輕朝天邊一揮,然后便定格在那里。
只是等了許久,視線之中卻沒有半分動靜。
“什么嘛!還不如我的砍樹劍法呢?”
小紅面無表情,反手將劍拋了回去,正落在蘇陽兩腿之間,激起一陣寒意。
劍法小紅似是不會,蘇陽便又將念頭花在了玄影步上。
只是這一次,卻是讓其大吃一驚。
紅衣在蘇陽眼前飄動,只見積雪的地上驀然現(xiàn)出許多淺淺的足印。
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
蘇陽低頭失神了片刻,待其再仰面看時,那天幕之下竟皆是紅影。
呼!
小紅回眸,百道身影倏忽間齊齊抬手。
掌影帶動風(fēng)聲如潮,蘇陽只覺頭上巨浪懸頂。
嘩!
剎那間百影合一,攻殺而至。
砰!
冰涼的玉手按在胸口,發(fā)出一聲輕響。
蘇陽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即使他知道小紅不會動真格的,剛剛的聲勢也著實將自己嚇了一跳。
這就是玄影步真正的力量了嗎?
蘇陽心頭震怖,他看向眼前這個虛幻的女子,開始有些不淡定了。
如此聲勢,只怕短距離內(nèi),威力不必那斬殺閆松的須彌劍意要弱。
難道小紅也是筑基境界嗎?
又或者,她的實力還在更高?
他心里不由又想起那座三川遮天的城池,自從自己不再日日夢魘之后,便再也沒閃過那些畫面。
如今回憶起來,連那城中的景致布局,也變得有些模糊。
金光刺破黑夜,小紅在空中劃出一道布帛。
這是蘇陽從未見過的東西。
只見那布帛的最底端,顯現(xiàn)出了三個古樸文字—玄影步。
還未及反應(yīng),便見金光泛起,將那前后兩個字抹去。
影!
難道這個字便是其本來的名字?
蘇陽若有所思。
前番那沾衣十八跌和須彌劍意皆是未曾上這布帛,想必皆是不如這玄影步了。
如此念頭之下,蘇陽便將其又練習(xí)了一夜。
天亮之時,二牛推開房門,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阿嚏!”
“不知昨晚哪里來的大風(fēng),穿過窗戶把我身上的被子都給吹跑了,害得我凍了一夜!”
蘇陽看向他雙眼腫脹的眼睛,心下明白,許是小紅的玄影步所致。
他走上前去,有些愧疚地給二牛捏了捏脖子。
“治愈傷寒輕癥,修為增加五天!”
五天!
蘇陽悵然若失,如今吸收病氣的增益卻是越來越差了。
不知什么時候才能提高境界。
提高境界便需要修行心法,自己是真?zhèn)鞯茏?,心法自然要找“師父”去要?p> ·········
“不行!”
蘇陽面前,萬念歸將酒壇子踢到山泉中,沉著臉否定了他的想法。
“你與常人不同,不可再修行神國的心法!”
“我筋骨皆已定型,若無逆天機遇,自然無法更改。”
“你卻不一樣!”
“聽聞東海群島和那鬼蜮酆皆有奇特功法心決,你可去尋探適合自己的修行法門?!?p> 蘇陽心中默然,他當(dāng)然知道其言辭有理。
所謂真氣,乃是力量道法神通的源泉。
而心法,大體相當(dāng)于演化真氣的途徑方式。
真氣不同,心法自然也當(dāng)有別。
蘇陽抬頭看向眼前這個便宜師父。
想必他如今修行之時,已然因為心法的問題,遭受了諸般苦惱吧。
多思無益,蘇陽自然沒有再想。
如此又過了一月,年關(guān)將至。
“玄影!”
“粘衣!”
“須彌!”
楓白院落中,二牛目不轉(zhuǎn)睛看著眼前的寫意的畫面。
步履生風(fēng),劍意如水。
倏忽間只見十米外的巨石炸響,化為齏粉。
“小蘇你真是天才!”二牛鼓掌道,眸子里滿是艷羨之意:“以前見那薇薇和杜鵑長老,只是能變出三道影子,即使許白師兄也不過四道。”
“你卻是能弄出來六七道影子,活脫脫像個變戲法的?!?p> 蘇陽心中一陣無語,完全聽不出他是在夸自己。
“取個名字吧!”他對二牛說道。
后者嘿嘿一笑:“你這招式將合三為一,倒像是裁縫鋪子里打補子,便叫裁縫劍法吧!”
蘇陽皺了皺眉頭,白了他一眼。
自己雖說是個隨性的人,但也不至于此。
“招式取名,莫過于天地玄黃中取義……”
蘇陽微微沉吟。
“如此,便叫裁天劍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