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蓮大感驚嘆,她家世代住在清河縣,自認對天下大事還算上心。
又怎生想到,天下時局瞬息萬變,臨清城和清河縣都出現(xiàn)了很多金國人。
這件在她眼皮子底下發(fā)生的事情,此前她竟一無所知。
眼下武松既已回來,潘金蓮和李瓶兒兩個人的心終于落了地。
當下命錦夏和歡兒去廚房里整治酒菜,二人要和武松盡情吃喝一場。
他們?nèi)齻€人一路向膳廳走去,武松望著滿地白雪的院落,忽然想起洪金燕。
他看著潘金蓮問道:“管家呢?今天是她回家的日子嗎?”
潘金蓮道:“今天原也不是洪金燕回家的日子,前兩天你去臨清城不久,洪金燕向我請假來著?!?p> 此時,三個人已經(jīng)走進膳廳里,齊齊坐在飯桌前。
武松問道:“洪金燕向你請假?請什么假?”
潘金蓮伸手從筷枕里抽出三副筷子,依次放在自己和李瓶兒、武松面前,漫不經(jīng)心地道:“好像是她母親身患重病了?!?p> 武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洪金燕家中情況復雜,她這場人生比之許多人而言其實都要艱難很多。
倘若洪金燕有什么地方需要武松幫忙的,武松自然是義不容辭。
通過方才潘金蓮所講之事,武松心里面已經(jīng)非常清楚,只怕是日后少不得與金國人打交道。
當然,很多事情還是要看李拱極的意思。
這芝麻綠豆大點的清河縣,李拱極便是此地至尊,諸事全憑他裁決和定奪。
武松身兼清河縣的都頭與主薄兩項要職,近幾日他始終都未在清河縣,現(xiàn)如今回來了,還是要去李拱極府上向李拱極報個道的。
于是這般,武松和瓶兒金蓮吃過飯后,略微收拾一番,便要出家門。
臨出家門,潘金蓮伸手輕輕拉住武松的衣角,莞爾一笑,道:“知縣大人那里固然重要,可你剛回來,還不好好陪陪奴家再走?”
月光之下,潘金蓮肌膚白如皓玉。
她身上所穿粉色錦襖,身畔被月色勾勒出一層毛茸茸的光暈來。
潘金蓮將玉手從武松的衣角緩緩抽回,翹起蘭花指,緩緩落在肚皮部位上,繼而又是沖著武松莞爾一笑。
武松見此,心中一蕩。
連忙摟著潘金蓮走到照壁前站定,二人你儂我儂,淺嘗軋止,略微那么一刻半刻的。
武松轉(zhuǎn)身正要朝著門外走去,用手背輕輕擦拭嘴角。
忽然感覺這味道有些不大對勁,連忙轉(zhuǎn)頭看向金蓮問道:“剛才桌上幾盤菜,沒有用花果做的,為什么這么香甜?隱約有股淡淡蘭花幽香。”
潘金蓮刻意清了清嗓子,微笑道:“原因也不在那幾盤菜上,方才咱們都喝了點花果酒,奴家嘴里的花香便是此?!?p> 武松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顫笑道:“我說的呢,原來是這樣?!?p> “主要也是最近幾日在臨清城實在太忙,你等我回來,我先去一趟知縣大人府上,去去就來?!?p> 潘金蓮凝望著武松離去的身影,武松推開門騎跨良馬,一路南去。
潘金蓮倚在門框上,直至看不見武松的身影了,這才轉(zhuǎn)身回院內(nèi),一面命錦夏將門反鎖了上。
武松很快便從天漢橋邊去到李拱極府上,此時恰好李拱極剛用過晚飯,洗漱完畢正要去小妾房中一度良宵。
府上小廝告訴他武都頭前來求見,李拱極眼前一亮,命小廝帶武都頭前去他書房。
武松在跟隨府上小廝走進院內(nèi)時,看見衙內(nèi)李拱壁,只見李拱壁上上下下打扮一新,身上穿戴都是名貴至極。
尤其是那一頭長發(fā),梳得烏黑亮麗,額頭前的劉海兒也是錯落有致。
武松一眼便知,這李拱壁近來又勾搭上了哪家的小娘子。
深夜出行,必去幽會。
李拱壁甫一看見武松,連忙作揖,道了聲“武都頭別來無恙,甚為想念”。
武松逗他:“莫非今夜縣內(nèi)有好節(jié)目,衙內(nèi)打扮得如此英俊帥氣,哈哈?!?p> 李拱壁被武松一逗就不好意思了,如同剛剛成婚不久的小娘子那般羞怯,怯聲怯氣地道:“那倒沒有。”
武松懶得和李拱壁這個整日游手好閑的浮浪公子哥耽擱時間,轉(zhuǎn)身隨府上小廝走向書房里。
李拱極端坐在書桌前,雙手十指交叉拄著下巴,滿臉振奮地望著武松風塵仆仆地走進。
武松雙手抱拳,說道:“知縣大人,幾日不見,可還安好?”
李拱極幾乎時時都將武松揣在心中,從始至終,武松始終都是他身邊最為得意寵信之人。
李拱極連忙雙手拖住武松雙臂,繼而親自為武松倒茶,噓寒問暖。
李拱極忙活了一場,一面問著:“臨清一行,可還順利?沒有遇到什么麻煩吧?”
武松笑道:“托知縣大人洪福,極為順利?!?p> 李拱極微笑點頭道:“那就很好。”
李拱極陪著武松在書房內(nèi)坐了片刻,簡略交代了一番近日里清河縣發(fā)生的大事小情,倒都不打緊。
武松將話題引入正軌,問道:“我來之前聽家人說起咱們清河縣里出現(xiàn)了許多金國人,大人,這是怎么回事?”
李拱極緩緩收斂起臉上笑容,漸漸地,眉頭緊皺。
他頗顯為難地道:“別提了,最近宋金聯(lián)手一起攻打遼國,有許多金國人來到大宋境內(nèi),咱們清河縣便是其中之一?!?p> “孫員外一事你定然都已經(jīng)悉知了,說實話,本官現(xiàn)如今是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還能怎么辦?誰敢招惹金國人啊。”
方才武松聽潘金蓮講起此事之時,只知現(xiàn)如今天下大變,金國人勢必會在清河縣內(nèi)引起軒然大波。
但未曾料到,此一事竟會給李拱極帶來這般大的影響及困擾。
李拱極說道:“孫員外的那兩位娘子之事,連個憨子呆子都明白怎么回事,武都頭你說,本官能去治金國人的罪嗎?”
“眼下遼國舉國應戰(zhàn),宋金之間已然貴為兄弟之邦,人常說金國人人如龍馬如虎,我大宋朝廷里的五品以下官員誰敢不對金國人恭敬有加?”
“倘若是稍有不慎,得罪到了金國人頭上,別說這頭上的烏紗帽了,恐怕就連性命都難保?!?p> “孫員外的那兩位娘子的確死得冤,都大可以達到六月飛雪之慘況,可你說,此事本官敢插手管上一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