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對手的恐嚇
佳代、葵、彩乃和七海,此刻都無語地坐在體育場館里。
今天是翔陽與去年同是八強的大阪豐玉高中的比賽。海南和陵南女籃今天都沒有比賽,葵幾個人和佳代約好一起來為藤真加油。
她們四人到體育場的時候,豐玉高中已來了不少人。她們剛找到座位坐下,就被豐玉高中的男生要電話號碼。尤其是七海,已經(jīng)被五、六波男生來搭訕了。
“這是什么破高中?校風這么差!”七海實在忍無可忍,她處在馬上就要大飆臟話的邊緣了。
“聽說是一所私立男校,還挺有名的。原來是因為爛得出名!”彩乃也很煩,她剛被豐玉的一個混蛋罵是小矬子,氣得她把薯片扔了對方一身。
“一群暴發(fā)戶上的學校?!笨淅涞卣f,“別理他們,都是混混?!?p> “混混也有好的吧。這群前輩性格也太惡劣了?!奔汛氲洁従訖涯净ǖ?,忍不住說道。
比賽開始后,翔陽一直保持領先。首發(fā)的隊員中仍然只有藤真一位高二的球員,其余都是高三的前輩們。相比高一時更注重個人進攻,藤真也開始有意識地增加助攻。但即使如此,藤真優(yōu)秀的進攻能力也讓他在短短10分鐘內(nèi)獨得了20分。
豐玉高中能位列八強,實力絕對不弱。但在這場比賽中,大家的目光都被翔陽的9號藤真健司所吸引。他在球場上的光芒耀眼得讓對手都無法直視。
“嘭——”豐玉9號的手肘狠狠地撞到了藤真的額頭。
佳代只覺得自己眼前一片通紅,藤真額頭上的鮮血四濺,佳代眨了下眼睛,似乎那血都濺到了自己的眼睛上。
她眼睜睜看著藤真重重地倒在地上。
“那個混蛋9號是故意的!”七海學姐在大叫!
“快,我們快下去看看!”葵學姐伸手拉她。
佳代只記得自己機械地跟著大家飛奔到臺下,只記得場面鬧哄哄的,只記得藤真蒼白的臉色,緊閉的雙眼,還有藤真腦袋邊上一小灘的鮮血。
她們幾個跟著擔架上的藤真進了大賽設立的急救醫(yī)護室。醫(yī)生給他做了個簡單的止血處理,“他的腦部受到嚴重地撞擊,極有可能引起腦震蕩!傷口也需要縫合,必須送往醫(yī)院!快打電話叫救護車吧!”
葵立刻去打急救電話,還不忘指揮彩乃去把藤真的物品收拾過來。翔陽跟來急救室的是幾個高二的候補隊員,他們不太認識這幾個女生。
“藤真學長曾教我們打過籃球。”七海只能這么跟他們解釋,“前輩,你們留一個人跟我們?nèi)メt(yī)院,剩下的回去吧,你們還有比賽沒結(jié)束呢?!?p> 佳代幫著醫(yī)生扶著藤真保持頭部立起來,減少出血量。她近距離看到藤真滿臉血,眼淚再也忍不住流出來,傷口猙獰得讓她發(fā)抖?!疤僬鎸W長……”佳代忍不住輕聲喊道。
藤真極艱難地睜開眼睛,傷口火辣辣地疼,他腦子也有點暈。
“幫我先簡單處理一下,我還要上場?!彼昧D出這句話。
“不行!你要立刻去醫(yī)院治療!顱內(nèi)出血可不是鬧著玩的!”醫(yī)生斷然拒絕。
“我沒事,我不暈不惡心?!碧僬骐y得地還能分析自己的病情。
“救護車來了!”葵和彩乃帶著救護人員跑進來。
“佳代,幫我擦下眼睛的血,我要上場?!碧僬嬉暰€模糊,但他覺察到似乎是佳代在他身邊,他堅決地說。
“藤真學長,先去醫(yī)院吧!說不定一會還能回來趕上比賽?!奔汛鷰е耷徽埱筇僬妗!澳愀嬖V我的,要珍惜自己身體!”
“藤真,你去醫(yī)院吧,這邊還有很多隊員,你要相信我們?!贝髦坨R的候補隊員說。
“花形……”
藤真最終還是被送到了救護車上。由于他始終牽著佳代的手,所以佳代就成了唯一的隨行人員,也上了救護車??炎约旱腻X包交給佳代,讓佳代不要慌亂,她們幾人會馬上打車跟上。
佳代的手被藤真緊緊地握住。藤真躺在急救床上,緊閉著雙眼,另一只空著的拳頭握得很緊。
“很疼嗎?藤真學長,我們馬上就到了?!奔汛p聲安慰藤真。
藤真被急診拉去打破傷風,清理傷口縫針,做顱內(nèi)檢查。
佳代被叫去繳費,辦理各種手續(xù)。好在葵幾個人來得很快,同行的還有那位翔陽叫花形的學長?;ㄐ谓舆^各種手續(xù)辦理的事宜。佳代幾人就在急診室外等待。
“可惡!那個混蛋9號,我饒不了他!”七海眼圈紅著。
“那個混蛋為什么沒有被罰下場!”彩乃回去收拾藤真衣物的時候,順便看了一眼場上的形勢。
“可能沒有證據(jù)吧!”葵一如既往冷靜?!拔乙o大賽寫投訴信。這種事發(fā)生一次就有可能發(fā)生第二次!”
“希望藤真學長沒事……”佳代捂著臉,她剛才看到藤真學長滿臉的血跡,忽然想到了最后一面的父親,臉上也有血跡。她當時一陣反胃,差點要吐出來。
藤真被送往病房后,佳代她們才再次看到他。他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臉色和嘴唇都蒼白,額頭上纏著紗布,看起來不再是意氣風發(fā)什么都難不倒的少年,反而異常孱弱無力。
好在醫(yī)生告訴她們,藤真只是輕微腦震蕩,顱內(nèi)并未有異常。醫(yī)生交代她們,留觀一會兒沒有別的不適后,就可以走了,只是在傷口好之前,不要劇烈運動。
佳代端著水進病房的時候,藤真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她把水悄悄放下,就要轉(zhuǎn)身離開。
“佳代——”藤真輕輕呼喊她。
“藤真學長,你還有哪里不舒服嗎?要喝水嗎?”佳代忙跑到病床前。
“嗯?!?p> 佳代忙把插著吸管的水杯遞到藤真面前,“我剛才問護士要了吸管,你躺著喝吧?!奔汛€記得上次自己生病,藤真就是這么讓自己喝水的。
“你們來看我比賽,我卻這樣,讓你們失望了吧?!碧僬婧韧晁迅觳矒踉谘劬ι希v地說。
“不!這不是藤真學長的錯!都怪對方??!”
“其實,我可以閃開的……我覺得他應該是想嚇嚇我,讓我不要攔住他的。呵…”藤真輕笑出聲。
“藤真學長,你做得對!他是個大壞蛋!面對他的威嚇就不應該退縮!”佳代不覺得藤真做得有什么錯。
“可是我現(xiàn)在卻不能繼續(xù)參加比賽。雖然不愿承認,但我不上場,翔陽極有可能贏不了對方。”藤真移開胳膊,望著天花板,“佳代,其實我身體素質(zhì)在打籃球時并不適合身體的對抗,可我每次卻不愿避開身體的對抗……”
“……藤真學長……”
“今天的事我不后悔,也許下一次我依然會擋在他的面前,只不過會找到不傷害我自己的辦法的?!碧僬胬〖汛氖郑凹汛?,你能來看我比賽,我很開心?!?p> 葵幾個人進到病房的時候,就看到這樣的場景,兩人拉著手,藤真正溫柔凝視著佳代,而佳代一副呆愣的樣子。
“天啊!你們在干什么!”七海永遠是那個看不懂氣氛的人。
佳代猛地回過神,使勁抽出自己的手,推開眾人飛快跑出病房。
“藤真,她就是你上次提到的……”花形想起上次藤真看信的樣子,恍然大悟。
“唉,你們把她嚇跑了。”藤真略帶遺憾的說。
“……”
缺少了藤真的翔陽被豐玉反敗為勝。直到留觀結(jié)束,藤真也沒等到佳代回來。他只好和花形直接回到球隊所在的酒店。和藤真告別后,葵不禁對七海和彩乃抱怨,“佳代這家伙跑哪去了!我錢包還在她身上呢!”
佳代此時在海南高中所在的溫泉山莊,她坐在大廳里等葵和彩乃回來。
她來一趟廣島不容易,和母親說好待一夜再回去。剛才佳代跑出醫(yī)院卻又無處可去的時候,想起葵說過讓佳代晚上和她一起住的話,于是她按照葵錢包里山莊的名片,找到地址先回來了。
佳代正坐那里發(fā)呆。海南高中的男籃隊員們從她身邊走過。
牧紳一注意到安靜坐著的女孩,是津川葵的后輩,葵還帶這女孩在他們食堂吃過飯。牧紳一停在佳代身邊,問道,“你是在等津川嗎?她應該去看翔陽的比賽了?!?p> “啊,牧學長!你好!對不起,我在想事情,剛剛沒注意到你?!奔汛B忙站起來給牧紳一行禮,她含糊解釋道,“葵學姐是去看比賽了,我也去看了。我和她們,走散了,就先回來這里等她。”
“哦?翔陽比賽如何?”
“對不起,上半場沒多久我就離開了……并不知道結(jié)果。”佳代面色不變,恭恭敬敬,內(nèi)心早叫苦連連,牧學長求你快走吧,別那么好奇了!
“發(fā)生什么事了?”
“……藤真學長受傷去醫(yī)院了,是對方惡意撞傷的……”佳代如實匯報。
“藤真就是這么勇敢的一個人啊……”牧紳一似乎有感而發(fā),“那你是跟去醫(yī)院了,所以和津川走散了?”
佳代默然片刻,她第一次知道牧學長還是個好奇寶寶,“不是,我們一起去的醫(yī)院,在醫(yī)院走散了。牧學長,你還有事吧,我不耽誤你了!”
佳代已做出恭送牧紳一的動作。
牧紳一被佳代哽了一下,他本來想和她多聊一會,好打聽打聽津川葵的事情。沒想到佳代直接不愿意理他了。
佳代看著牧紳一遠去的身影,終于松了口氣。她忽然想起藤真剛才說的身體對抗的話,比較了下兩人的體型,心情低沉下去。如果和牧正面對抗的話,藤真看起來毫無勝算。
佳代又想起剛才藤真溫柔地看著她,對她說“他很開心”的話。
當時藤真的樣子溫柔得讓她臉紅,她那時心里在想,藤真長得可真好看。她摸了摸自己的心臟,藤真拉起她手的一瞬間,她的心怦怦直跳。藤真輕柔的話語,讓她心癢癢的,也讓她有些無措和害怕。她忍不住逃離那種讓她渾身顫抖的氛圍。
她捂住臉,沒臉見藤真了。
當葵和彩乃回來的時候,佳代極其尷尬。她實在無法對兩位學姐解釋當時的情況,更不知如何說明自己莫名其妙跑走的事情。
“你跑什么?就算你和藤真學長交往,也沒什么啊?!笨麩o所謂地說。
“我們還以為你會回來呢,等你好久。不過你們真的在交往嗎?”彩乃看著眼前低頭老實站著的佳代,忍不住偷笑。
“對不起,彩乃學姐,葵學姐……我們沒有交往……”佳代紅著臉小聲說。
葵和彩乃并不是如七海那樣八卦的人,她們看佳代并不想說什么,也就不再多問。兩人累了一天,拉上佳代泡澡后就直接睡覺,第二天她們還有比賽呢。
佳代從那之后再沒見過藤真,讓她慢慢放松下來的是,藤真也沒找過她。
*
在佳代初三第二個學期快結(jié)束的時候,母親智子的腳因為踩了冰而扭傷,無法走路的她無奈只能和公司請假。
智子腳扭傷的第三天晚上,家里忽然來了不速之客。佳代剛剛做完晚飯,就聽見了敲門聲。她看著站在門口的高大少年,遲疑了半天,“你是流川楓?”
“你好,我來拜訪吉田太太?!绷鞔鞯穆曇羟謇洌粠魏吻榫w。
佳代看了看他手中提的貴重水果,讓他進門。
“流川君,多謝你上門看望母親。”佳代看在流川楓惦記母親的份上,和顏悅色地對眼前這個心目中的敵人。
流川楓并未和她說話,他在看到智子時,鞠躬行禮,說著打擾了。
智子十分驚喜,她熱情詢問流川是否吃過晚飯。佳代看到流川露出一瞬遲疑,還看到他快速掃過飯桌,在看到桌上的燒咖喱飯后,他才點頭,再次說著打擾了。
鍋里的咖喱是昨天熬制的,佳代把過夜的咖喱放上芝士片后在微波爐里轉(zhuǎn)了轉(zhuǎn)。每個人面前一盤燒咖喱飯,大家說聲開動,就各自吃了起來。
智子笑瞇瞇地問流川怎么找到這里,流川依舊用沒什么感情起伏的聲音回答,“管野太太告訴我,您受傷了,我詢問了您的地址就來冒昧打擾了?!?p> 佳代和小朋友們都不說話,默默吃飯。屋里只有智子略高亢的聲音和流川低沉清冷的聲音。
“我和管野太太說,這兩周不需要其他人來幫忙了。希望您盡快恢復?!绷鞔ㄟ@樣跟智子表示。
“那怎么行!你吃飯怎么辦?還有家里那么多家務!”智子夸張地說。
佳代之前沒見過母親這樣子,她覺得母親也太大驚小怪了,流川楓有手有腳不缺錢,還能餓死。至于家務,人家覺得無所謂她們還在意什么。她忍不住反駁母親,“媽媽,你就別擔心了,流川君會照顧好自己的?!?p> 佳代沒想到流川楓回答的是,“晚飯我可以買便當。至于家務,不影響我睡覺?!?p> 佳代扶額,流川楓你這么實誠的回答,媽媽一定會大力反對的。
智子又夸張地搖頭,用一種好像便利店食物怎么能吃的表情看著流川楓。在佳代看來,媽媽終于因為流川楓喪失理智了,因為她聽到媽媽說,“小楓,那這段時間,你來我家吃晚飯吧!”
佳代不可思議地看著母親,她竭力反對,“媽媽,這段時間,你無法做飯吧,是我做飯吧?”
智子慈愛地看著流川楓,那眼神看得佳代都要起雞皮疙瘩,“小楓,佳代的手藝是跟我學的,應該會比便利店的食物合你口味。”
“吉田太太,那就打擾了?!绷鞔ㄋ坪跤X得今天的晚飯很滿意,他看了眼佳代,然后點頭答應。
“誒?不應該先問問我的意見嗎?你沒看見我剛才猛眨眼睛表示不同意嗎!”佳代剛才看到流川楓看她一眼,她忙拼命暗示流川楓不要答應,沒想到最后他答應了,他是故意和自己作對的嘛!
“佳代,注意禮貌!”智子不高興地提醒女兒。
“對不起,我以為你是拼命想讓我答應?!绷鞔粗汛?,非常認真地說。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