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演戲
“咳……咳……”賀琦玉感覺五臟六腑疼得要命,喉嚨里一股粘膩感讓她難以呼吸。她喘著粗氣聞到空氣中一股發(fā)酵的酸臭氣,隱隱約約還有魚腥味。她轉(zhuǎn)動眼睛想要看看現(xiàn)在身處何方,卻只能看到破了洞的蚊帳和發(fā)霉的天花板。
“琦玉,你醒了?”門咔吱一響,一個面容憔悴的婦人打開燈便看到賀琦玉眼睛睜得大大的,她激動的連手中的杯子都拿不穩(wěn),蕩出來的水全滴在賀琦玉的手上。
賀琦玉被熱水燙的生疼,但是喉嚨里又難受得緊也說不了話。
面色枯黃的婦女把賀琦玉扶起來,她凹凸進去的眼睛非常慈愛的看著賀琦玉。一邊拍著賀琦玉的背一邊說“都是琴姨拖累了你,你可千萬不能有什么事!”
賀琦玉沒有思考她說的話,啞著聲音說“水……”她喉嚨緊得太難受了,而且粘膩感一直沒有消散掉。
婦人趕緊把水遞給賀琦玉,她抹著臉上的眼淚搭著哭腔說“宏毅本來身體就不好,這個家全靠你撐著,現(xiàn)在你這樣……”
“宏毅?我現(xiàn)在在哪里?”賀琦玉喝了一口水終于把嘴里的粘膩感沖散了,她不明白婦人嘴中的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了?宏毅是你兒子呀!你難道失憶了?”婦人手搭上賀琦玉的額頭,她看著賀琦玉疑惑的眼神有一些心疼。
賀琦玉閉上眼不敢相信,這些年在家里蹲著的她沒有少看小說,她心里有些雀躍又有些難以置信,自己這是到另外一個世界了或者重生了?
賀琦玉打量著狹窄昏暗的房間,發(fā)現(xiàn)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了。房間的墻上都是霉斑,頭頂上的燈也是市場淘汰過的鎢絲燈泡,墻上小小的一扇窗像個裝飾品,空氣不光潮濕還總有一股味道。
賀琦玉聞著空氣中發(fā)酵的味道,她動一動身體那身下的木床直接吱吱作響。
“琦玉呀!你是不是想要上廁所?”婦人看賀琦玉沒有說話,一直看著廁所的方向,她準備扶賀琦玉那知賀琦玉直接躲開了她的手。
賀琦玉聽了這話馬上就有了尿意,她尷尬的點點頭撐著床用力起身,發(fā)現(xiàn)自己身體怎么都使不上勁,最后還是婦人扶著她離開床。
賀琦玉被婦人扶到堆放紙皮的角落里,她有些疑惑看著婦人把一張大紙片掀開,這才發(fā)現(xiàn)蓋住的地方竟然是一個廁所。
賀琦玉扶著墻壁看婦人久久不離開,她看了一眼這房間毫無遮掩物說道“我……可以回避一下嗎?”
“可以,我現(xiàn)在就出去,你要是好了叫我,外面還給你熬了湯!”婦人想到外面爐子上的湯趕緊出去。
賀琦玉剛解決完就聽到外面喊“沖廁所的水就在紙殼子下面,你身體還沒有好就回床上躺著吧!”
賀琦玉是感覺腦袋暈暈沉沉的,她掀開旁邊的紙皮就看到一個小紅膠桶。她看著陶瓷蹲便器沉思了一會后又看了看房間其他東西,她也摸不準自己穿到哪個年代了。
賀琦玉坐在床上想要想起這具主人的記憶,腦袋卻還是一片空白,發(fā)現(xiàn)除了自己原本的記憶外,這具身體主人的記憶沒有想起一點。
陽光照進來賀琦玉才發(fā)現(xiàn)床尾旁有一個大柜子,柜子上也堆了幾個編織袋。她能感受自己躺的床墊是席夢思,可是床尾軍綠色的包上印著“為人民服務(wù)”的字讓她有些懷疑。
“湯來了,這個豬尾巴只花了十塊錢,這個東西不去的早還買不到?!眿D人捧著一碗湯進來,她嘴角擠出來的笑讓她面容更像苦瓜臉了。
賀琦玉回過神來就看到婦人從門邊拿起一塊木板搭在一張椅子上就是一個桌子,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簡陋的餐桌。
賀琦玉坐在缺了半截腿的小木凳上,她看著油汪汪的湯不安問道“我這是怎么了?我怎么什么都不記得了?”
“我是誰你也不記得了?”婦人坐在賀琦玉對面指了指自己,她看著賀琦玉搖了搖頭,她有些著急慌里慌張跑到床上翻出一個塑料袋。
婦人從塑料袋拿出一張照片指著上面的小男孩問“你還認得他嗎?”
賀琦玉看著照片咧著嘴笑的小男孩搖著頭,她的目光被袋子里的紅本畢業(yè)證書吸引。她拿了起來打開看著里面的名字有些不相信,她什么時候上過大學(xué),而且還讀的是酒店管理?
賀琦玉看著婦人期待的眼神問道“我叫賀琦玉?是一個大學(xué)生?”
“對啊!你想起來了!你當(dāng)初可是孤兒院第一個大學(xué)生,當(dāng)初縣長還專門給你送東西?!眿D人說到這個眼睛里都帶著光,只是看到賀琦玉后瞬間又暗了下去。
賀琦玉看著證書上的時間有些不敢相信,證書后面的照片更是讓她大吃一驚。
婦人看著賀琦玉對著照片出神,她看著照片上笑容燦爛的賀琦玉說道“當(dāng)初奧運會的時候你還當(dāng)過志愿者,現(xiàn)在時間都過了三年了,你畢業(yè)都兩年了。都是我們拖累了你,你畢業(yè)原本有遠大的前程,都是我們讓你生存線掙扎……”
賀琦玉心里暗暗算著時間,她有些不確定問道“今年是二零一零年十月十六號?”
婦人聽到這話有些欣喜問道“你想起了一些?今天是十八號,你落水昏睡了一天,你還記得你救的那個孩子的樣子嗎?”
這一時間信息量太大了,賀琦玉抬頭想要問個明白,可她突然發(fā)現(xiàn)婦人臉上的痕跡像是畫上去的,她腦子終于轉(zhuǎn)動起來想到這些都有可能是賀瑾琛安排的一場戲。她把想要問的問題都吞回來肚子里,心里還暗暗想著賀瑾琛也太看得起她了,為出一口氣把她弄到這個鬼地方。
“拼了自己性命把人給救了,他們連聲謝謝不說一聲,你被海浪沖走了他們都不管!要不是小毅這小孩聰明,你能不能撿回一條命都懸?”婦人一邊哽咽地說著話一邊撇湯上面的油。
賀琦玉想到這是賀瑾琛那個瘋子安排的可能,她已然沒有擔(dān)憂和緊張的情緒,賀瑾琛不就是想要折磨她嘛!這口氣憋了三年了也是時候在她身上發(fā)泄出來。
賀琦玉心中已經(jīng)了然但也不點破這場鬧劇,她聽著婦人的話還在心里評價“劇本有些新奇,演員演技也非常在線,只是這屋子沒有看到攝像頭?”
婦人看賀琦玉喝了兩口湯就不喝了,她欲言又止過來一會兒才擠出一抹笑說“你回去躺著吧!”
賀琦玉聽到這話也就躺回床上去了,現(xiàn)在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賀琦玉想著賀瑾琛能堅持多少天不出來,或者她要不要直接跪地求饒?
賀琦玉聽到婦人收拾碗筷的聲音,還有婦人哀聲嘆氣的聲音;她有一些惆悵,她想著還不如直接溺死算了,臨死前干嘛不甘心?
賀琦玉盯著發(fā)霉的墻壁嘲諷自己,她承認在看到畢業(yè)證書有心動的感覺。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可以重新開始,她可以做沒有賀家枷鎖的賀琦玉。
可惜看到明顯P圖過的奧運會合照,她人一下就清醒過了。那么大的活動賽事怎么可能拍出那么劣質(zhì)的照片,唯獨就修了她的臉,這怎么想就是不可能的事。
賀瑾琛手段再怎么了得,還不是被她發(fā)現(xiàn)了破綻。
婦人端著碗出去看陰沉沉的天感嘆“這一天還是來了,琦玉你在那邊要照顧好自己!”聽到腳步聲她立馬縮著腦袋,肩膀也往下駝,整個人也散發(fā)著死氣沉沉的氣場。
來的人有些嫌棄的扇了扇鼻子,她看著婦人放在木搭子上的湯問“小玉醒了?”
賀琦玉聽到有人在外面說話的聲音,她耳朵馬上就豎起來了,心里想著“演員二號上場!”
“剛剛醒了,只是身體也不大好!”婦人一邊倒熱水一邊回答她的話,語氣里只是沒有多耐煩。
來的人聽到這話笑了笑,她往起走了兩步拿起被賀琦玉動過的湯,直接懟到嘴就喝還不滿意地說“小琴,你這湯太油了,下次可以把油給去掉,要么放兩塊胡蘿卜進去吸吸油!”
賀琦玉聽到外面的話感覺就像在市井里生活,有點像電視里身邊總有占便宜的人那種既視感,她心里到是想要看看那個演員二號是不是長著尖酸刻薄的樣。
“小琴,你怎么突然有錢給孫子開刀做手術(shù)了?是不是撿到彩票了?我聽說市區(qū)有個環(huán)衛(wèi)工撿到一張幾百萬的彩票,人家一夜暴富了?!蹦侨艘膊辉诤鯆D人有沒有聽她說的話,一邊說一邊做著夸張的手勢還不忘把湯喝完。
賀琦玉在里面聽著夸張的聲音就覺得搞笑,正常人說話那有那么大的嗓門,這不是害怕里面她這個觀眾聽不見才說這么大聲嘛!
婦人把洗好的完放進柜子里,她甩甩了手上的水裝作不經(jīng)意間說“唉!想著今天市里有家超市開業(yè)送雞蛋去湊一下熱鬧,現(xiàn)在家里有兩個病號也脫不開身!聽說他們可是大手筆,買三塊錢的東西能送十個雞蛋呢!”
賀琦玉在里面沒有聽到婦人說什么話,她只聽到外面?zhèn)鬟M來“我就說那幾個老家伙怎么都在家?這種事情也不和我說一聲,小琴謝謝你??!”
婦人看人走了把她用過的碗直接扔進垃圾桶里,她收斂臉上的笑繼續(xù)擦拭灶臺上的水漬。
賀琦玉盯著蚊帳上的破洞昏昏欲睡時,開門聲又響了起來,她趕緊閉上眼睛裝睡。
婦人盯著賀琦玉的臉看了許久,垂在身側(cè)的手抬了起來又放了下去。
“我知道你不是原先那個人了,現(xiàn)在的苦日子都是暫時的,等宏毅回來我們可以換一個地方住?!辟R琦玉聽到這話眼皮動了動,她覺得賀瑾琛眼光不太行,這劇本反轉(zhuǎn)的平平無奇。
之前那么關(guān)心她,還和她說了一大堆以前的生活,現(xiàn)在說她不是她,這臺詞轉(zhuǎn)換太硬了。
賀琦玉想到賀瑾琛好像投資了一個影視公司,她都為這些演員以后發(fā)愁,說臺詞毫無感情,聲音里連一點起伏都沒有,而且臉上的專門丑化的粉底都要氧化掉了也不知道補補。
賀琦玉還在心里擔(dān)心賀瑾琛眼看上這豪無新意的劇本,而且演員爆發(fā)力不持久,才這么一會兒演技成斷崖式下降。
婦人看賀琦玉沒有給她半點反應(yīng),她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要是按照她認識的賀琦玉恐怕噼里啪啦問一堆問題,這樣說破嘴都沒有半點反應(yīng)的賀琦玉讓她一時間手足無措。
婦人坐在床上想了一下又開始說“以后你可以叫我琴姨,宏毅雖不是你親生的但是他從小到大最粘你,你以前也把他當(dāng)親生的,所以我希望等他出院不把你的情況告訴他?!?p> 賀琦玉現(xiàn)在知道這是為下個人物出場做鋪墊,看來這個賀宏毅的小演員戲份占比大,還沒有出場就有人開始解說了。
“當(dāng)時她是為了救一個落入潮汐的小孩腿抽筋了,宏毅一時著急想要給她扔救生圈也不小心落水了。她拼進全力救兩個小孩,明明她也可以站到礁石上;那曾想突然一個大浪把她卷進了海里,她恐怕那個時候和你交換身體的!”婦人還在賀琦玉耳邊說,她現(xiàn)在腦袋昏沉還有一些脹痛。
賀琦玉睜開眼看向婦人說道“你看過《楚門世界》,沒有人能把一個人的生命當(dāng)成一個秀。”
賀琦玉想著自己已經(jīng)講得這么直白了,婦人應(yīng)該懂了她的意思吧!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繼續(xù)說“我頭還暈著,我想要休息了!”
婦人覺得這個賀琦玉還真的像傳過來的消息說的那樣,表面上看似軟弱無能,實則固執(zhí)認死理。
合著她費盡口舌說了這么多,她賀琦玉還以為這是演戲呢!
婦人也看賀琦玉又閉上了眼睛,整個人都筆直、乖巧的躺在床上。她知道自己空口無憑無據(jù)很難讓賀琦玉向相信,她嘆一口氣說道“我還要去醫(yī)院陪宏毅,晚飯在電飯煲里,我一會給你端進來,你自己晚上注意鎖門吧!”
賀琦玉默默豎起了一個大拇指,她暗暗贊嘆這個婦人演員的素養(yǎng)直接是滿分。她都這樣說了,竟然還能繼續(xù)演下去!
也不知道賀瑾琛看到這一段視頻后會不會出來,她感覺自己在這里都快要臭死了。以前她和渣男私奔都沒有住過滿是臭味的出租屋,現(xiàn)在這樣她都不知道能堅持多久,要不還是扔進湖里溺死算了!
賀琦玉聞著酸臭味昏昏沉沉地睡下,那知帝都的自己已經(jīng)在要面臨做成標本的重大決策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