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天,抽簽的事情也落下帷幕。
林仲春回屋后,把之前馬六娘、云秦瓊還有鄭欣宜的案子寫了個小結(jié)。
每一次為當事人寫訴狀的時候,都是不一樣的體驗。
將這些心得體會記錄下來,能讓她保持這樣的心態(tài),慢慢提高。
伸了個懶腰,林仲春拿著浴盆和衣服去澡堂,想洗個澡把今日的疲憊都洗掉。
這會兒已近夜半,林仲春借著明亮的月光慢慢摸索,前往華庭書院女子澡堂。
華庭書院女子澡堂是十二個分院的女學子共同使用的,除此之外便沒有其它可以洗澡的地方,甚是麻煩,除非是忍著等沐休回家洗。
“這么晚,澡堂居然還有人?!?p> 抵達門口,清楚的看見里邊還有著強烈的燭光,看來大晚上洗澡的不止她一個人。
伸手準備推開門,倏然聽到里頭好像傳來若有若無的嘆息聲和哭泣聲。
誰在哭?
正當林仲春仔細聽的時候,“哐當”一聲,似是銅盆掉落地面。
有情況?。?!
容不得林仲春多想,當即沖了進去,借著燭光,她看到了一個女子躺在紅色的血水中,手腕處還汩汩流血。
她為什么割腕?
拿起自己盆里毛巾折成長條包住她的傷口處,林仲春費力的把她扶起,然后迅速的幫她穿好了衣裳,這才抱著她去找醫(yī)官。
所幸醫(yī)館距離澡堂距離不遠,走了三分之一柱香便到了。
今晚守夜的是太醫(yī)院的杜醫(yī)官,本在專心致志的研究疫病的配方,冷不丁聽到人的聲音給他嚇了一跳,扭頭看向門口,就看見有人攙扶著一面色蒼白的女子走了進來。
體形弱小,心志可不弱??!
“醫(yī)官,您快幫她清理一下傷口,雖然我短暫的幫她處理了一下,但傷口可能會起膿?!绷种俅喊雅臃诺搅伺赃叺哪敬采?,而后將她的傷口指出。
杜醫(yī)官連忙放下手中的藥材,拿著工具小跑至木床旁。
揭開林仲春匆忙幫暈厥的女子綁起來的布條,杜醫(yī)官眉頭緊皺。傷口很深,若非處理及時,此女子定然會因失血過多而死。
他偷偷看了眼林仲春,不眼熟,應(yīng)該不是他分院里的學子。
雖然說他第十二分院中的學子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但都是頭腦靈光,實踐能力極差的書呆子,除了針灸能力還行,處理、縫合方面簡直是一塌糊涂。
“唉……”
杜醫(yī)官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林仲春愕然,這位醫(yī)官怎么忽然嘆氣,是躺床上的女娘準備不行了?
我天,那可如何是好!
林仲春試探道:“醫(yī)官,是她……”
“年紀輕輕,做出此等輕生的舉動,看來是遇到了難事。”
杜醫(yī)官再次嘆氣,這次是為的那位昏厥的小女娘。
將水壺中的熱水倒出,毛巾浸泡,“你幫她擦擦周邊血跡,我給她配些傷藥?!?p> 傷口的模樣和程度不同,藥也不同。
若是想要快些愈合不留傷疤,得配些藥效見快的傷藥。
“天竺葵……”
杜醫(yī)官在旁念念有詞,一邊念一邊從藥材柜里拿出。
林仲春擰開毛巾,這里頭倒了醋,有股酸味兒?;杳缘呐镂骞偕貌诲e,皮膚略黑,應(yīng)是常年在外干活曬的。
她很慶幸自己去了澡堂,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擦拭完幫我裁塊麻布,待會兒做包扎用?!碧敉晁幉?,他將其磨成粉末。
林仲春點頭,把用過的毛巾放回盆里,然后找到麻布用剪刀裁剪好。
杜醫(yī)官本想著出言提醒,沒想到她居然會懂得如何裁剪包扎的布條,難道她是某位醫(yī)官的子女,要不然尋常人學這些做什么。
“學過?”
“???”林仲春沒反應(yīng)過來,隨即點了點頭,“我看過別人包扎傷口?!?p> 杜醫(yī)官驚訝:“看過就會了?”
林仲春:“不然呢?”
“沒事。”他搖了搖頭,此刻手里的藥也研磨完畢,便為暈厥的小女娘重新包扎傷口。
林仲春一直在旁邊看著,是她發(fā)現(xiàn)的這女子,要是離開了后,這女子認識的人找了過來,她得把事情的經(jīng)過給人說一下。
然而,林仲春怎么也沒有想到,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日清晨。
“才夸你幾句你就沉不住傲氣了嗎?”沉夫子將遲到的林仲春堵了個正著,“雞鳴前早讀律法你都做不到,日后還能指望你去做什么?給我把大洲律法中關(guān)于合同的條文抄十遍,明日置于我桌上,進去吧!”
林仲春低著腦袋,默默走了進去。
她天守了一夜,后半夜的時候?qū)嵲谑侨滩蛔”闼?,后來是大公雞的打鳴聲叫醒了她,再然后她就回住所換了學子服,這才來院里。
不過,她離開醫(yī)館時,正值另外一位醫(yī)官來換值,才知道昨夜的是十二分院的院長杜誠。
再下課時,已至午時。
林仲春去食堂打了兩份飯菜,爾后朝醫(yī)館走去。
正走近門檻處,便聽到了里面?zhèn)鱽碚f話聲,她也不是有意偷聽,實在是里頭的聲音太大,動動耳朵就能聽得十分清楚。
“你讓我不去想,怎么能不去想呢?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阿英是我最看重的朋友,也是你看著長大的,我放不下……嗚嗚嗚……”
“所以呢?你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懲罰你自己?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更何況你也盡力幫助她去懲罰惡人了,難不成讓她去告官,鬧得人盡皆知,讓大家都知道她被人……”這個聲音怎么跟后來與杜醫(yī)官換值的醫(yī)官的聲音那么像?
林仲春隱約懷疑,但沒看到正臉的時候,還是不要妄加斷定。
耳朵和眼睛有時候聽到的和看到的,都是被蒙著一層紗的。
“這不是她的錯,是我的錯?!迸勇曇魯鄶嗬m(xù)續(xù),哭腔嚴重,想來是哭了許久,“是我沒有保護好她,是我的錯,是我的保護不了她,要是當時出事的是我,她也不會過得那么痛苦……”
“誰出事都不好?!蹦凶影参康?,“曉月,既然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我們就裝作不知道好了,只要我們不說,就沒人知道孟公子對阿英做的事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