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寧渾身一顫,這才想起這伙賊人背景乃是國公府。
報官捉拿賊人,官府能奈何得了國公府的家將?
更何況就算五賊若是被擒,咬死了和國公府沒有關(guān)系,到時候宋國公府的那位公子為了出氣,不派人殺他滿門才叫有鬼。
現(xiàn)在被老爹點醒,曹寧已是冷汗淋漓,如夢方醒。
可原本曹家在徐州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現(xiàn)在卻突遭這等禍?zhǔn)拢€要前途未卜的前往金陵,誰又知道等著他們一家的會是什么?
曹興旺人老成精,一眼便看穿了兒子的心思,微微搖頭道:“我兒無需患得患失,先前那為首賊人說的話未必不在理,我們不過是尋常人家,和這伙賊人從無交葛,更無仇隙,他們犯不著如此大費周章對付我們這小民小戶。
可既然這么干,為父揣測一天一夜,覺得這賊人既然綁我們?nèi)?,絕我們退路,或許是真的只是想要你我父子老老實實給那位公子效命。
至于堂堂一位國公府的公子爺為何要派人費此周折,為父心里也有揣測,只不過無法證實罷了。
此間事多說也是無益,待到了金陵城見到那位公子,一切自然便見分曉,但有一點為父可以肯定,到了金陵城以后,只要你我父子實心做事,想來那位公子也斷不至于薄待我們一家。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不到臨了,誰又能勘破禍福吉兇?!?p> 曹寧得了父親寬慰,已然鎮(zhèn)靜了不少。
“都早些歇息,明日便要趕路去金陵,多養(yǎng)一分精神,省的路上拖沓?!辈芘d旺說完起身,徑直走到佛像后面,倒地便睡,曹寧倒是擔(dān)心地寒凍壞了老爺子身子,找來一些干草為其鋪上。
月黑風(fēng)高夜,殺人放火時。
沉寂的夜幕下,丁家莊靜謐的聽不到一絲的聲響。
莊子里面的窮苦百姓在忙碌了整整一天以后也都各自返回家中,倒頭便睡,還有些精力的,便和妻子開展友好互動,指望十個月后家里能添丁進(jìn)口,過上些年便又是一條壯勞力。
很少有莊稼漢子吃晚飯,晚上又不干活,能省點口糧,孩子就能多喝上一碗米湯,也沒誰家會點燈,能省一點燈油是一點。
日子嘛緊著一點過,總不是什么壞事。
丁老爺沒吃晚飯,僅僅喝了兩角小酒,就著點小菜就算對付了過去,此刻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卻是沒有半點的睡意。
“小翠?!倍±蠣斀袉玖艘宦暣蛩阕屬N身伺候的婢女上床來暖暖腳,卻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小翠……”丁老爺眉頭一皺,從床上爬起來,抖抖索索的穿好袍子,點燃一盞小小的油燈,手里拿著燈便往外屋走。
“小翠?”剛出了里屋便看見趴在桌子上酣睡的翠丫頭,丁老爺頓時有些不悅,年紀(jì)輕輕的丫頭怎么就能睡的這么死,緊鎖眉頭便上前推了一把。
連推數(shù)次小翠卻沒有半點反應(yīng),丁老爺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婢女下人,身在主家,就算再如何得寵,也斷無睡死過去的道理。
丁老爺有些不滿手上便多用了幾分力氣,這一用力,只見趴在桌上昏睡的小翠身體一傾便倒了下去。
“小翠!”丁老爺大驚,俯下身去抖抖索索試探了一下鼻息,見呼吸平穩(wěn),一顆心便松了下去,想想?yún)s又不對。
丁家老宅和諸多大戶一樣,幾進(jìn)院落,內(nèi)宅外宅,層層落落。
外宅住的粗使的雜役和幾十個護(hù)院莊丁,內(nèi)宅則是住了丫鬟婆子,自然不止小翠一人,他叫了數(shù)聲,動靜也不小,為何內(nèi)宅安靜的跟鬼蜮一樣?
丁老爺也是大風(fēng)大浪過來的,這一想便升起了一股不詳?shù)念A(yù)感,急急忙忙走到偏室,只見負(fù)責(zé)灑掃的兩個內(nèi)宅婆子,還有廚娘,幫廚,還有幾個粗使丫頭全都趴倒在飯桌上面人事不知。
“不好!”丁老爺已經(jīng)意識到了不對勁,渾濁的雙目當(dāng)中迸射出久違的寒芒,手里提著油燈三步并作兩步便朝外宅而去,腳下走的快了些許,險些被門檻絆個跟頭。
這一查看,只見外院橫七豎八躺了一地,丁老爺脊背上冷汗淋漓,知道自家大宅如今已成惡地,哪里還有半點的猶豫,為今之計當(dāng)速速離開,再圖后計。
只可惜終究還是慢了那么一步,丁老爺還沒走到院門,那院墻上便翻入數(shù)人,為首賊人見丁老爺安然無恙,倒是有些意外。
“夜深露重,丁老爺這是打算去哪?”
丁老爺目露驚駭,卻只能強自鎮(zhèn)定道:“你們是什么人?夜闖民宅,可知王法!”
“王法?”丁淵大笑道:“你丁家發(fā)家這十幾年間做了多少喪盡天良之事,逼的多少小民家破人亡,勾結(jié)官府,橫行鄉(xiāng)里,壞事做盡,罄竹難書,你也配談王法?老二,老三你們幾個去將宅中護(hù)衛(wèi)盡數(shù)拖入地窖格殺,為虎作倀,死不足惜!老四,老五你們兩個去將宅中女眷找齊了綁在一間房內(nèi),若是反抗,一律格殺?!?p> 關(guān)鴻領(lǐng)命,帶著弟兄三人立即一間間屋子搜索去了。
丁老爺腳底板都在冒著涼氣,短短幾句話就是幾十條人命!
這伙賊人就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盜,一伙視王法于無物的亡命暴徒!
丁家今日大劫,連他在內(nèi)恐怕都是性命難保。
“丁老爺想必這心里也清楚,我們弟兄做的便是無本的買賣,這次選中丁家可不是臨時起意,而是丁家活該有此一報,好了,某家也不想廢話,丁老爺若是想活命也不難,拿五萬兩銀子買命錢來,少一文不行,多一文某也不要,盜亦有道,說出的話就是吐出的釘子,有銀子有命,沒銀子,咱們兄弟只能殺了丁老爺出口惡氣,順便將這丁家大宅掘地三尺翻翻看,最后一把火燒了這宅子再去找徐州城里的令公子要賬。”
丁老爺已然癱倒在地,待到丁淵說完,老淚縱橫道:“好漢求財,老漢不敢不給,只是丁家這十幾二十年攢下的家業(yè)也沒有五萬兩,好漢行行好,只要肯放老漢,放丁家一條生路,老漢這就讓人只會犬子,讓他想方設(shè)法湊個幾千兩銀子來雙手奉上……”
“住口!”丁淵已是不耐煩,當(dāng)即一聲低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