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矛盾
佳代意外地發(fā)現(xiàn)什么修行都沒有，她非?？鞓纷杂傻卦诰┒即艘欢螘r間，還和藤真氏一些年紀(jì)相仿的女孩子們相處得很愉快。雖然她對她們經(jīng)常聊的一些女孩子的東西不太了解，但是她似乎天生很容易吸引女孩子的喜歡，大家紛紛向她講解那些琳瑯滿目的美容用品和品牌們，而她們更驚喜發(fā)現(xiàn)佳代絕對是一個好學(xué)生，虛心請教，真誠贊美，還學(xué)得飛快，簡直太有成就感了。
藤真的家人也十分驚詫，他們本來以為佳代不太容易融入家族，沒想到獲得同齡人的認(rèn)可就如此容易。也許，她的確能如藤真所說的，帶來一些新的東西。
藤真帶著佳代終于正式在他們?nèi)ψ永锪料?。大家紛紛對佳代投去關(guān)注的目光，尤其是當(dāng)佳代作為伴娘出現(xiàn)在棲川京子身邊時，大家更是驚詫這個平民女孩如何得到棲川家的認(rèn)可的。
佳代無奈地看著眼前堵在她面前的棲川健太，自從在美國見面后，他再也沒出現(xiàn)過。這還是回國后頭一次看見他。
“健太，你好?！苯√伦∷笠恢辈徽f話，她只能先開口。
“我不好?！苯√拇_不太開心，“我沒想到，我出了一趟國，你就和藤真又復(fù)合了?！?p> “哦，你去哪了？”佳代想換個話題。
“那次去美國找你后，藤真就把我弄去歐洲了。我也算服了他了?！苯√珢瀽灢粯罚绻皇撬貒鴧⒓用妹玫幕槎Y，他都不知道佳代回國了，還和藤真又在一起了！
“健太，我遇到了大地震?！奔汛肓艘幌?，還是開口道，“我以為我要死了。”
“這么嚴(yán)重？你沒什么事吧？”健太趕緊打量佳代，看起來沒事。
“醫(yī)生說我以后也許再也不能打籃球了。”佳代看著健太關(guān)心焦急的神色，還是心里一暖，“你別著急，其實(shí)，和死亡比起來，能不能打籃球真不算什么。我還活著，我就覺得很感激了?！?p> “說什么傻話！你具體哪里受傷了？我找最好的醫(yī)生幫你看?！苯√氲郊汛敲聪矚g籃球，怎么可能忍受這種痛苦。
“我不是想說這個，我想說，在最接近死亡那一刻，我想到了和健司的初遇?！奔汛粗√?，這是一個對她來說很重要的朋友，他在自己最難過的時刻陪伴自己，她一直很感激。很多話，她還是想和他說清楚，“我愛健司，那一刻，我無比清楚地認(rèn)識到這個事情。健太，謝謝你，謝謝你在我最難過時曾陪伴過我。在我心里，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即使那時候知道是因?yàn)槟?，我和健司必須分開，我都沒有怨恨過你?！?p> “這樣啊……”健太吐出一口氣，“我第一次這么認(rèn)真地喜歡一個人。沒想到是這樣的結(jié)局，我為了你可是守身如玉了一年多了?！?p> 佳代笑出聲，健太又恢復(fù)到她初見他時的模樣。
“佳代，如果沒有藤真，你會考慮我嗎？”健太問出這個問題，也許是他出現(xiàn)得太晚了吧。
“健太，如果我最先認(rèn)識你，我會喜歡上你的。”佳代無法否認(rèn)和健太相處時也出現(xiàn)過的心悸。可是，沒有了藤真，也還有流川。除非她一開始就只認(rèn)識他。
“唉，有你這句話，我就滿意了?！苯√斐鍪置嗣汛念^發(fā)，這次佳代終于不再閃躲，“你知道這一年多，有多少女孩為我傷心嗎？”
佳代忍不住露出嫌棄的神色，“那你趕緊去吧，安慰那些傷心的女孩子們。你都多老了，難道還想四處勾搭？”
“哪里老了？我正是男人最成熟的年紀(jì)好吧！”健太被炸了毛，佳代竟然嫌他老？
“跟你開玩笑的。你永遠(yuǎn)年輕永遠(yuǎn)瀟灑?！奔汛套⌒?，她準(zhǔn)備去京子那里了。
“喂，如果你不要藤真了，還可以考慮我哦。”健太在她身后忽然說了這么一句，是初見她時，他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閉嘴吧你。”佳代也回了他初見他時最喜歡對他說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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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哪找了這么一個小隨從？”佳代當(dāng)了京子的伴娘，卻被使喚的忙前忙后。她覺得這樣也沒有什么不妥，京子是她喜歡和認(rèn)可的人，她挺開心能為京子做點(diǎn)什么。只不過，佳代完全沒注意其他的伴娘都沒有像她這般忙碌?？伤诿β甸g偶然聽到了京子和幾個好友的談話。說這話的是一個男子，剛剛使喚佳代給他倒了水。
“京子，你一定是故意的吧，不讓我當(dāng)你的伴娘。原來你是這個意思?！边€有女子的嬌笑聲，“找個普通的女孩來襯托自己嘛？”
“聽說是藤真健司的女朋友？剛從國外回來？”
“就是個普通平民吧，是藤真氏也覺得丟人所以把她送出去鍍金嗎？”
佳代愣在門外，不敢開門去看屋里的情形。這些人明明對著她有禮謙遜，還和她聊得很開心?？墒牵澈筮@輕描淡寫中透出的不屑卻又那么真實(shí)。京子呢？她會怎么回復(fù)。
“你們了解挺多的嘛，的確是這樣。不過，今天給我面子，畢竟是我的伴娘。”是京子的聲音，她也并未替她說什么，只是輕描淡寫地阻止了那些人的議論。
大家也不再關(guān)注她，又和京子聊起了別的。
佳代握著水杯，卻不知道該不該再踏進(jìn)去這道門。她一直以為自己做得挺好，這些人也對她認(rèn)可。可沒想到，在他們眼里，自己永遠(yuǎn)不會是他們那個世界的人。
她這一刻想去找藤真，抱著他向他訴說這些委屈。可是，她必須自己面對這些不公和委屈。她想起在國外時和白人黑人打球，那些人對她黃種人輕蔑的眼神。她那時不會委屈，只會有不服輸?shù)那榫w。因?yàn)樗粚δ切┤吮в衅诖?。而現(xiàn)在，她的委屈是因?yàn)樗龑@些人抱有期待，明明對著她，都表現(xiàn)得那般友好。
她讓自己放松，她想沖進(jìn)去，像對那群看不起她的黑人白人般把籃球從他們面前投進(jìn)滅他們的威風(fēng)?？墒牵@不是籃球。這是另一個世界，人人都會偽裝的世界。
她還是強(qiáng)迫自己帶著笑臉進(jìn)了房間，給那個看起來再溫潤不過的男子遞了水。只不過在京子滿臉溫柔拉她手時，她忍不住躲了一下。但她很快反應(yīng)過來，讓一切恢復(fù)正常，做京子最合格貼心的伴娘。
這是京子的婚禮，她想，無論如何，要讓她開開心心的，反正，以后也可能不見面了。
婚禮終于結(jié)束。佳代長長噓出一口氣，當(dāng)她終于知道大家對她并非真心接受后，她才聽懂了各種人的暗諷和譏笑。她都要維持不住自己那個虛假的笑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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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真還沒找到佳代，卻讓健太先發(fā)現(xiàn)了。
健太只是覺得酒局過于煩躁，他跑到酒店里的湖邊想抽根煙順便透口氣。卻發(fā)現(xiàn)了坐在湖邊拿了一瓶紅酒默默喝的佳代。
健太熄了煙，坐在佳代身邊?！澳阍趺丛谶@自己喝酒？今天謝謝你了！我看到你為京子忙前忙后的。”
“哦。應(yīng)該的。京子學(xué)姐今天很開心呢?！奔汛苯訉χt酒瓶喝，樣子豪邁讓健太有點(diǎn)震驚。
“看來你出國學(xué)了不少東西啊，都會對著酒瓶喝了？”健太看著舉瓶沉默喝酒的女子。她出國這一年看起來更結(jié)實(shí)了，這胳膊上肌肉線條還挺明顯。他忽然想到曾經(jīng)遇到過一個和佳代長得很像的俱樂部女子，那時他還認(rèn)錯了人。但他現(xiàn)在覺得，她果然和那個俱樂部的女人完全不一樣。
“你還沒告訴我你怎么一個人跑這來了。”健太還是覺得這樣的佳代有點(diǎn)奇怪。
“健太，你們看我這樣的人是不是特別可笑？”佳代幽幽地問，“我就是那種削了腦袋想往你們那個世界跑的人吧。”佳代想起那些人不屑鄙視的語氣。
健太嘆口氣，他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佳代這樣的人出現(xiàn)在他們這個圈子里會受到怎樣的看待，他再清楚不過。他之前也沒少對像佳代這樣的人表示出濃濃的鄙視，甚至可能比今天這群人更赤裸裸地嘲諷。畢竟他們?nèi)锍怂?，其他人都還要講個面子。
但是對佳代，他摻雜了個人感情，當(dāng)然無法再拿以往的眼光看她。
“后悔嗎？”他問佳代，“這些事情以后只會更多。”
佳代搖搖頭，“我不后悔，只是在想自己要怎么盡快適應(yīng)?！?p> “別管那些，反正是你自己過的生活。”健太安慰佳代，“另外，這事還是得看藤真的態(tài)度，他應(yīng)該不會讓你受委屈的?！?p> “可我不想什么都靠他。我怎么做，你們才會接受？”
“你別想著真心換真心。這個肯定行不通?！苯√团录汛干担麄冞@個圈里的人可不吃這一套，“除非你強(qiáng)大到他們都怕你?！?p> “哦……這樣啊……”佳代悶悶地想，那沒辦法了，自己以后就是搞研究的，除非做到東大校長，不然都不可能讓他們接受了。
“唉，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會的那些在這里毫無用處?！奔汛鷩@口氣，“看來要好好學(xué)習(xí)了?！?p> 健太從湖邊回去見到京子后，跟她說，“你身邊那些人聊的話佳代聽到了?！?p> 京子沉默一瞬，“那她退縮了嗎？”
“你說呢？”
“這個笨蛋。我以為她自尊心那么強(qiáng)，會直接離開呢?！本┳喻鋈?。
“你的激將法不但沒讓她退縮，反而她還要進(jìn)一步學(xué)習(xí)呢。”健太無語。
“她真的是個傻瓜。”京子也無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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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真在今天棲川家的婚禮上被安倍家的人纏上了。安倍家的人在藤真手里接二連三地吃癟，但偏偏他們平時見不到藤真，今天在婚禮上看見藤真后，對著他冷嘲熱諷，非要和他扯個一二三。藤真煩得不行，他要不是因?yàn)榧汛鷣碜霭槟铮静粫霈F(xiàn)。
婚禮終于結(jié)束，他卻找不到佳代。他派人去找，終于得到消息，佳代一人在湖邊坐著。
他到的時候，看見的卻是健太和佳代坐在一起聊天。他在暗影里看著健太和佳代聊得很開心，佳代還時不時豪氣地對著酒瓶喝口酒。他的手不自覺地握緊，健太明明在佳代還未回來時，就說過，他不會再騷擾佳代了。
健太終于走掉了。佳代搖了搖手里的紅酒，算了，不喝了，她也該回去了。她還穿著伴娘的裙子，露著手臂，天色已暗，太冷了。
佳代轉(zhuǎn)身卻看見了藤真，“咦，健司，你什么時候來的？”
“來了一會，看到你和健太在聊天。”他裝得毫不在意，似乎是隨口說出來的，卻盯著佳代的神情，想要看出什么。
“哦……你沒聽到我們說什么吧？”佳代露出遲疑的神情，她并不想剛才自己那些委屈在藤真面前顯露。
藤真的心又密密麻麻痛起來。“沒聽到。”他的語調(diào)依然溫和，甚至嘴角還帶著溫潤的笑容，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說出沒聽到時有多心塞和難過。
“哦……”佳代放松下來，她并未注意到藤真的異樣，她下定決心，“健司，你之前說會有很嚴(yán)格的修行，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碧と肓颂僬娴氖澜?，她要學(xué)和適應(yīng)的很多，她不能再逃避了，既然選了這條路，就要勇敢地走下去。
藤真聽到佳代這句話有些吃驚，佳代為什么忽然對修行這么積極，他還在想怎么幫佳代躲過這些內(nèi)容。
“我要快點(diǎn)適應(yīng)你的生活和世界。”佳代繼續(xù)跟藤真說，“也許修行能幫助我?！?p> “我在想辦法幫你避開這些?！碧僬孢€是說出自己的打算?！澳切﹥?nèi)容，你不需要在意的?！?p> “不，我不能永遠(yuǎn)不知道這些。”佳代當(dāng)然想過逃避，可是，她必須知道他們的規(guī)則，才能知道如何去應(yīng)對。她以后和藤真結(jié)婚，絕不能讓別人因?yàn)樽约憾撇黄鹛僬?。也許她以后還是無法幫助藤真，但至少不能拖他后腿。
“好?！碧僬嬗肋h(yuǎn)不會拒絕佳代的要求，但是，他不想胡思亂想，“不過，你要告訴我為何這么急切?！?p> “因?yàn)?，來到你的世界，才知道你為了我承受了多少壓力。我不能一直只讓你來承?dān)這些。我會努力，我要站在你的身邊?！奔汛鸭t酒拿到藤真面前，“剛才，健太告訴我這瓶酒多少錢，我嚇了一跳。沒有人會像我這樣咕嘟咕嘟喝它。我不想以后因?yàn)檫@樣的事情鬧出笑話，讓你為難。”
藤真明白了佳代，他之前就不太贊成佳代來當(dāng)京子的伴娘，他太知道那些人會怎么評論佳代了。只不過，佳代對當(dāng)京子伴娘這件事很激動，而他也以為目前藤真氏的身份總會讓佳代在那些人面前不受到歧視。
可是，還是讓她受到委屈了啊。
藤真一下抱住佳代，“總有一天，我會做到，即使你在他們面前把這酒當(dāng)啤酒喝下去，他們也不敢再說半句?！?p> 還是我不夠強(qiáng)大，讓那些人都閉上嘴?？傆幸惶?，我會讓那些對你有質(zhì)疑的人不敢再對你有半句微詞。
佳代安慰地拍了下藤真，“健司，即使是天皇，也不可能讓所有人閉嘴。我要學(xué)習(xí)這些規(guī)則，也不是說我就會照著做，只是，至少我要知道讓他們驕傲的那些東西是什么?！?p> “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健司。我就是我，平民就平民吧，你們到我的世界里，我們也會笑話你們啊?！奔汛丫破吭谔僬婷媲皳u了下，“我本來不敢喝醉，不過你找到我了，讓我喝個夠吧？這酒怪不得這么好喝，這么貴！”佳代已經(jīng)放下今天受到的所有不公和譏笑，開始拉著藤真又要喝酒了。
藤真無奈地看著佳代，“那就喝吧。讓我也喝點(diǎn)。你不知道，安倍家的人今天把我煩死了，他們對著我說的那些粗鄙的話才是不堪入耳?！?p> “哈哈！我看見有個很壯的人一直圍在你身邊了。還看見你憋著怒氣卻還微笑的樣子了。”佳代今天幾次看見藤真時，他明明已經(jīng)煩到不行但還是一臉微笑地或站或坐。
“是啊，那個人就是安倍慶太。拎不清的人，我?guī)退褢c憐趕回美國，他也不說感謝我?！碧僬嫦氲綉c太今天在他耳邊一直叨叨就無語，他最討厭和蠢人說話了。
湖邊，兩人靠在一起喝酒，藤真忍不住想，怪不得他們?nèi)镞@些人都要在外邊搞一個家。帶著面具的生活太累了，總要有一個人陪在身邊，可以讓自己卸下所有的偽裝啊。
幸好，他有佳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