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鬼山救人,山洞鏖戰(zhàn)
天邊,黎明將近,一顆星辰高懸。
那是東方的啟明星,它的附近帶著火紅的霞衣,看上去倒更像是黃昏。
嗯!黃昏的話,那即是西方的長庚星了。
可無論是名為啟明抑或長庚,陸元清都很明白,那顆就是金星。
人說太白金星!
銳利十足的殺星!
“怎么感覺它在向我招手?這兆頭可不太妙呀!泠兒姐姐也還沒回來,看來只能我出去一趟了!”
陸元清張目對視,那金星大如圓盤,可能人們也因此才誤稱它為月亮吧。
“盜跖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沒事吧,交給他的九宮飛星法結(jié)合上電光神行術(shù),可是有著不弱于鬼谷八門遁的效果。”
九宮為陣,據(jù)上古洛書數(shù)排布;飛星為步,是以洛書數(shù)序飛移。
一經(jīng)施展,弱則輕松逃遁,強(qiáng)則強(qiáng)勢困敵。
堪稱是閃電神速與迷幻陣法的強(qiáng)強(qiáng)聯(lián)合,身法中能與此匹敵的估計也就是化鴉神術(shù)與鳳舞九天了。
陸元清想到這里,突然想笑,自己可就差化鴉神術(shù)沒學(xué)到手了。
不久后,希望墨鴉能好好賜教吧。
他快然高歌,大步流星地往城外飛掠而去。
“獵物下山獵物下山,快點通知老大。”
暗中,有好幾雙眼睛在隔著幾條街窺探。
而此時紫蘭軒,一間獨屬于一個人的屋內(nèi),也有一雙桀驁的瞳目在觀望。
“難道這幾天都是你在布局嗎,你到底想做什么?”
“罷了,先隨你鬧騰吧,希望你不要栽跟頭才好?!?p> 一盞茶之后,將軍府前廳。
主位坐著一個闊面方口的中年人,他粗眉厚髯,臉上額上橫肉硬朗,但都夾出來深深的溝壑,活像一條條盤虬。
而這些盤虬,恰在此時隨著中年人看信的動作蠕動不止,讓人惡心,也讓人驚悚。
“老虎,他傳來密信,說鳥兒出籠了。你覺得我要不要現(xiàn)在就去看看這鳥兒是什么成色?”
“我想將軍定是自有高見,不過既然是鳥兒,豈有不服獵鷹之理。畢竟,將軍的獵鷹每餐吃的是肉,而鳥兒只會吃素?!?p> “嗯,老虎你大有長進(jìn)啊,你說的沒錯!鳥兒成群,而獵鷹從來都是在最殘酷的情況下捕食的。但我可不是獵鷹,我是捕鷹、熬鷹乃至吃鷹的人?!?p> 男人氣勢大盛,眼底光芒攝人。
自從前些天墨鴉白鳳來報斷魂谷出現(xiàn)了一個奇景之后,他便聯(lián)系夜幕的眼睛,得到了很多消息。
比如,這只鳥兒可能叫陸元清,還可能掌握著不為人知的劍法。
這個消息很模糊,有失夜幕眼睛平日里可靠的水準(zhǔn)。
不過,有一個消息是很肯定的,黑麒麟躲藏在這只小鳥一擲千金的牢籠之下。
而現(xiàn)在,終于又多了一個確切的消息:他已經(jīng)出了原本的籠子,又正在走進(jìn)另一個為他精心準(zhǔn)備的籠子。
他不由得猛灌下瓊漿,然后將酒樽重重砸在桌案上。
翡翠虎見狀,那肥胖的臉驚訝一顫,恭維道:“那我,祝將軍擒得此鳥凱旋?!?p> ……
話轉(zhuǎn)陸元清,他出了第一樓,即看到沿街上有一些暗號。
他很快看出,這暗號畫法采用了他曾經(jīng)傳授的密語術(shù)中的留痕法。
而暗號標(biāo)明,盜跖被夜幕抓往了,正在和軍餉壓往城外。
心下明了,陸元清快速飄然而去,南門而出。
城外兩里,暗號再次浮現(xiàn),就刻在沿途的樹上。
陸元清依此而行,沒有多做停留。
終于,暗號將他引到了一片矮山前,這些山估計有幾百米高,周圍沒有一絲人煙。
他搜索腦海的記憶,這片山脈應(yīng)該就是墨鴉鸚歌他們自小到大生活的地方了。
從外看去,山巒連在一起,上面光禿禿的,幾乎無法藏人。
入口的峽道很長,很窄,有些像是城西郊外的斷魂谷。
陸元清身法速度降了下來,他沒有施展什么鳳舞六幻或者九宮飛星。
山頭如浪頭不斷疊起,他翻上躍下的,來到了最后的暗號前。
眼前的這座山很不一般,山包大,土石堅固,但陸元清明白這座山應(yīng)該就是鬼山了。
里面會有一番天地,只是或許會很黑暗。
他想到,里面的山洞絕對不是夜幕挖出來的,應(yīng)該是前人的杰作。
難道是和噬牙獄一樣的地方嗎?
算了,還是先救人吧。
那洞口處,有幾個手持軍械的兵甲走動。
陸元清不想其他,直接大大方方走出來。
而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他的行蹤一現(xiàn),那些守衛(wèi)頓時有些詫異。
“什么人,給我站??!”
有一人反應(yīng)過來就要上前打殺,陸元清直接瞬步跨過。
噗呲!
等他走到那洞口前時,幾人才駭然回頭,而后脖子忽然飚射出一條紅線。
他們一摸心中才知,血,原來是濕熱的。
噗噗噗!
陸元清聽到人體墜地的聲音后,不再理會,徑直走近洞門。
這是一堵高墻一樣的門,雖是木門不是銅門,卻堪比七國中等城池的城門了。
又厚又重!不可撼動!
三丈高,厚度從外推測該有三尺左右,邊緣是山脈露出的堅白巨石。
站立在底下,陸元清猶如出生嬰兒在九尺大漢身前一樣,小的像只雞仔。
他想著這建造的人指定腦袋有點毛病,自己要不要用如夢令挖挖看呢,嗯,或許可以一試。
咔嗒……吱呀……
劍還未來得及拔出,大門就打開了,不過只是一個一人通過的小縫。
“看來這是有人在歡迎我,唔,希望盜跖那小子還撐得住吧?!?p> 他單騎走進(jìn)去,心情看上去就像是來赴宴的。
哎喲!眼睛忽而受不了黑暗的侵蝕,被暫時瞎了一下。
他精神高度集中,嚴(yán)陣以待,然后就感覺周圍突然大亮起來。
打我呀?打我呀!
嗯?按理說這是一個偷襲的好時機(jī)呀,怎么不來打我呢。
喝~,他大吸一口氣,暗想著難道是自己的演技太拙劣了?
一息、兩息、三息,直至瞳孔完全適應(yīng)了環(huán)境,都無人與他交手。
陸元清目光所及,自己身處一個三十丈方圓的平地上,而頭頂上方可能有點高,導(dǎo)致耀眼的火光都照射不到。
這洞內(nèi)空間應(yīng)該是有幾層的,而這里,空曠得幾近能容下幾千人,應(yīng)該只是外圍。
“唔,看起來如果打不過的話跑起來倒也快哦!”
可即便如此,那前面的幾十人圍占著小小一塊地方卻令人不敢直視。
在前方,有股吃人的氣勢,虎踞龍盤!
一眼望去,陣列在最外的,是頭帶相同鳥類面具的三四十人,其后還有幾個不同面具的人,分別是鷲、鸮、鸚。
那外側(cè)的三四十人,面具下露出的眼神,陰惻惻直勾勾的。
他們是百鳥,分列兩側(cè)站開,就如鷹隼一樣翼展,恐怕隨時都能撲向獵物。
而那更內(nèi)圍另外三人,陸元清則是已經(jīng)猜到了身份。
均是百鳥的頭目,除了那個最靠邊的兀鷲,那兩個分別是紅鸮、鸚歌。
兀鷲的面具最是嚇人,但他依舊站在紅鸮和鸚歌之下。
可無論是紅鸮還是鸚歌,也都次第站著低頭,向著在最中間的那人俯首。
那人,即是姬無夜!
他是五十左右的中年人,但那毫不遮掩的氣勢卻正當(dāng)鼎盛時期。
此時,他那嘴角似譏諷似囂張地高揚著,饒有趣味地緊盯住陸元清。
“奇怪,盜跖那小子竟然不在?而且,這鸚歌不是應(yīng)該在六國探寶嗎,怎么回來了呢?”
陸元清的目光沒有第一時間就投向姬無夜,而是給了場中唯一可堪入目的鸚歌統(tǒng)領(lǐng)。
“估計有什么陷阱吧,唉,還是要打!”
心中抱怨一番后,他轉(zhuǎn)移目光主動向姬無夜開口邀戰(zhàn):“既是請君入甕,焉有不招待之理?”
這與他平日里憊懶的性子可是很不同的。
“哈哈哈!好一個請君入甕,你很有自知之明嘛?!碧N含著內(nèi)力深厚的聲音震耳欲聾,連這山洞都抖了抖。
“閣下就是號稱韓國百年不世出的最強(qiáng)戰(zhàn)將,姬無夜大將軍?呵呵,我看,不太像嘛!”
陸元清突然嗤笑著,又繼續(xù)語不驚人死不休地哂道:“一介大將軍豈是一個磨磨唧唧婆婆媽媽垂垂遲暮的老者,且不說能不能提動刀,我看啊,兩碗飯怕是都吃不下咯?!?p> 他沒有像潑婦一樣罵街,但寥寥幾句卻已將氣氛燃到了極點。
轟!
場中一片嘩然,然后又突然安靜,沒人敢再出聲。
他們無一不緊緊地看向眼前的猛士,只是眼神似在說,他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姬無夜放聲大笑,暗想這應(yīng)該是自己第一次被這么罵吧。
“小子你很不錯,尖牙利嘴的,可我看,你那小腦袋很適合做酒杯嘛!”
他話音剛落,然后大聲呵斥著手下:“還看什么,客人叫你們招待呢,還不快去?!?p> 那三四十人聞言,腳步齊整跨出,地面頓時一震。
百鳥,他們很擅長像幽靈一樣的,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割破敵人喉嚨。
同時,他們也像死士,不達(dá)目的誓不罷休。
但事實上,他們比死士還要可怕,即使是要死,他們也要不擇手段地撕開著敵人的胸腔,扯出里面的心臟。
姬無夜冷眼看著,心中嘲弄道:我倒要看看,黑麒麟都依附的人到底有幾分本事,希望這場游戲不要讓人失望。
咻!弩箭破空!
“我……完全不講理呀!”
陸元清方才看到百鳥的架勢,還以為是要近戰(zhàn)呢,沒想到……
“鏘”,如夢令出鞘。
慢劍揮動,一股柔勁從劍鐔發(fā)出,連通至劍尖,將整個劍身化作了一條玄青色的長布。
一劍過處,布條逞威,將那些弩箭全部卷成一團(tuán)。
然后天藍(lán)色的內(nèi)力真氣狂泄,與玄青布條包裹著那弩箭旋了一圈,又射回原處。
噗噗噗,有幾人被射中,只不過不是要害。
百鳥相視一圈,發(fā)現(xiàn)自己的站位太緊密了,給了敵人可乘之機(jī)。
然后迅速飛散開,手中勁弩又放了一輪箭矢。
陸元清故技重施,腳下踏著仙門劍訣最原始的步法。
弩箭一去一回,但這次卻無人受傷。
“兀鷲,你去!”
姬無夜看到陸元清的步伐很高明,像泥鰍一樣滑溜,這么大空間足夠讓他躲避了。
兀鷲領(lǐng)命,快速沖入戰(zhàn)局。
他手上不斷揮舞,像是在下達(dá)某種命令。
百鳥眾人見此,速度逐漸調(diào)動了起來,不再像之前那樣空有氣勢。
有四人先行上前,他們步伐輕巧詭異,但每踩一步,腳下必會飛石激射,塵煙四散。
陸元清了然于胸,這是陽謀,要迷惑自己的眼睛。
但,他們自己人又是怎么配合呢?
他剛要深思,殺機(jī)乍現(xiàn)!
又有一箭暗中爆射而來,直取向他的后心處。
如夢令回旋,但速度好像差了一分,陸元清不免要側(cè)身轉(zhuǎn)背。
而就在轉(zhuǎn)身的空擋,身后又有五人襲殺,他們手持利劍斬向腦袋而來。
陸元清不驚反喜,原是慢了半拍的如夢令突然快了起來。
一劍橫掃,磅礴的劍氣切破空氣,將五人擋在一丈開外。
然而那五人雖然利劍被阻,但近處的塵土也讓他們鼓弄的不斷飛揚。
陸元清視線突然被削弱一大半,又要屏息隔絕塵土,防止他們暗中下毒。
唰!
人影不斷從在一丈之外圈攏,然后飛塵愈發(fā)凝實,像是土墻一樣。
飛塵瞬間就填滿了空間,連空氣都被排開。
人在里面就像是不會鳧水的旱鴨子一樣,難以呼吸,還不斷掙扎,逐漸將自己逼入死亡。
百鳥殺手困陣已成!
突然,幾道強(qiáng)勁的真氣裹帶著勁弩射出的箭矢不斷飛舞,陸元清在三步之內(nèi)不斷躲閃。
可是,百鳥眾人皆有著后天二流以上的水準(zhǔn),他們計劃是要靠車輪戰(zhàn)拼死他。
只見,又幾道箭矢爆射而來,陸元清大汗淋漓,堪堪抵擋。
咻咻咻!
又是幾道,陸元清徹底無語,心道這群人也頗不是人,絲毫不講武德。
他戰(zhàn)力大損,神情緊張,不僅要提防敵人的暗箭,還要回?fù)?,不然時間久了,情況完全不利于自己。
噗,說時遲那時快,一劍刺來。
如夢令抽刀斷水般向下斬去,但她只有一劍,這一下斬,正中敵人下懷。
只見如夢令削斷一劍,還未收住劍勢,塵土中又一劍背刺而來。
他情知可不能急收回如夢令,不然可又中了奸計了。
而后他以身體抵擋,內(nèi)力附上體表,側(cè)轉(zhuǎn)腰胯。
噗嗤!
還是被刺中了,雖不是要害,但戰(zhàn)力依舊有所下滑。
敵疲我打,敵退我進(jìn)!
百鳥身后,兀鷲忽然鬼魅襲來。
嗡!如夢令輕嘯!
陸元清閃電間捕捉到殺意,然后不再留手,地境修為一展無余,強(qiáng)勁的內(nèi)力排山倒海般沖撞四方。
轟……砰砰砰!
兀鷲連帶著百鳥眾人被如罡風(fēng)一樣的真氣氣浪震退。
連塵土都被猛地一吹,射向遠(yuǎn)處。
之后,天藍(lán)色的內(nèi)力裹挾著玄青色的如夢令,忽而染成淡青色劍氣。
劍氣撩動,橫貫四方。
陸元清動了,他開始大殺四方。
被擊退的百鳥殺手驚駭,不住地向后撤。
“快退!”他們心中大喊。
可是,局勢瞬息萬變,剛才還穩(wěn)占上風(fēng)的他們現(xiàn)在就如受驚的羔羊一樣,任人宰割。
“怎么可能?他才一個未至弱冠的少年?”
第一時間逃遁的禿鷲心神瞬間崩塌,這是他最近兩個月以來第二次這么鄰近死亡了。
如夢令不斷收割著百鳥咽喉,三四十之眾一呼吸間只剩下近十人。
那淡青色的劍氣光芒四射,本不那么艷麗的顏色突然與猩紅交織在一處,突然迷倒了眾人。
余下的百鳥看著,竟然忘了反抗,靜候在遠(yuǎn)處。
可陸元清卻沒了興趣,他不是殺人狂魔,他的目的只有一個——救人!
他看向那臉色忽而垮得像決堤的河流一樣的姬無夜,再次哂道:“姬大將軍,你的手下可能不太行呀,難道他們不想好好招待一下貴客?”
而后目光猛地燃起火焰,挑弄道:“要不還是主家親自來吧,不然我怕我的劍沒輕沒重的?!?p> 姬無夜聽到這冷嘲熱諷,心下大怒,揮手示意百鳥退下,然后暗道這小子原來真是個高手。
想到這里,他戰(zhàn)意橫空,眼底也升騰起旺盛的火焰。
他抓起鸚歌遞過的寬厚銅劍,然后再一步一步慢慢走上前。
陸元清冷眼靜候,看著姬無夜一步一漲的氣勢,心中熱切,無端涌起豪情!
而余下在場的所有人除鸚歌外,皆駭然回轉(zhuǎn),快速退散。
之后,他們眼神光芒騰騰,盡皆期待著兩個絕世高手的碰撞。
而那鸚歌卻暗自思考:這少年實力強(qiáng)勁,但一開始就激將姬無夜,之后則反而示敵以弱,現(xiàn)在忽然又氣勢洶洶的。
他,究竟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