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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花八門

人間疾苦(下)

五花八門 我要萬家燈火 6774 2022-10-26 17:38:08

  厄難從來都是欺軟怕硬,苦命人總是厄難不斷。

  王佳怡醒來時天已將暗。

  勉強撐起一個微笑,“張柏文,該你休息啦!”

  張柏文揉揉有些困倦的眼睛,看著眼前苦澀而帶著笑意的臉,些許從眼眶里潛出來的淚水,用手輕輕擦了擦,也強撐著露出一個微笑。

  “沒事兒的佳怡,我再看看你!”

  張柏文的言語之間,哽咽帶著哭腔。

  “我今天和曲陽他們?nèi)チ锁P凰山公園,只是少了你,總得缺上了一個好大的口子。佳怡,等你病好了,再陪我去走走吧!”

  張柏文說道,可臉色蒼白,深深的無力感摧殘著他本就疲憊不堪的身體。

  “張柏文,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幻想過我們的未來,之溫馨,之幸福。絕不是現(xiàn)在這蕭條的模樣。家里一定都落灰了吧!可惜我也沒能再打掃上一番。張柏文,我好難受??!心里更是如此,我拖累了你了吧,我們的家,還有我們的孩子。張柏文……”

  王佳怡臉上已經(jīng)顯不出來表情,皺成一團,叫人看了好不心疼。

  “說什么胡話呢!爸媽也都在家等著你呢,孩子在爺爺那照顧著,放心吧。只是媽最近的身體每況愈下,心情也是極其不好,聽爸媽,恐怕是……不過,佳怡,只要你好了,說不得媽也會見好,我也許不該說這話,可你幾日來的頹廢,我怕你先是撐不住了。當是為了我們,你也要再撐住啊,我沒了你,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又有什么活頭,所以佳怡,萬不能如此悲觀?!?p>  張柏文的心里壓下了許多的事情,也許此刻能一吐為快,所以也比平時的話都要多上一些。

  窗外蕭蕭落葉,死氣像實質(zhì)的物品一般,張柏文怎會不知乳腺癌是何種概念,而王佳怡注定是沒幾年活頭了。

  就算是想活又能如何?病魔就退去嗎?日子就好起來嗎?

  可這些又如何能說,殘忍的事就由張柏文自己扛著,可這副明顯疲弱的身體,又能有幾年的巔峰可抗得住這塌下來的天呢?

  張柏文撫摸著王佳怡的臉,輕輕的,柔和的,不敢太過用力。

  這蒼白的臉,像是一把閃著光的利刃狠狠地刺進張柏文的心里去。

  我昨天那么的快樂??!今天是如此的悲慘。

  “佳怡,我們興許都在渡劫,若是成功,便像你說的那般涅槃。來世我們一個成鳳,一個成凰,做那比翼雙飛的,萬人羨慕的鳳凰吧?!?p>  張柏文念念有詞。

  王佳怡很快又睡了過去。

  張柏文更苦澀,他不知道王佳怡這一睡過去是否能醒過來。今天如此,明天又如此。

  窗外依舊是蕭蕭落葉,微微風起,掀起一地的落葉來,在空中飛舞,又何嘗不是綻放這最后的光輝呢?

  幾經(jīng)思量,張柏文還是決定外出走走,而這里交給了護士。

  王佳怡睡得香甜,也許這或是她最后一次醒來,今天是如此,明天又是如此。

  張柏文很快出了醫(yī)院,蹲在馬路邊上,點起一支香煙,在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身上,透露出來的卻是滄桑的身影,又更有幾分遲暮之年的模樣。

  我在生活中每一次嘗到苦澀的時候便點上一支煙,在煙霧里看未來,我要如何的讓自己去嘗更多的甜。

  可是這苦太大了,以至于每次在煙霧中,無不是更多的苦,哪里還有甜呢?

  地上散落著許多的煙頭,時間已經(jīng)是深夜。

  張柏文去垃圾桶附近抄起環(huán)衛(wèi)工人留下的工具,將一地的煙頭最終歸還給了垃圾桶。

  而后張柏文匆忙去了王佳怡的病房,他怕王佳怡醒來時,沒見自己守在身旁,會傷心,難過,會失落。

  王佳怡的確是醒來了。

  眼里深含著淚水,摸了摸已經(jīng)是有些干癟的臉龐,聽著窗外偶爾傳來的車鳴聲,蕭瑟的秋風。張柏文急速而來的步伐聲,滿是絕望。

  “佳怡,你醒啦?想吃點什么嗎?水果要嗎?或是其他的什么,我去給你準備。”

  張柏文見王佳怡醒來,且眼含淚水,急忙上前問道。

  “張柏文,你歇歇!”

  王佳怡哽咽著說。

  “我,你太辛苦了!張柏文,歇歇吧,別把自己也累垮了,咱兒子還得有個頂梁柱給撐著呢。”

  淚如泉涌,泣不成聲的王佳怡說道。

  張柏文手足無措,撓撓頭,又看看四周,有些急躁。

  他發(fā)現(xiàn)王佳怡的異常,一時間不知道從哪兒入手,去安慰王佳怡。

  “張柏文,陪我說說話吧?”

  王佳怡說。

  張柏文聞言點了點頭,有些慌亂的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靠在病床上。

  “記得那個晚上嗎?你約我去操場走走的那個晚上?”

  王佳怡問道。

  張柏文這才平靜一些,知道王佳怡一定是想起了往事。

  “我可不能忘??!那是我第一次和你約會呢!”

  張柏文掛著淚水,有些哽咽,但強行擠出來一個笑容,回道。

  ……

  就這樣,兩人又將記憶里的一些事情都翻出來說了好大一堆的話,這是張柏文最難熬的時候。

  他怕王佳怡說不出下一句話來,又害怕王佳怡說些令人極其難過的話來。

  好在王佳怡撿的大都是甜蜜的。

  張柏文很配合的在一旁幫著回憶,只是兩人的臉上從來是強撐起來的笑容,不再如當時那般甜蜜,幸福。

  生活在原本的黑暗里好不容易透出了一絲光亮,一個噩耗傳來。

  劉素娟走了。

  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王建國是暈倒在劉素娟病床旁的。

  醒來的時候周圍只有張國強和大孫子張睿哲,王佳怡吵著要出院,張柏文哪里能允許呢?陪了王佳怡好長時間,直到哄王佳怡睡著了才抽空去看了看王建國,順便安排著劉素娟的葬禮。

  病床上的王建國幾乎是哭不出來了。

  “國強??!我的素娟走了?。∷龗佅挛易吡税?!我可怎么活?佳怡又在病床上,她的那個病……國強??!我該怎么活?。繂鑶琛?p>  張國強不免想起多年前李慧芬離世那天,自己又何嘗不是這般。

  葬禮在張柏文的安排下終究是來了。

  王佳怡本就蒼白無力的臉上更是憔悴了。

  王建國在張國強的攙扶下站在一旁。

  原本那生龍活虎的劉素娟裝進了張柏文手里四四方方的盒子,化作了一捧黃土。

  那溫柔慈祥的婦人仿佛就在昨日還大笑著逗玩著外孫子,而今日卻只在昨日的回憶里。

  原本何其辛福的兩家人,如今苦澀得不像話。

  張柏文臉上甚至出現(xiàn)了麻木的表情,這不知何時開始的低谷讓原本快樂的兩個家庭在谷底被埋沒。

  張柏文盡力安慰著王佳怡,張國強盡力的安慰著王建國,只有最小的張睿哲在襁褓里安靜的睡著。

  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去了,而我們再沒有相處的機會,每每提起她,只是從腦海里翻出來一些往日的模樣。

  雨來了。

  淅淅瀝瀝,甚至蓋過了撕心裂肺的痛哭。

  王佳怡被迫回了醫(yī)院,張柏文有些恍惚的站在墓碑前。

  總覺得還該是笑著說“乖孫子到外婆這來”的劉素娟,應該如往常一樣洋溢著笑臉,而不是這冰涼的石碑上那張黑白的照片。

  苦澀著,微笑著,沒有一絲生氣的在這里漸漸成為過去。

  王建國的心是碎的,一連好幾個月萎靡不振,坐在劉素娟的墓前,滔滔不絕地訴說著從前。

  從相遇,相識,相知,相愛。到結婚,立業(yè),小孩,嫁女再是如今的天各一方。

  王建國病了。

  擔子又到了張柏文的身上。

  張國強這幾日的狀態(tài)也說不上樂觀。

  只有張柏文強撐著笑著,“還有我呢!”

  無論是對王佳怡還是王建國亦或者是張國強。

  張柏文只有這一句話好講。

  而深夜時,馬路邊上散落一地的煙頭,是張柏文最后的精神寄托。

  張柏文小心翼翼地將這一地煙頭歸還給垃圾桶。

  然后在寒風里,頂著一頭的雪,漫不經(jīng)心的看看這繁華的世界,嘆幾口氣,又換上一副笑臉,獨自面對。

  王佳怡的狀態(tài)有些許好轉,在張柏文的鼓勵下,在當代醫(yī)學的進步中,臉上有了些許笑容。

  而這不過是暴風雪來臨前的安靜罷了。

  王佳怡的臉此刻黑得有些不可理解,但又無可厚非。

  張柏文的疲憊一如既往,更甚以往。

  為了避免張柏文兩頭跑,張國強給剛滿兩歲的張睿哲找了個保姆,而自己抽出時間來陪陪王建國。

  比起公司沒了,這些事情仿佛更要難以接受。

  兩個申請破產(chǎn)的人此刻在病房里互相交談。

  張國強也稱不上是樂觀,有些苦笑道,“忙了半輩子,最后還是一場空啊!”

  王建國是更苦的面容,聲音都有些顫抖,“說到底,是我們害你了你們啊!”

  “談不上,談不上。各有各的的命,只是苦了些,只是連在了一起共同承受罷了。”

  張國強道。

  “要是……唉!縱有三千言,難訴我心頭苦??!”

  王建國道。

  “老王啊!往前看,咱還有柏文,有佳怡,有大孫子呢!半輩子打了水漂不是啥大事,咱……唉!后人苦??!”

  張國強嘆氣道。

  “就當是你為了佳怡,為了孩子們,你也得盡早好起來啊!把咱大孫子給養(yǎng)大啊,只要咱好了起來,才能在以后的大風大浪里給孩子們抵擋一二?。 ?p>  張國強語重心長的說。

  王建國也就不說話了,看著添了不少白發(fā)的張國強,幾次想著卻又說不出話來。

  王佳怡的化療終于結束了,情況也在表面上好轉了不少。

  實際上最好的情況下也只剩下四五年時間了。

  張柏文并沒有坦白,王佳怡多少也察覺到一些問題,但想來也不是什么大問題。

  “張柏文!我是不是要好了?”

  王佳怡有些喜悅的問道。

  張柏文是知道的唯一一個人,見王佳怡有些興奮,也扮作興奮的模樣,用著十分高興的語氣道,“可不就是嘛!咱的佳怡化療都結束了,都好了!都好了!”

  下午些時候,張柏文讓保姆帶著孩子來了醫(yī)院,見了王佳怡。

  小孩子見了王佳怡竟是哭了,也不知是認出了王佳怡還是被這副黑臉嚇得。

  張柏文在一邊一個勁兒的教道,“這是媽媽!媽媽打完怪獸才回來,受了點傷,所以是這副樣子,睿智快叫媽媽啊?!?p>  可小孩子見張柏文也陌生得很,哪里肯聽他的話。往保姆懷里縮了縮,好不容易哄好的孩子哇哇大哭起來。

  醫(yī)院需要安靜,無奈之下,只得又叫保姆將孩子帶了回去。

  好在孩子對張國強是有依賴性的,一回家就要掙脫保姆的懷抱往張國強懷里靠去。

  保姆也說了在醫(yī)院的情況,聽過詳細的張國強哀嘆一聲。

  “平日里卻是忘了讓他倆接觸接觸孩子,哎!”

  王建國得知女兒化療結束可以考慮出院后,自己強撐著去見了王佳怡一面。

  但時間還是留給張柏文,只是說了些關心的話就走了。

  “我想去看看媽!”

  王佳怡說。

  張柏文心里難受,還是在醫(yī)生的準許和再三叮囑下帶著王佳怡去了劉素娟的墓前。

  “如今見了女兒也不知道換個笑容,媽啊,女兒可是化療都結束了,您也該換個笑容不是?”

  王佳怡的心里愈發(fā)難受起來,張柏文在旁說了好些話才將王佳怡勸住,只是臉上晶瑩的淚水唰唰往地上砸去。

  “再有個把月咱就出院了,佳怡啊,身子還正虛著呢,可不能再這么折騰了。我看了心里難受得緊。”

  張柏文說。

  倒是王佳怡聽了心里又掀起了波瀾。

  “只是這些日子以來,苦了你了!”

  王佳怡有些心疼的說。

  本來有些陰沉的天竟明亮起來。

  煙霧終究是散去了。

  可遠處升起的濃煙呢?

  最好也只有四五年時間了。

  張柏文看著王佳怡,更是疼愛了。

  忽略了自己已經(jīng)滄桑巨變的臉龐,隱約可見的三兩根白發(fā),將王佳怡擁入懷里。

  王建國先兩天從醫(yī)院出院,回了家去。

  但很快賴在張國強家不走了。

  家里只有他自己的日子對王建國來說還是不能接受的。

  可偏偏對于劉素娟的那股子執(zhí)念又少了好多。

  是忘了一部分事情。

  張國強看著外表上比自己仿佛大上二十來歲的王建國有些不忍。

  容許王建國住了下來,可一番交談里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模樣也變了好多,竟是比王建國也不遑多讓了。

  于是兩個人一邊逗著孩子,一邊斗嘴。

  瑣碎的事情被念叨上一遍又一遍。

  “佳怡約莫著這兩天也要出院了,到時候再帶上睿哲一起去接吧?!?p>  張國強說。

  王建國看了看張國強,只是笑了笑,點了點頭。

  似乎是想起來什么。

  “咱把中間那墻上開個門,把我們兩家連上,讓孩子回這來住來。”

  王建國說。

  “行,馬上找人弄,爭取在佳怡出院前整好。”

  兩人一拍板,說干就干。

  ……

  王佳怡因為就這兩天便要出院,幾乎是整日都興奮著。

  張柏文比平日里要放松了許多,也輕松了許多。

  一開始的確診,到手術,化療,再到現(xiàn)在的化療結束,可出院,再到之后的門診隨診。

  這其中多少的心酸,和苦難。

  好在是扛過來了,而且王佳怡還有幾年的活頭,張柏文也是松了一口氣。

  可幾年之后呢?

  那就等幾年之后再說吧。

  王佳怡在一群人,實際也就三五個人的簇擁下回了家。是王建國和張國強之前一起商量著連在一起的家。

  王佳怡先是震驚了有一會兒,但心里仍然是掛念著新的家。

  “什么時候成了這個樣子?”

  “我和國強前兩個商量的,如今這樣子倒好,我們也方便了。”

  “可我還是想……”

  “沒事兒的佳怡,住段日子我們再回,你首要是先養(yǎng)身子?!?p>  ……

  只是很短暫的一場交流,卻在這時候顯得有些焦急。

  王佳怡的身體是需要調(diào)養(yǎng)的,所以安靜一些的環(huán)境的確是不錯。

  曲陽和王倩一天少說也得來上三四回。

  不似當初那般成對。

  王佳怡和王倩聊著不知道什么內(nèi)容興奮得很。

  曲陽和張柏文聊一些沒營養(yǎng)的瑣碎。

  王佳怡有時候乏了,王倩便拉著張柏文聊。

  期間那張當時在鳳凰山公園下掏出來的卡不止一次的擺在桌子上,又被張柏文推了回去。

  王倩和曲陽兩人見狀也暫時沒有更好的辦法,便也不顧了。

  日子是平淡了些。

  張柏文找了個工作,是做會計的,正好也對上了張柏文的專業(yè)。

  王佳怡由家里的兩個老人照顧,平時也和張睿哲培養(yǎng)感情。

  這孩子終究是忘性大,總是叫不來王佳怡媽媽,倒是有幾次叫了張柏文爸爸,氣的王佳怡不輕。

  保姆的合約時間到了,甚至沒等張國強反應,便被別的人家簽了去。

  張國強為這事還惱上好幾天。

  張睿哲每日的吵著要王姨。

  后來便又找了個保姆,算是很上心了,張國強很是滿意,王建國時不時也夸上兩句,孩子也接受得快,而顧著工作的張柏文,錢包里也有了不少的錢了。

  王佳怡雖說是沒有以往的那股子青春的勁兒,但比起醫(yī)院里那段昏暗的日子來說,此時已經(jīng)是蛻變了。

  一晃過去了兩年。

  張睿哲上了幼兒園。

  家里的兩個老人,張國強和王建國則是有事沒事的就爭吵,后來又不知怎的喜好上了下棋,于是就直接因為輸棋而鬧得有些僵硬。

  倒是張國強大度些,時不時的就道歉之類的。總歸是沒有整日的一邊爭吵又一邊不計較的下棋,然后到時間了就算總賬。

  張柏文的狀態(tài)好了不少,有了一股年輕人的勁兒。

  已經(jīng)快忘了王佳怡的情況,只是習慣性的每日都留有一大段時間出來陪王佳怡。

  王佳怡的狀態(tài)又好上了不少。

  可是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

  美好的日子持續(xù)了又一年多。

  王佳怡的狀態(tài)便不如之前了,而且還有一股子死氣纏繞。

  張柏文辭了工作。

  家里的兩個老人也憂心起來。

  只有王佳怡顯得鎮(zhèn)定多了,看著焦急的張柏文,時不時還笑上兩聲。

  “我其實預感到了這一天,且那感覺越來越近了。我沒告訴你,是因為你笑得太好看了,我不想你平白的又掛上以前那副模樣。我以為我能悄悄走的,那樣我也就不會讓你看見我這模樣,有了你現(xiàn)在這難受的樣子。我想自私的離開你,盡管你一時難過呢?好過我現(xiàn)在這般久留幾天,白白添了你的憔悴。……張柏文,我是不是沒有幾天好活了?”

  王佳怡本來就虛弱的話,到后面還是繃不住大哭起來。

  王佳怡是知道自己沒什么活頭了,但還是怕啊。

  又重復了那一句,“張柏文,我是不是沒有幾天好活了啊!”

  張柏文麻木了,比起之前那般一時的麻木,要更來得久一些。

  王佳怡便也不再說話,緊緊握著張柏文的手。

  張柏文又有些呆滯?

  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來得如此之快,沒有防備。

  “為什么?”

  許久后張柏文才說出這么一句話來。

  他打算再說點什么,卻只是張了張口,最終沒有下文。

  只有決堤一般的淚水,在臉上肆掠,甚至連發(fā)出一點聲音都難。

  王建國和張國強則是在一旁抹著眼淚。

  “老王啊!佳怡出院那天咱都把一切研究透了,你可不能,你……你不能啊!”

  張國強原打算安慰一番王建國,王建國卻突然倒在了張國強的懷里。

  等救護車來的時候,只有王佳怡被帶走了。

  張國強嘴里不停地念叨著“腦溢血!腦溢血!”

  抱著沒有了呼吸的王建國,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不是說今天你去接咱孫子去嗎?你去?。〗▏。≡蹖O子還等你呢!你……去,去……接去,嗚嗚……”

  手不停地拍打王建國,哽咽著說。

  另一邊的王佳怡才進醫(yī)院又吵著不住院了。

  “張柏文,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的,最好的狀態(tài)我也至多只有四五年,可我是個什么狀態(tài)啊!三年都是我占了閻王爺?shù)谋阋耍嵉搅?。張柏文,不要難過!我如今是去了會很快樂的,因為我已經(jīng)受夠了折磨。別浪費錢了,也別浪費時間了張柏文!我就是不行了,你別折騰了!”

  王佳怡勸著。

  張柏文愣住了,許久后又笑了起來。

  將王佳怡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止不住的淚水,甚至是鼻涕,張柏文講不出話來。

  眼看著王佳怡越來越弱的呼吸,半天才從嘴里吐出一個字來。

  “好!”

  王佳怡努力讓自己笑了笑,而后便閉上了眼睛。

  張柏文感受到臉上的手直到冰冷時,才緩慢的收拾好一切。

  王建國在張國強的口中是“倒是趕上了個好日子,路上還有女兒作伴?!?p>  那哽咽的話……

  張柏文到底是接受不了事實,在看著王建國和王佳怡下葬后直挺挺的倒在墓前。

  張國強在醫(yī)院陪了好幾天,憔悴得不像樣子。

  終于是熬到張柏文出了院。

  天空飄起了雪,已經(jīng)是深冬了。

  張柏文重游了每一個和王佳怡有關聯(lián)的地方,一路走,積了一路的雪,這一次卻等到雪沒了也是一頭的白。

  進了家門,家里生氣都少了,張睿哲撲到張柏文是懷里,不停的喊著媽媽。

  到哭聲都有些啞了,才沉沉睡去。

  年復一年的日子,張柏文始終沒有走出來,一頭白的長發(fā),滄桑的臉龐,胡子亂成一團,沒有打理。

  張國強也住了院,心力憔悴。

  不久后也與世長辭,這無疑給了張柏文最后一刀,一口鮮血噴出,暈倒進了院。

  張睿哲已經(jīng)十歲,看著眼前的小大人,張柏文心如刀絞。

  好些日子才重新振作起來。

  本來是晴空萬里,卻又突然憑空響起一個炸雷。

  張柏文心里極度不安,身子顫抖不已。

  張睿哲出了車禍。

  不治身亡。

  厄難的刀還是把最后一次伸向了張柏文。

  安葬好張睿哲之后,西邊露出了一抹血紅。

  張柏文當晚便服藥自殺了。

  這悲慘的一生也便結束了。

  只有昔日的三兩朋友時不時來墓前敘敘舊。

  “九哥!我和倩兒來看你來了!”

  “九哥,來咱哥倆喝一杯!”

  “九哥!我去看了外面的世界了!可精彩了!我給你說啊……”

  “九哥,我和老道來了!”

  “九哥……”

  ……

  舊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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