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長風(fēng)
盧野剛剛掉進(jìn)水中,立即感到有數(shù)道人影跟著掉落下來。
那不是自己的戰(zhàn)友。
幾個人飛速朝著盧野和楚蛟游來,一時之間河內(nèi)陷入一場苦斗。
關(guān)鍵時刻,桓卓從天而降,一把大劍橫掃突殺。
敵人像下餃子一樣繼續(xù)沖進(jìn)河里。
桓卓面露微笑,朝著盧野和楚蛟作了一個守勢。
你先走,我殿后。
盧野略一點頭,迅速游往楚蛟,這妮子水性雖然超絕,但是依然受了傷,大腿處挨了一刀,登時游速減慢。
盧野暗嘆一聲,翻身一刀,將尾隨而來的持劍大漢劈得后退遠(yuǎn)去,不理身陷重圍的桓卓和陳松。
一手抓著楚天河的尸身,另一手纏著楚蛟的纖腰,全力逆水向上游去。
身后的敵人漸漸遠(yuǎn)去,盧野依然低頭逆水猛游。
身旁的楚蛟一聲悶哼,盧野知道她再也支持不住,只好離開河水。
踏足岸上,盧野不敢有絲毫停步,展開鶴云步的輕身功夫,背著楚天河的尸體,拉著楚蛟朝著荒野深處全力疾奔,眨眼間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之中。
接近兩個時辰之后,盧野終于停下來,這倒不是他撐不住了,而是楚蛟直接躺在地上,說什么也不愿意再跑了。
盧野看見她躺在地上,腿上的傷不輕,鮮血將褲腿子都染紅了,能跑這么遠(yuǎn)也是不簡單。
“勞駕幫忙包扎一下,要不然我可能真的會死?!背詥÷暤馈?p> 楚蛟看著家伙竟然一點紳士風(fēng)度都沒有,就這么看著自己受傷躺在地上一點表示都沒有,只好自己發(fā)聲請求。
“……”
盧野點了點頭,蹲下來將她的褲腿子刺啦撕下來一截,楚蛟強健修長的大腿立即裸露出來。
“你……你就不能撕自己的衣服??!”楚蛟一臉無語。
盧野淡淡道:“我的衣服沒破,還能繼續(xù)穿,撕了可惜?!?p> 旋即從懷里拿出金瘡藥,鋪在破布上,為她簡單包扎了一下。
“混蛋?。 ?p> 她甕聲甕氣的罵著,腦袋埋在草地里,不時傳出來咳嗽的聲音。
盧野知道她在默默的飲泣。
一旁的漁幫幫主楚天河兩眼仍在圓睜著,卻已經(jīng)完全失去神采,脖子出一個觸目驚心的劍痕,幾乎將他整個斬首。
也許,他死前都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吧。
盧野探手將他撫在他的眼皮上,讓他瞑目。
都死了,還瞪著眼睛,累不累??
“楚幫主一路走好?!?p> 對于這個漁幫幫主,盧野是有一份欽佩的,他的槍法是盧野見過最精妙的,當(dāng)?shù)闷鹕窈跗浼级郑母餐鲈谶@等情境之下,只能說是一種命中注定。
他最依仗的副手臨陣投敵,北騎幫與大乘軍聯(lián)袂趁夜鐵血大奔襲,都是常人難以預(yù)料的。
至于葉揚的輕舟戰(zhàn)隊,更是始料未及。
在這等數(shù)重的絞殺之下,血戰(zhàn)盟內(nèi)部卻依然不夠團結(jié),被牽制在正面不能再派大軍來援,只能用臃腫,愚蠢,膽怯等詞匯來形容。
某種意義來說,這座城池氣數(shù)已盡。
楚蛟的哭聲越來越大,曠野中長夜的呼嘯再不能掩蓋。
看著這個少女痛不欲生的樣子,盧野忽然有點像老父親那樣慨嘆一聲。
“爬起來哩!我們還沒有擺脫危險呢!”盧野大吼。
次日,
清晨,
一座孤墳立在矮山上。
墓碑沒有立,只有一個小土包。
從這個方位,可以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蘆葦澤正在蕭瑟的秋風(fēng)中搖曳,漁莊里已經(jīng)插上大乘軍的旗幟,所有堡壘都被突圍的漁幫幫眾一把火燒得一片焦黑,留下的部分頹廢的杵在那。
只有湖面沒什么變化,蘆葦叢依然茂密。
盧野和楚蛟忙活完畢,少女跪在墳前,默默的磕著頭,兩眼淚已經(jīng)流干。
一陣特別強烈的風(fēng)忽然拂過山崗,掠過叢林,刮過原野,輕輕在大湖水面上掀起陣陣水波,旋即朝著沒有邊際的天邊吹去。
楚蛟的目光追隨著秋風(fēng),一路撫著原野,來到大湖,越過一片廢墟的魚莊,正看見天邊的白云被大風(fēng)帶著無奈的四處飄蕩。
“你說人有來生嗎??”楚蛟在秋風(fēng)中輕輕問道。
盧野的目光卻已經(jīng)射往矮山下一步一步翻上山來的人影。
“大約沒有吧?!?p> “你真的非要說實話??”楚蛟音調(diào)高了八個度。
但是待到看到翻上山來的人影之后,她的兩眼立即被仇恨裝滿。
項飛。
來人的名字。
看到楚蛟,項飛的臉上露出一抹慈祥的微笑,道:“侄女受傷了嗎??”
楚蛟拔出一柄匕首,眼中露出孤狼般兇狠的神色,這匕首剛才才用來為死去的楚天河掘墳,現(xiàn)在依舊寒光閃閃。
完全不在意楚蛟的敵意,項飛朝著楚天河的墳包一鞠到底。
“一路走好,大哥?!?p> “你太愚蠢了,為城內(nèi)的豪族們賣命,他們有考慮過你嗎?你被數(shù)重圍困,他們卻只派幾個人來搪塞,看看你的忠誠和堅持有多少價值?”
“我知道你會怪我,但江湖就是這樣,失敗的人就算再怎么憤怒再生氣也無濟于事,只能接受事實,只有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啊。”
楚蛟手持寒芒閃耀的匕首,自地上起身,相一致蓄勢待發(fā)的豹子。
“說完了嗎?別再丟人了!你這種敗類,丟在蘆葦澤都洗不干凈!!”楚蛟聲音嘶啞。
像看見小孩在在調(diào)皮那樣,項飛面不改色,道:“記得小時候大哥最喜歡帶你來這邊散步,所以我猜你不管跑到天邊,也會帶著他的尸體回來這里,這的確是風(fēng)水寶地,我以后死了也想葬在這里,正好能看見大湖和家鄉(xiāng)?!?p> “不許你再提我爹,你只配葬在糞坑里,遺臭萬年?。 ?p> “別急,叔叔這就送你去見你爹。”
項飛的面色依舊慈祥,但是配上他拔出刀的動作,怎么看怎么都很驚悚。
楚蛟早就蓄勢待發(fā),正要沖上去拼命。
一只大手?jǐn)r住了她。
原來是一直站在一旁盧野。
項飛臉上的笑容倏忽間消失,冷冷道:“急什么?你也要死的?!?p> 盧野直直的看著這個家伙,說道:“我真鄙視你!”
項飛面色沒有絲毫變化,道:“十息,我要你人頭落地!”
盧野看向他那張丑陋的臉,道:“叛徒,神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