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搖團(tuán)扇，好笑地看著她對我既害怕，又忍不住挑釁的模樣：“妹妹放心，我的病已大好了，不會給妹妹過了病氣的?！?p> 黎琴囁嚅著嘴，又不敢發(fā)出聲來。別扭地扭著臉，不與我搭話。
下學(xué)時我忽然喚道：“二妹妹，四妹妹。今日我與你們一起回芙蕖院?！?p> 黎箬一臉茫然呆住。
黎琴一臉見了鬼地問：“你去芙蕖院做什么？”
我笑得溫婉：“許久未和荷香姨娘與妹妹們一起用飯了，便想著和你們聚聚。”
黎琴張嘴要說些什么，我提前出言截斷她道：“妹妹們不歡迎嗎？”
黎琴胸脯狠狠起伏了兩下，擠出一個自以為完美的笑容：“當(dāng)然……”不歡迎了，可你會不去嗎？“你若想來，來便是了?！?p> 荷香姨娘對我的到訪很是吃驚：“大……大姑娘怎么來了？”
她眼神詢問黎琴。
黎琴撇撇嘴，兀自坐下飲了口茶水：“她說要來院里與我們用飯，我能阻了她去？”
荷香姨娘寵溺地埋怨瞪黎琴一眼，：“哪兒的話，大姑娘能來是給奴天大的臉面，哪能阻了去的?！?p> 荷香姨娘拉過我坐下，還要說些什么奉承話。
“姨娘，讓丫頭們把飯食端來吧?！崩枨贌┰甑卣f道。
荷香姨娘忙吩咐人下去安排。
“可憐見的，姑娘都消瘦了?！焙上阋棠锢业氖?，關(guān)切地道。
我笑道：“勞姨娘和妹妹們惦記了，由是二妹妹，她今日上學(xué)時還…”
荷香姨娘瞥了黎琴一眼，下意識地喃喃出聲：“她哪里會惦記你！”
荷香姨娘下意識的喃語，使得眾人都愣住了。
屋里的寂靜使荷香姨娘知味過來，她眼珠子連轉(zhuǎn)好幾圈才道：“她哪里不會惦記你，你一病她連飯食都要少進(jìn)一頓的。”
我好似未察覺方才氣氛般，夾起一塊魚腹肉送到荷香姨娘的玉碗里：“荷香姨娘教導(dǎo)有方，才將二妹妹，四妹妹教得如此謙恭識理。想來這些年姨娘也是極辛苦的?！?p> 荷香姨娘紅唇一嘟，眸子里瞬時擁滿了委屈：“可不是。這些年生怕她們不慎有個什么，我是日日里提心吊膽地細(xì)細(xì)嬌養(yǎng)。有一回二姑娘病著，我衣不解帶的硬是守了她兩天一夜，險些也跟著大病一場。”
我有些心疼她：“父親，母親也知曉姨娘辛苦，心里也記著姨娘的好?！?p> 荷香姨娘捏著帕子點(diǎn)點(diǎn)眼角：“勞夫人記掛著，這些年還時常送些好東西來給兩位姑娘，姑娘們才能過得這樣順意?！?p> 我體貼的再安慰了她幾句，才將此行目的拉回正途。
我忽然不悅地看著黎箬道：“四妹妹食量向來這樣少嗎？”
荷香姨娘看了眼黎箬似是未動過一樣的飯食，不禁也蹙起了眉：“她素日是個悶葫蘆，憑你問她十句她也說不出一句來。眼下看來她便是吃飯做事也是畏手畏腳的?！?p> 我似是不喜地皺了眉：“我黎家的女兒哪里能如此，在自家院里飯也不敢吃飽像什么樣子。難怪瘦成了這副模樣?！?p> 黎箬嚇得頭也不敢抬起來。
荷香姨娘似才發(fā)現(xiàn)她另一個女兒竟消瘦成了這副皮包骨頭的模樣。
她眸子里閃爍著心疼。
我夾起桌上雞腿，站起親自遞到了黎箬碗里：“若是廚娘炒的菜吃不習(xí)慣，我叫母親另請個廚娘單給你備飯菜。日日不思飲食瘦削下去可怎么好？”
黎箬臉又是紅紅的，她看著碗里的肉食有些手足無措：“院里的廚娘飯菜做的極好，只是……是我食量小?！?p> 我不悅的將聲線放大，叫院里的人都能聽見：“做得極好怎會不思飲食多食些？你心思純善體諒奴仆是好的，可委屈你自己偏是萬不該的。明日我便讓母親再請個廚娘來，你若還是不喜便再換就是。”
外頭的丫頭婆子該是都聽清了，不知日后還敢欺主不敢。希望黎箬能借這機(jī)會打理好院子里的人，莫讓奴才再欺負(fù)了才好。
荷香姨娘夾了一筷子肉到黎箬碗里：“口味不同也是有的，就依你大姐姐的意換個廚娘吧。你都不知曉你現(xiàn)在瘦成了什么樣子?！?p> 黎箬咬著唇，眸子里含滿了淚：“好，姨娘?！?p> 她這淚水也不知是不是被我兇怒模樣嚇的。
黎琴不滿地撇了黎箬一眼囁嚅：“成日里這副模樣，真叫人掃行?！?p> 晚飯散后，黎箬不悅地問：“姨娘何苦這么奉承她？”
荷香怒其不爭地輕瞥她道：“你們?nèi)粝爰薜煤眯绕鹉銈兏赣H不如仰仗你們母親。”
荷香轉(zhuǎn)眸又看著瘦弱的黎箬，她摸了摸她的頭：“你也該在這兩年好生將養(yǎng)自己個的身子，若一直這樣瘦弱誰家敢與你提親？只是你性子一向綿軟，我倒不愿你嫁去富貴人家里去?！?p> 秋風(fēng)夾著枯葉落在我落筆的宣紙上，好好一張字貼因著這一筆出了瑕疵。
我連同落葉一齊卷著丟進(jìn)紙簍，柳綠新給我鋪好一張宣紙。
“姑娘，徐夫人送了帖子來邀您去府里。說是府里小貓生了好幾只幼崽，請您去挑只來養(yǎng)?！?p> 春紅拿著張?zhí)舆f來。
今年入秋，府里出了喪服。累積了三年的拜帖便一窩蜂的往府里涌，母親和嫂嫂終日忙于人情往來，就連我也有許多推不開的宴席要去。
現(xiàn)在的徐夫人便是那日歡喜我的繡帕，與我私信結(jié)交的孫縣令的女兒孫鈺。她早在一年前嫁去了鷺島書香世家徐府，做了徐家嫡幼子徐厭的妻子。
我拿過她的拜帖：“吩咐下去，安排好明日出府。”
徐府
孫鈺拉著我圍坐在她養(yǎng)的白貓幼崽旁：“可有喜歡的？帶一只回府里養(yǎng)去?！?p> 眼前的貓全是一樣的白，長得也相差無幾，倒沒有特別喜歡哪一只。
孫鈺抱起一只一直在往外爬的貓：“你性子文靜，不如挑只最活潑的來解悶？”
我垂首搖頭輕笑：“你都道我性子安靜，怎還偏送我只鬧騰的，也不怕哪日我惱了把她棄了?！?p> 孫鈺將貓放到我懷里：“你這性子就該挑只鬧騰的，不然該要多無趣?！?p> 我無奈笑笑，摸了摸在懷里掏我腰間禁步穗子玩兒的小貓。
孫鈺盯了我半晌突然道：“黎家姐姐該議親了吧?！?p> 我逗弄著懷里的貓，不甚在意道：“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聽嫂嫂說她們近日正替家中姊妹一起相看著?！?p> “細(xì)細(xì)算來姐姐今時芳齡已有十八，不知尊父母先前可有給姐姐訂下門好親事？”
我抬起眸子不解地看向她，不知她為何一再問起此事。
孫鈺臉上浮起緋色，掩帕笑道：“家中有位伯伯在京中任職，是個五品小職。伯伯膝下有一子尚未娶妻，我有意撮合……”
我愣了愣，剎那臉色羞得通紅惱道：“此事該去問家中長輩，妹妹怎問起我來？你再這般胡鬧，府上我是萬不敢來了。”
我起身要走，孫鈺忙拉了我的衣袖解釋：“原是要去問過尊父母的，奈何我實(shí)怕莽撞了另沖突了姐姐的好姻緣。想著姐姐與我的交情，這才大著膽子來問姐姐。我絕無瞧輕姐姐，羞辱姐姐的意思。再無下回了，好姐姐。”
她拉著我的袖子晃晃，一臉?gòu)珊┠?。我抽回衣袖：“你這些話原不該與我說的，只這一次便罷了，再來一回我是萬不敢踏到府上來了?！?p> 孫鈺一臉愧色連連賠著不是。
我已無心在這兒待，起身向她告辭：“原想與你從古詞琴曲聊到今時趣事，現(xiàn)下卻沒了這興頭。我們下次再約吧?！?p> 孫鈺羞愧著張臉親自將我送到馬車上，連同那只皮貓兒一起塞了來。
“你惱我一時總有好的時候，這貓兒你可不能丟了去的。改日我還要尋你玩去的?！?p> 我被她厚臉皮的話懟得無言，卻也沒將那貓丟了去。
馬車離了徐府，柳綠抱著懷里的貓蹙著眉猶豫道：“方才在徐娘子房里有個高壯些的丫頭，總盯著姑娘發(fā)呆。”
我垂下眸子，臉色一黑。猜想柳綠口中那人，會不會是孫鈺口中的堂弟。
春紅思忖片刻道：“任徐少夫人再大膽，也萬不敢把外男引到房里的。更何況哪有男子肯做丫頭打扮？定是她府里新買的丫頭，未見過什么世面才盯著姑娘發(fā)呆了?！?p> 我臉色稍緩，卻還是叮囑道：“今日的事萬不可與他人說起?！?p> 徐府
孫鈺看著正在卸釵環(huán)的孫知風(fēng)噗笑：“噗~如何？可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可有叫你妄梳妝一回？”
孫知風(fēng)眸子里盛著光：“嘗矜絕代色，復(fù)持傾城姿。”
孫鈺看著他癡迷的模樣，冷哼調(diào)笑：“原來我們孫家的小霸王也會捻酸詞了?！?p> 孫知風(fēng)也不惱她，起身來拉她的衣袖，卻險些被身上衣裙拌倒：“好姐姐。原是你把這黎家姐姐夸得天上有地下無，才眶得我穿了女奴裝。現(xiàn)下你的好弟弟已是情根深種，您瞧瞧可該如何才好啊?！?p> 孫鈺推開他的手啐道：“你自己個好奇才來看的，現(xiàn)下丟了魂倒賴上我了。”
孫知風(fēng)生怕惹惱了她，忙斂了性子扶著她坐下。
他識趣的蹲在孫鈺身側(cè)替她捶著腿：“好姐姐，你可幫幫我吧?！?p> 孫鈺卻不肯饒他：“我與黎家姐姐原是極好的，卻為著你置了氣。也不知我該花多少心思才能讓她消氣了去?！?p> 孫知風(fēng)忙附和：“姐姐辛苦。”
孫鈺勾起狡黠地笑：“聽聞你在京中新得了只極品波斯貓，是從海外淘回來的?！?p> 孫知風(fēng)很上道：“明兒個，不！今兒個就讓府里人給姐姐送來?！?p> 孫鈺很滿意，收了被孫知風(fēng)捶著的腿起身道：“明日我便去與大伯母說，讓她想法子給你說親去?！?p> 孫知風(fēng)喜得對她鞠一長躬：“多謝大姐姐恩德?！?p> 孫鈺作勢要踹他：“去你的吧，還不改了裝回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