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德八年夏六月十五。
河?xùn)|隰州治所隰川城。
使者拿著符節(jié),穿著黑衣,走進了班府。
踏上臺階,一步一步走進了大廳。
劉巍之盤腿而坐,坐在首位,屁股下墊著一張柔軟的坐墊,左手持刀,右手拿著一塊擦刀布擦拭著寶刀。
寶刀刀柄以象牙制成,尾部鑲嵌著一顆血紅血紅的寶石,刀鐔部分以純金鑄就,還有白銀鑲邊,鋼鐵打造的刀身布滿了龍形的紋路,反射出耀眼銀光。
“天使來此,所為何事?”劉巍之放下擦刀布,看向使者,冷聲問道。
“大王有令,傳河?xùn)|節(jié)度使劉巍之入朝覲見!”使者沒有因為劉巍之的舉動而有所懼怕,依舊挺直腰板,硬氣的說道。
劉巍之饒有興趣的看著使者問道:“你膽子很大,叫什么名字?”
“在下云州人獨孤延?!笔拐吖笆中卸Y,面不改色。
“姓獨孤?你是鮮卑人?”劉巍之收起寶刀,好奇的問道。
“延出身鮮卑獨孤部。”獨孤延一邊摸著胡須一邊說道。
“我這兒也有不少鮮卑人為我效力?!眲⑽≈闷鹱腊干喜璞?,拿起蓋碗,抿了一口熱茶。
“荊襄之地送來的好茶,回頭送你一些。”劉巍之果斷向獨孤延拋出了橄欖枝。
光是這份膽氣便是少有,劉巍之愛才心切,自然要招攬。
可沒有多少人能在看到劉巍之擦刀時保持冷靜,畢竟兇名在外,這種事情不可避免。
“延在此多謝劉節(jié)度?!豹毠卵釉俅喂笆种x道。
“差不多到了時辰,天使先坐,飯菜一會兒就讓下人端上來?!眲⑽≈胍跁x國朝堂站穩(wěn)腳跟,就必須有人在朝堂上為自己發(fā)聲。
這獨孤延,出身鮮卑,且膽子不小,能作為使者前來隰川城,也可見其能力不凡,招攬過來,不止可以作為自己在晉國朝堂上的傳音筒,日后說不定還能成為自己的得力助手。
很快,劉巍之準備車駕,還讓人從河?xùn)|城把呂玲帶來。
當一切準備就緒時,已經(jīng)是五天后了。
呂玲帶著女兒劉瑛北上,花了不少時日,近幾天才到隰川。
兩千神策軍也已經(jīng)準備就緒,可以保護劉巍之和呂玲一起北上。
如今的晉國,已將太行山以西,大河以東之間大部分的州縣拿下,不管實際控制者,至少除了蔚州、沁州、潞州和澤州外,其余各州早已盡入晉國之手,名義上統(tǒng)御人口超過兩百萬。
當然如今云州、代州和朔州都設(shè)了節(jié)度使管理。
原本嵐州和石州兩州節(jié)度使都被移到了更加北方的云、代、朔三州去了。
如今晉國朝堂之上,以劉巍之為首的河?xùn)|勢力最強,但聲音卻是最小,劉巍之想要在晉國擁有足夠的地位,便需要在太原扶持一個代言人。
劉巍之思緒漸歸,下人也將飯菜端了上來。
劉巍之知曉獨孤延要來,早早便讓人備好飯菜,準備好好拉攏一番,讓這位來自太原的使者成為他在晉國朝堂上的代言人。
他終究是節(jié)度使,不會在太原久居,甚至不會留下人質(zhì),畢竟他和呂毅的關(guān)系從始至終都只是合作而已,從來就不是什么從屬關(guān)系。
他與呂毅,只有名義上的君臣關(guān)系,實際上只是兩者之間的合作而已。
“來,巍之在此,以茶代酒,敬天使一杯?!眲⑽≈闷鸩璞?,對獨孤延說道。
“飲!”
說罷獨孤延拿起茶杯,將其中茶水一飲而盡。
這荊襄好茶苦而不濃,喝下去后,味有回甘,滋味甚佳,哪怕是初次喝上這種方法沖泡的茶的獨孤延也甚是享受。
“好茶,好茶?!?p> ……
眨眼間,半個月過去了,劉巍之終于來到了太原城。
馬車緩緩?fù)ㄟ^城門,駛?cè)氤莾?nèi)。
神策軍則駐扎城外,只有五十人隨同入城保護劉巍之的人身安全。
輕便的軺車招搖過市,高大的旗幟隨風(fēng)飄揚,上書“晉河?xùn)|節(jié)度使巍之”幾個大字,還有幾面繡著猛虎與黑熊的旌旗跟隨在后。
因為是要入城,劉巍之只帶了十個山字營重步兵和四十個林字營輕步兵一同入內(nèi)。
雖然人少,但卻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以一敵十并非不能做到。
車蓋遮掩陽光,劉巍之坐在車上,招搖過市。
忽然,驚鴻一瞥,與少女對視一眼。
劉巍之一愣,隨即回過神來,臉上露出一絲莫名的笑容。
街上的俏麗少女,久久無法回神。
“公……娘子,怎么了?”一旁的侍女推了推少女的胳膊,輕聲問道。
少女回過神來,搖頭說道:“沒事?!?p> 嘴上說著沒事,可她還是拉著侍女問道:“那是誰家的郎君,如此招搖過市?”
侍女看了一眼軺車上的青年,回過神來,摸著嬌嫩的下巴,玩味的說道:“娘子這是看上了他啊~,可這樣的話,秦家郎君可是會傷心的哦?!?p> 少女小臉一紅,連忙解釋道:“我……我只是好奇而已,才沒有看上他呢……”
可解釋的時候,一雙美眸卻不斷向劉巍之軺車遠去的方向看去。
侍女說道:“娘子,他可是您的堂姐夫,如今我大晉最有權(quán)勢的男人之一,河?xùn)|節(jié)度使劉巍之哦……”
侍女一番話,卻讓少女心中升起了對這個男人的好奇。
此時的劉巍之已經(jīng)乘車來到了景福宮宮門前。
獨孤延坐在車上,手持符節(jié)的模樣,無人敢攔。
守門兵士讓開道路,躬身行禮。
當劉巍之等人走遠,一眾兵士這才敢抬頭。
“那人便是河?xùn)|節(jié)度使?好年輕,長得可真俊……”一個新兵摸著下巴,盯著漸行漸遠的軺車背影,心里暗自嘀咕道。
軺車漸漸駛?cè)雽m中,停在了廣福殿臺階前的空地上。
雖然晉國立國已有兩載,可因為戰(zhàn)事不斷,烽火連連,時間不足,不少禮儀規(guī)制未有明確規(guī)定,甚至臣子入宮覲見,都是把車停在廣福殿臺階前的空地上。
劉巍之下了車,對隨行的兵說道:“爾等停在此地等候!”
“諾。”
安置好隨行兵卒,劉巍之便在獨孤延引路下,踏著大理石臺階,朝廣福殿大殿走了過去。
可以清楚看到,寬敞的臺階左右,每隔五階都有一對兵士站崗。
這些兵士身披札甲,頭戴鐵胄,手持長矛,扶著腰間環(huán)首刀的刀柄,目不斜視,身材高大,甚是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