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自由一日(一)
“這……總該不是開玩笑的吧?”路明非上下牙磕絆著說道。
就在他面前,真真切切地有人死了。
門外,原本狹長的過道上煙氣繚繞,熏得路明非眼淚直流。
而靠近窗外草坪的一側(cè),每一棟建筑里都有人往外涌出,他們以服色分群體,每一人都帶著武器,見面都是毫不留情地掃射,很多人在露面的第一個瞬間就被撂倒在地。
這個寂靜到極點的校園忽然變成了戰(zhàn)場,
槍聲震耳欲聾,路明非簡直以為他是在二戰(zhàn)的北非戰(zhàn)場上。
“該死,我忘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今天是自由一日?!?p> 古德里安看著窗外亂戰(zhàn)的人群大吼著,敏捷地蹲下,子彈擦著他的頭皮呼嘯而過,這個不著調(diào)的老頭竟然在戰(zhàn)場上出奇的靈動。
“什么自由一日,大家可以自由開火的日子嗎?”
路明非眼淚都快要出來了,今天是什么鬼日子,怎么到處都是這么離譜的事,這還是他老爹老媽給他選的學(xué)校。
他覺得自己得問清楚,到底自己爹娘在這樁烏龍入學(xué)案里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什么爹娘會腹黑到把唯一的兒子往死里整?
難道他是撿來的?小時候沒覺得啊。
“臥倒!”
曹元武一個虎撲一把攬過古德里安和路明非的脖子,將兩個人壓在身下。
下一秒,是狂風(fēng)暴雨般的齊射。
原本還算得上完好的隔音玻璃在一輪齊射下迅速粉碎,子彈在三人的頭皮上方飛舞。
不過好在用的都是弗里嘉子彈,子彈在接觸到玻璃的瞬間就汽化了,不會在狹小的室內(nèi)發(fā)生彈射,造成二次傷害。
“這馬克沁機槍都弄出來了,這玩意都能當古董了吧?!?p> 曹元武感受到窗外的槍聲漸弱,小心地探了個頭皮出來。
只見停車場的前沿,在一排重裝裝甲車縫隙中,是一共九個人的三組小隊。
一隊三個人,面前架著一挺曹元武只在書里面見過的馬克沁機槍,一個人負責裝彈一個人人負責開火,一個人負責加冷卻液,隨時防止面前老家伙炸膛。
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雙方的差距。
紅色作戰(zhàn)服那邊多是裝備精良的現(xiàn)代化武器。
而黑色作戰(zhàn)服這邊顯然看起來就復(fù)古一些,多是拿得半自動的武器,這三挺馬克沁機槍估計是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摸出來的古董,保養(yǎng)保養(yǎng)湊合著用。
不過六百發(fā)每分鐘的高射速確實給紅方帶來了巨大的壓力,雙方在中間地帶一直僵持不下。
空曠的停車上,至少橫豎躺了有三四十具尸體。
紅方不是沒想過強行突圍,但是當馬克沁機槍長長的火舌吐出來的一瞬間,所有的沖鋒瞬間就會被瓦解。
紅方不是沒想過用單兵火箭炮一類的東西炸開防線。
但是對方有個頂級的狙擊手,那種大體積的東西簡直就是戰(zhàn)場上的詛咒,誰拿上火箭筒的剎那,子彈就會像是會拐彎一樣找上門來。
噌
曹元武本能反應(yīng)地低下頭來,一顆子彈擦著他地耳邊飛過,在空中打著旋兒,最終撞上了他身后的辦公桌。
巨大的動能使辦公桌的柜子上凹下去一個大坑,潑墨般的血跡四濺。
狙擊手!
曹元武眉頭緊鎖,這不是一般的7.62毫米子彈的威力。
局勢比他想得焦灼,雙方動用的武器跟他計劃中設(shè)想的亂來得多,都是貨真價實的真東西,只不過換上了弗里嘉子彈,但是動能不減。
“混賬東西,這邊是教授辦公室,亂來也要有個限度!”
古德里安怒了,猛地站起身來,趴在窗沿上向下面大吼。
原本古典的辦公室內(nèi)布滿了‘血跡’,他精心保養(yǎng)的書籍古書大都因為流彈散落一地,浸泡在‘血泊’之中。
“古德里安教授,要不算了吧,書哪有命重要?!?p> 路明非死死地抱住古德里安的腰想讓他坐下來。
他不明白,都什么時候了,書哪有命重要。
“你們的領(lǐng)頭人是誰,只要選了我的課我一定要讓他好看!”古德里安怒氣不減。
砰
說完這句話的同時,他的生命結(jié)束,子彈帶著巨大的動能射入了他的身體,在那身邋遢的西裝上留下一個冒煙的彈洞,一潑血濺了出來。
“我就說吧?!?p> 路明非臉抽搐著,將古德里安的‘尸體’緩慢地放在地毯上和富山雅史教員的‘尸體’疊在一起。
然后做了令曹元武匪夷所思的舉動。
他將兩具尸體的手架在自己的身上,將自己埋藏在兩人身下,古德里安教授在最上層,這樣顯得古德里安教授是試圖掩護他的時候兩人一起被掃倒的。
“干嘛那種眼神看著我,你當人人都跟你一樣是戰(zhàn)神啊,我就一普通人過來混學(xué)歷的?!甭访鞣钦Z氣悲切。
“我怕你這個方法不是很理智?!辈茉鋫?cè)著身點了點他身后小樓。
路明非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向后望去,透過窗口,他們隔壁那棟小樓的樓梯上出現(xiàn)了身穿黑色作戰(zhàn)服、手持M4槍族的人群。
維修部的工人們從辦公室里閃了出來,似乎要去制止,但是對方抬槍就射,特種兵般魁梧的木工們在沖出辦公室的剎那間就紛紛倒下了。
那些穿著黑色作戰(zhàn)服的人,訓(xùn)練有素地分批次奔赴戰(zhàn)場的各個角落,最后留下一個三人小隊,手持M4分工到位得給地上的每具尸體補槍,確保沒有‘詐尸’的現(xiàn)象發(fā)生。
“完了,我那份把遺體送回中國的醫(yī)療保險立刻就能用上了?!甭访鞣怯逕o淚。
“別急,動動你的腦子,如果你打星際雙方在一塊地上僵持不下你會怎么辦?!辈茉淇粗莸厣现饾u稀少的人群問道。
“看這打法都跟蟲族一樣,它們出兵快而且沒腦子。
作為人類我肯定架一下坦克首先覆蓋一下陣地,然后再派一個小隊去悄悄摸他們老家。”
路明非從地上坐了起來,事到如今他也懶得裝死了。
“真給你說對了?!?p> 曹元武聞言面色猛地一變。
仿佛是紅方指揮官體察到了星際爭霸高手路明非的戰(zhàn)術(shù)意圖,地面上的紅色的人潮有序退去。
一排嶄新的曹元武分不清型號的重火力機槍被從教堂深處推了出來,只見領(lǐng)頭持旗的指揮官,手高高舉起,落下。
狂風(fēng)驟雨一般地彈幕瞬間把停車場淹沒,密集的彈幕中每隔十幾發(fā)子彈就夾雜著一發(fā)曳光彈來調(diào)整準度,一時間操場上如煙花綻放般絢爛。
咚咚咚咚
緊接著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厚重的作戰(zhàn)靴碾在木地板上,整個樓層都被震得嗡嗡作響。
紅方果然跟路明非想的一樣派了個作戰(zhàn)小隊偷家。
“怎么辦,怎么辦,我就是說說而已,怎么還有人當真了啊。”
路明非只覺得自己的腿肚子不住地發(fā)顫,就算是在震天響的槍炮聲中,他也聽到了那些厚重的腳步聲,就像是死神的沉吟。
他感覺心跳已經(jīng)瀕臨每分鐘180次的極限,那種叫做腎上腺素的玩意兒分泌得像是流汗那樣……分分秒秒他都可能死去。
“聽說你高中軍訓(xùn)的時候打靶全校第一?”曹元武突然扭頭問道。
“啊,是啊,現(xiàn)在問這種事干嘛?!?p> 路明非一愣,不知道這么緊張的時候為什么曹元武突然提起這一茬。
瞄準確實是他為數(shù)不多,除了星際爭霸以外可以吹噓的才能之一。
他不是個體能出色的學(xué)生,但是在軍訓(xùn)里卻是罕見的十槍一百環(huán)的學(xué)生,教官都被這個不起眼的家伙耍得一手好槍驚呆了。
但這也就軍訓(xùn)的時候摸過幾回槍,后來就是在游戲廳里面玩玩那種打僵尸的設(shè)備,每次投兩個幣可以一直玩到通關(guān)。
“那就行。”
曹元武將手中的油紙包隔空扔到路明非的手里。
“什么意思,讓我吃完最后一餐后安心上路嗎?”
路明非接過油紙包,他記得聽曹元武說過這是芬格爾送給他的德國特產(chǎn),想來應(yīng)該是什么德國香腸一類的副食品吧。
“絲~”
油紙包里的硬物砸在路明非的指節(jié)上,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什么鬼特產(chǎn)這么重?
路明非扯開油紙包,里面居然是一柄手槍,紙袋底部散布著四五個滿倉的彈匣。
“勃朗寧M1910型手槍,配備特殊子彈,直接上膛就可以用。”
曹元武說著,自己也將那把煉金唐刀藏在辦公桌之下,方便隨時取用。
“我知道這把槍,《亮劍》里面,楚云飛送給李云龍的臨別禮物,跟這個長得一模一樣”
路明非握著手中小巧的勃朗寧,總有一種深處夢幻的感覺。
“一會兒等我指示,你直接隨意開火就行?!?p> “可是——”
“噓~”
路明非還想說些什么,曹元武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用手指了指他的耳朵。
樓道中原本雜亂的腳步聲逐漸停了下來,再次恢復(fù)一片死寂,但是偶爾也能聽見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路明非明白了,那些紅色作戰(zhàn)服的人正在一間一間的搜查活口。
“怎么辦?!甭访鞣菈褐ぷ訂柕?。
“躺下,這是隸屬于交界地帶,紅方應(yīng)該不會貿(mào)然開槍,否則容易被黑方看穿意圖,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在隨機應(yīng)變。
別把槍別褲腰帶上,放個能觸手可及的地方?!?p> 曹元武將富山雅史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胸膛上,從地上的血泊中伸手抓了一把抹在臉上。
路明非則將自己整個人埋在古德里安教授龐大的身軀下,死死咬著牙關(guān)。
走道上,開關(guān)房門的聲音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