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敢往大想，因為太驚人

　　對于馬明軍這個憨憨徒弟，吳遠(yuǎn)是真想提點提點。

　　前世他混的跌宕起伏，這個憨徒弟從始至終一直跟著他，從未離開過。

　　逢年過節(jié)，該有的孝敬是一次不落。

　　就算是過了千禧年，不時興這些了，他還是次次不落。

　　這樣的死腦筋，也合該吳遠(yuǎn)信任他。

　　再世為人，吳遠(yuǎn)對馬明軍的信任依舊沒有變。

　　因為前世師徒倆之間的情分，經(jīng)歷過足夠的考驗。

　　“那咱接下來干啥，師父？”面對吳遠(yuǎn)的提點，馬明軍根本懶得動腦：“師父你說干啥，咱就干啥，我都聽你的?！?p>　　吳遠(yuǎn)搖搖頭，走向兼賣報刊的電話亭道：“我先打個電話回去，然后咱們?nèi)セ疖囌?。?p>　　北崗縣。

　　在吳遠(yuǎn)出門的當(dāng)天晚上，楊落雁便挺著肚子，在藺苗苗牽著熊文的陪同下，回了娘家。

　　恰巧二哥楊猛一家也在。

　　楊落雁本想單獨給父母說吳遠(yuǎn)出遠(yuǎn)門這事，結(jié)果二哥兩口子死活沒有要走的意思。

　　無奈之下，也只能說了。

　　楊支書一聽這事，就掌握了關(guān)鍵：“你說他把國庫券帶走，外加那部分現(xiàn)錢也帶走了？”

　　楊落雁施施然地點點頭。

　　吳遠(yuǎn)沒讓她隱瞞，她樂得跟爹說實話。

　　但爺倆，誰都沒提具體是多少國庫券，多少現(xiàn)錢。

　　即便如此，不嫌事大的楊猛還是說起了風(fēng)涼話，一臉譏諷地道：“我滴個傻妹妹喲，那吳遠(yuǎn)怕不是拋下你，卷錢跑咯。早就聽說外面世界很精彩，花花世界，燈紅酒綠的……”

　　話未說完，便被媳婦蔣凡制止了。

　　因為當(dāng)?shù)臈钪?，眼神已?jīng)足以殺人了。

　　旁邊吃瓜子的藺苗苗很想幫舅舅說幾句好話。

　　可還沒等她開口，楊落雁便一臉堅定地道：“我相信我丈夫，他不會拋棄我，更不會卷錢跑路。對了，爹，他說每隔兩三天會打電話到村部報平安。他還說，等他回來，就把那些建材和木頭款項結(jié)清，免得爹你這個中間人難做。”

　　這話令楊支書悚然動容。

　　吳遠(yuǎn)前前后后賒下的建材和木頭，加在一起，小2萬了。

　　這孩子帶著一萬多塊錢出去一趟，回頭就能掙幾千塊？

　　楊支書顯然沒敢往大了想。

　　知道建材和木頭款項的楊猛，同樣沒敢想，而且下意識地拒絕相信道：“吹呢吧，他能把那些國庫券換成現(xiàn)錢就不錯了，還指著能掙錢？”

　　當(dāng)晚，幾口人不歡而散。

　　楊落雁把吳遠(yuǎn)的意思帶到，也不管他們信不信，就起身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楊落雁絲毫不受影響。

　　她只是有些擔(dān)心丈夫。

　　出門在外，能不能吃好，能不能睡好。

　　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可都指望著他呢。

　　楊支書什么都沒說。

　　他準(zhǔn)備等吳遠(yuǎn)打來電話，再問問。

　　這一等就是兩天。

　　直到下午一通電話打過來，操著熟悉的北崗口音。

　　“喂，是梨園村村支部嗎？”

　　“吳遠(yuǎn)？我是你爹?！?p>　　“爹呀，落雁還好吧，家里都還好吧？”

　　“家里都挺好的，你打算什么時候回來？”

　　“爹，你也對我不放心？”

　　“少拐彎抹角的，你跟我說實話?！?p>　　“爹，我可能要過一陣子。最慢倆個月，最快一個月?！?p>　　“你是真樂不思蜀了？拋下落雁大著個肚子不管，一去就是兩個月？”

　　“爹，我是想給落雁和孩子蓋小洋樓?，F(xiàn)在國庫券行情非同一般，機不可失。再說我那工場剛走上正規(guī)，還有發(fā)展壯大的空間，我也不可能輕易放棄。更何況，我要是真想拋棄落雁，又何必讓她跟你講這事。”

　　這話，楊支書總算信了。

　　有志向的男人可能隨便放棄女人，但不會輕易放棄事業(yè)。

　　掛了電話，吳遠(yuǎn)長出一口氣。

　　得虧當(dāng)初出門的時候，先斬后奏，沒去跟楊支書商量。

　　他老人家為了閨女著想，根本說不通。

　　搖搖頭，就見馬明軍追上來問：“師父，咱們接下來去哪？”

　　吳遠(yuǎn)掏出根煙來，在鼻尖嗅了嗅。

　　馬明軍想要給他點上，他拒絕了。

　　在家為了應(yīng)酬，他才會抽上幾根，否則他對香煙沒癮。

　　姑蘇肯定是不用去了，那里價格本來就高，利潤空間雖然有，但低了些。

　　而且因為價格高的緣故，實際上流通出讓的國庫券也沒那么多，沒那么迫切。

　　于是交了電話費的同時，順手買了幾份報紙。

　　師徒倆坐在街邊翻看。

　　半個鐘頭后，吳遠(yuǎn)起身道：“這次，我們?nèi)ズ鲜小！?p>　　馬明軍疑惑道：“徽省的合市？這么遠(yuǎn)？”

　　吳遠(yuǎn)沒有回答，大步流星地走上街邊，攔了輛出租車。

　　馬明軍慌忙跟上去。

　　路上有旁人的時候，他一般不多嘴，不多問。

　　這也是吳遠(yuǎn)喜歡他的地方。

　　直到他百無聊賴地翻著手里沒扔的報紙，以他那小學(xué)文化艱難地掠過一個又一個新聞標(biāo)題。

　　終于在一則新聞報道中，看到了‘合市’的字眼。

　　原來合市是這次被開放國庫券私人流通交易的六大試點城市之一。

　　這可能是師父選擇合市的原因之一。

　　更深層次的原因，馬明軍想不出來。

　　但這對吳遠(yuǎn)來說，不是難事。

　　很明顯，國庫券的價值高低、流通好壞，和城市的發(fā)達(dá)程度有關(guān)。

　　而合市是這批試點城市之中，最欠發(fā)達(dá)的地方。

　　國庫券價值被低估的可能性極大。

　　火車叮叮咣咣，晃晃悠悠地抵達(dá)合市火車站，又是后半夜了。

　　師徒倆在火車站瞇了幾個小時，等到天明才在外面吃了早飯，而后開始在合市城里溜達(dá)。

　　先找到工行一問，銀行柜員以為來了傻子，能幫行里解決賣不出去的國庫券額度了。

　　結(jié)果對方一聽，行里還有十多萬額度，若所有思地就走了。

　　果然是個窮鬼。

　　離開工行的吳遠(yuǎn)，并不是窮鬼。

　　而是他從合市這邊國庫券滯銷的情況察覺到，民間國庫券流通的價格只會更低。

　　跟北崗那邊一樣。

　　于是就到機關(guān)附近打聽，給看門大爺塞點煙，多方打聽。

　　如此塞出去幾包煙后，還真包圓了幾個冷衙門被攤銷下來的國庫券。

　　收購價，九四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