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再見范永斗，達成和解
范永斗住在太原城西的一座大宅子里，門前訪客絡(luò)繹不絕。
監(jiān)視的衙役在附近茶館中喝茶聊天，根本沒有認真執(zhí)行監(jiān)視任務(wù)，難怪盧象升只敢讓督撫營查案。
“范東家，大事不好了，翟東家被督撫營抓走了！”一個仆從慌慌張張沖進范永斗的宅門，把往來的客人嚇了一跳。
“太不像話，真是太不像話了，怎么能沒有證據(jù)就隨便抓人，這還是大明的天下嗎？”一個身穿綢緞，渾身富態(tài)的老者發(fā)著牢騷。
“東家小心禍從口出，說不定官府有證據(jù)呢？”跟在富態(tài)老者身后的幕僚連忙出聲提醒。
“證據(jù)？什么證據(jù)？嚴刑逼供的證據(jù)也算證據(jù)？”富態(tài)老者仍舊憤憤不平：“如果再這樣下去，老夫定要聯(lián)系幾個老兄弟往京城跑一趟?！?p> 在大明朝，皇帝如果做錯事也免不了被罵（海瑞罵嘉靖），盧象升背后受的這點埋汰實在算不了什么。
這時，從范府內(nèi)院走出一個勁裝漢子，一把抓住報信的仆從，大聲喝斥道：“休要亂喊亂叫，隨我進去！”
李毅正好見到這一幕，隨后放慢腳步，一路悠哉悠哉，不管周邊投向他的好奇目光。
李毅走得慢，早有認出李毅的門房去向范永斗通報，等李毅準備邁上府前石階時，府內(nèi)傳來一道敦厚的聲音：“貴客上門了！”
李毅看著親自出門迎接的范永斗，不失禮貌地回道：“范東家客氣！”
范永斗和李毅一同進府的時候，小聲說道：“李都司，你來的真是時候啊！”
李毅笑著回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你們連翟東家也抓，難道不知道玩火者必自+焚嗎？”
“你們東口八大家隨便抓一個審一審，勾結(jié)清虜?shù)淖锩霾粊?，偷販禁品的罪名是逃不了的！?p> “沒證據(jù)怎么可以先抓人？”
“有證據(jù)，梁嘉賓把翟堂供出來了，總督大人這才派人將他抓捕！”
“你有什么來意？直說吧！”范永斗泡功夫茶的手有些顫抖。
“本官想說的是，就算你說動京城里的大人物，就算晉地官紳彈劾總督大人嚴刑逼供，總督大人還是有辦法置你于死地！”李毅從范永斗手中接過精致茶杯，將清香甘冽的茶水一飲而盡。
“何必鬧得大家都無法收場？”
“你太敏感了，如果本官想鬧得無法收場，又何必來這里見你。”
“那你說說來這里到底想干什么？”
“經(jīng)過梁嘉賓一案，東西兩口與清虜?shù)纳藤Q(mào)是無法做了，不過，和蒙古人的商路還可以繼續(xù)，戰(zhàn)馬和皮毛真要做好了利潤也不小，宣府和大同邊軍的糧食一直是你們供應(yīng)，總督大人讓本官來找你談?wù)?！?p> “既然來談，那你先說個章程來！”范永斗暗暗松了一口氣，只要能談，一切就好商量，他最怕盧象升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態(tài)。
“范家主最識時務(wù)，本官可以放你一馬，而梁嘉賓這次罪無可恕，只要把大同府、宣府侵占軍屯的那些人供出來，你們其他七家商號可以和本官共同經(jīng)營東口的商路！”
“和你一起？”
“不錯！”李毅點頭道：“總督大人安排本官籌建一家商號，到時候會借用原先梁家的人脈和路子，邊軍糧食的生意本官不插手，東口的戰(zhàn)馬生意本官放四成出來，皮毛生意本官要占三成！”
“戰(zhàn)馬生意四成，皮毛生意三成，你占利太多了吧？”
“一點都不多，東口的商路現(xiàn)在由總督大人話事，有他庇護，只要你們不繼續(xù)勾結(jié)清虜，沒人會動你們，而本官占利雖然不少，但所有利潤的七八成都要上交總督府?！?p> 范永斗默算了片刻，也感覺不是無法接受，于是問道：“我們七家如何分？”
之前，東口八大家都由范永斗統(tǒng)籌，現(xiàn)在李毅插手，他擔(dān)心李毅會威脅他的龍頭位置。
“你們七家的事情本官不管！”李毅表明態(tài)度后，神色變得肅殺：“記住，一粒米、一塊鐵也不能運往遼東，否則就是滅族之禍！”
范永斗面色凝重地看著李毅，好奇問道：“李都司，這是你的意思，還是總督大人的意思？”
李毅笑了笑：“這雖然是本官的意思，但總督大人沒有反對！”
范永斗意味深長地看了李毅一眼，稍作猶豫后，他咬牙做出決斷：“好，這條件范某答應(yīng)你！”
表面上，范永斗似乎極不情愿。
實際上，范永斗在暗暗慶幸，對范永斗來說，現(xiàn)在這般情況下還能和盧象升繼續(xù)合作，又何樂不為呢。
“范東家，梁嘉賓那里……”
“李都司放心，范某會安排好的！”
梁嘉賓的罪已經(jīng)板上釘釘了，咬牙死撐多半是為被捕的家人考慮，范永斗一句話能讓他不用再每日承受痛苦的煎熬。
“范東家辦事，本官放心！”
“咳咳……對了，翟東家那兒……”
“梁嘉賓供出那些人后，總督大人自會釋放翟東家！”
說來也是有趣，之前無比棘手的事情，在李毅和范永斗三言兩語中得到定論。
這就是大明的官場，大明的世道，證據(jù)和罪過都不重要，重要的實力和價值。
九月八日，距離宣大戰(zhàn)事結(jié)束已有一個多月了，宣大鎮(zhèn)上報朝廷的塘報一直沒有得到答復(fù)。
太原府地牢內(nèi)，梁嘉賓認罪了，而隨著梁嘉賓認罪，宣大鎮(zhèn)劍拔弩張的氣氛一夜消失。
梁嘉賓按照盧象升提供的名單，供出大同府、宣府收受他賄賂，私下放商隊運送禁品出塞的邊鎮(zhèn)守將和官吏。
其實，大同府和宣府隨便抓哪個官員，沒有查不出問題來的，盧象升選擇此時動手，正是想借助驅(qū)趕清軍出塞的余威震懾宣大鎮(zhèn)上下。
太原城門附近，李毅帶著張定遠、柳隨風(fēng)等人正要出城，可前方亂哄哄的人潮卻擋住了去路。
李毅對張定遠說道：“定遠，你去前面看看是怎么回事！”
張定遠費了一番功夫才擠上前去，了解清楚情況后趕回來稟報道：“毅哥，官府正在張貼告示，大致內(nèi)容是，梁嘉賓認下偷運禁物出塞的罪過后被抄家，等朝廷的批文下來秋后問斬，他的家小可以保住性命，至于他勾結(jié)清虜，為清虜提供情報的事情則被遺忘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