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蕭景琰《貧民疏》
?。ㄓ捎谄鶈栴}，貧民疏寫成現(xiàn)代文，本作在第200章完結(jié)，后續(xù)會更新小說的劇情解析）
蕭景桓聽秦般若這么解釋，他道
“哎呀，我們都已經(jīng)拿過了江左盟的錢了，既然已經(jīng)黑了，那就一條路走到黑了！你怕什么？”
秦般若拿起這些錢，她把一枚銅錢拋起來，又接住，道
“拿了多少錢，就要辦多少的事，當初你收了江左盟的五萬貫，于是沈鐸鋮和胡古跟江左盟搭上了關(guān)系，那日后必然就是武肥祿等一眾治理鹽鐵的朝廷官員，出了事，你擔待的起嗎？”
蕭景桓沒有再說話。
蕭景琰帶著六萬披甲精銳一路沿著汴河向金陵城進發(fā)，這是整個大梁最為精銳的力量，已經(jīng)占據(jù)了國內(nèi)正規(guī)軍的三分之二了。
蕭景琰重新回到了這條影響了他整整十二年的汴河道路上，一路上，流民少了很多，路上扛著鋤頭路過的農(nóng)民看見了蕭景琰，都會自發(fā)地給他跪下，有些人會哭著送禮物給他。
蕭景琰向大家抱拳，說
“各位，本王心心念念漕運的事情，十二年了，這十二年的籌謀，我沒有白費！北方終于又安穩(wěn)了下來，我感謝你們！你們在這些年最困難的時候沒有跟著牛四七和張三才揭竿而起，你們的糧食，還是拿回去吧！日后我還會回來的，我會為了你們盡力去做該做的事?！?p> 這些百姓跪了下來，懇求道
“如果以后天下都是像靖王這樣的好人來治理我們，那該多好??！”
“謝靖王殿下！”
隨后，蕭景琰繼續(xù)帶著這六萬大軍向金陵進發(fā)，而由他主筆，程知忌謄寫好的一份《貧民疏》，也交到了蕭選的面前。
蕭選冷眼看著蕭景琰的這份上書，但是他還是把上疏給打開了，這上面這么寫
“兒臣蕭景琰，于大統(tǒng)十九年至大統(tǒng)三十年，向父皇提交這份上疏。”
“父皇，您太渴望建立自己的功勛了，您為了建立功勛，不惜用朝廷微薄的六百萬貫收入大部分拿來用兵，每次出征，都只能打一兩個月，之后就沒有結(jié)果了?！?p> “兒臣去了汴河，從符離一直到宿州，自大統(tǒng)十八年初赤焰案發(fā)，至大統(tǒng)十九年夏。天下大旱，顆粒無收，那一年沒有下雨，枯樹遍地都是。汴河上有些百姓，為了活下來，不得不爭相去搶奪山里的野草、枯樹里面的樹皮，這些東西，兒臣也曾吃過，會吃的喉嚨很痛，但不會立刻餓死。”
蕭選打開了上疏的第二頁，蕭景琰說
“程閣老的家鄉(xiāng)在長安，長安以北就是涇原赤焰鎮(zhèn)，當年赤焰案發(fā)的地方。那里就是所謂水部司那被打死的何正先所說的，那個能夠讓七萬冤魂燃燒大地的源頭。程閣老在那的所見所聞，更是令人痛心?！?p> “年底的時候，樹皮和荒草吃光了，那里的人就會跑進山里面，他們會挖里面的腥土吃，吃完了之后，肚子會填飽，但是過了幾天后，他們就會因為吃下這些泥土而死?！?p> “兒臣跟祁王關(guān)系很好，那個時候他是太子，他說要裁掉懸鏡司，又說時下用不著懸鏡司。兒臣和程閣老的意見是一樣的，懸鏡司不能裁，但兒臣為了維護太子這個顏面，并沒有明說。此前十二年中，兒臣也多次表達了這個看法，那個時候的懸鏡司撤了，并不能給朝廷省下多少錢財。”
隨后，蕭景琰又寫道
“當初去汴河之前，我已經(jīng)去戶部查過裁撤懸鏡司對解決流民問題的可行性，實際上根本就行不通，懸鏡司裁了之后，國內(nèi)會有一千余名懸鏡司失去生計，他們都會武功，也比流民更加不怕死，省下來的錢財也不過三萬貫而已，能做到什么呢？”
“國朝建立以來，一直實行的是前朝的戶籍制度，這十二年以來，即便是和兒臣關(guān)系最靠近的河東節(jié)度使，也無法提供準確的人口統(tǒng)計。每百戶為一里，每五里為一鄉(xiāng)，四家為一鄰，五鄰為一?！，F(xiàn)在一戶人只有兩個人，可能這兩個人只是兩個嬰兒而已，不論是涇原，還是汴河，都充斥著四處賣兒賣女的情況，甚至有人跑到路邊撿起死人骨頭煮來吃?！?p> “父皇，您如今要建立金陵禁軍和淮南慶歷軍，就要在百姓之中繼續(xù)增加賦稅，時局如此，也不得不這么做了，一直以來，您防備兒臣，直到今日。如果當初您沒有如此堅定決心，一定要打范陽，或許不會像今天這樣?！?p> 蕭選停了下來，他沒有繼續(xù)往下翻，當他看完蕭景琰說完的這句話，內(nèi)心五味雜陳。
世上是沒有后悔藥可以吃的，如果當初自己早點在范陽撤軍，也就不會有后來的館陶之戰(zhàn)，也不會有汴梁禁軍嘩變事件了。
如今，蕭選自己如同待宰的羔羊，雖然他依舊是皇帝，依舊擁有著帝王至高無上的權(quán)威，但是他的臣子在威脅他，他的權(quán)力正在喪失，他知道了蕭景琰在汴河帶著六萬精銳南下的消息，他也在后悔，當初自己如果不發(fā)動赤焰案，或許蕭景琰也就不會有如今這番權(quán)勢了。
蕭選沒有放棄，這封《貧民疏》，顯然是蕭景琰對皇帝權(quán)力的直接挑戰(zhàn)，當年李淵任命李世民為陜東道大行臺尚書令，管轄范圍幾乎涵蓋了整個黃河以東的地區(qū)。如今蕭景琰沒有任何更大的官職，他依舊掛著晉州刺史的名號，卻坐鎮(zhèn)汴梁，管轄著淮河以北的廣大地區(qū)。
蕭選閉上眼睛，他知道，蕭景琰來京之后，自己的命運，他輸了，但是他不愿意放棄，他還是皇帝，還是一位父親，他還要繼續(xù)往下看下去。
翻到了第四頁，蕭景琰說
“父皇，赤焰之案，您我父子苦在心頭，您苦在心頭的是宗室，我苦在心頭的是百姓。祁王是我的皇長兄，但是他卻比我不明事理。您還記得，赤焰案發(fā)的原因，也是因為林燮吞了官糧吧？無米難為炊，也實在不是林燮的本意，您的想法是對的，卻又矯枉過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