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旭和洛甄的事先告一段落。
Only Her最近干的如火如荼,迅速搶占了T城各大商城的風頭,看著這家小公司,一步步做大做強,而且是自己看著做大做強,有種說不出來的喜悅。雖然我知道我們的商城大火只是新鮮感,但我對Only Her的未來發(fā)展還是很有信心的。按照孫旭說的,再單身區(qū)和情侶區(qū)設(shè)置了“相親大會”和“幸福1+1”一開始都是看熱鬧的,但沒幾天,有很多顧客都搶著上去跟心愛的人表白,整個商城充滿了歡聲笑語,效果很是不錯。
本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我和小夢接下來要好好籌備婚禮,有人送來一張請柬,來者正是洪瑞集團的CEO。請柬是我助理送上來的,我下去時,人已經(jīng)走了。
我打開請柬,是對T城企業(yè)家的邀約集會。我本意是不去,但小夢說還是去好,免得出什么幺蛾子。集會安排在后天,地點就在全市最大的酒店。
“不是我不想去,只怕是鴻門宴吶!”
幾個月前捅下的大婁子,雖然不怕,但如果真找事兒,我也很棘手。小夢讓我把這事告訴我爸,我說算了,沒必要麻煩他。
出席聚會的都是社會名流,我去自然要換行頭,又重新買了身西服。
時間很快就到了那天,我拽開瑪莎拉蒂車門,一想這是洪瑞公司送給我的,一定會被嘲諷。干脆去我爸家開著那輛小破“酷熊”去,車便宜但有地位。
到了酒店樓下就見洪瑞的CEO來迎接?!皢?,肖總來了,怎么沒開瑪莎拉蒂呀?”我一猜就是這樣。懶得和他這種沒眼光的人計較,沒有搭理他,徑直上樓。
我到的時候人差不多齊了,交談甚歡,我卻一個人都不認識,倒有幾個猜到我是肖玉興的兒子,上前打了句招呼。在吃了幾塊甜品后,我終于見到了活的洪瑞集團老總:張洪瑞。也讓我認識到什么是氣場壓迫,本來我就顯得格格不入,張洪瑞一上臺我才知道我就是個毛頭小子。如果說我是獨狼,對羊還有威懾,可如今我感到了獅子的氣場,一種久經(jīng)沙場沉穩(wěn)有力的氣場。
張洪瑞上臺講了幾句,大概說讓我們玩得開心,相互認識一下,臺下很多前輩都很應(yīng)和。要知道張洪瑞只比我大五歲,不過還好,他沒找我事。
人群散去,又是一片喧嘩。
我正和小夢發(fā)消息道平安,一個人叫了我一聲,“肖鳳,過來聊聊?!?p> 我一看是張洪瑞,雖然很不情愿,但人家是主人,我只好坐了過去,他敬了我一杯酒,看上去他也喝了不少,我面無表情,“肖鳳,之前的事情有我的錯,你很有頭腦,也有底氣,有能力?!睆埡槿鹫f道,我一肚子的莫名其妙。
“不必張老板,我受不起?!蔽铱此浦t讓實則很抗拒。
“哈哈,我很欣賞你?!?p> “哦”我冷漠得過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和我打心理戰(zhàn),我只能防守,不多說話。
“小兄弟,不必拘謹,以后我們會合作的。我們能敞開心扉聊會嗎?我很累了,也疲倦了這樣的生活。”
“怎么呢?有錢多好啊。”我語氣里帶著點譏諷。
“哈哈,有錢不一定比沒錢快樂?。 睆埡槿鹱チ税杨^發(fā)。
“也確實如此。”
張洪瑞又是一杯,“你也喝,你不會還把我當對手仇家吧?心機很重啊?!币娢椅也蛔髀?,他開玩笑道。
“當然沒有,你講,我聽?!蔽艺f。不心機重我今晚會“死”在這兒。
“你很有意思,為了你那老板跑前跑后,你們關(guān)系沒這么好吧,我打聽過你,更具體說我了解過你。你的事,我都知道。我覺得你很真,我更想跟你做朋友,而不是對手?!?p> 果然有錢人就是恐怖,他能隨時知道一個人的底細,也能把握一個人的命脈。而我面對他簡直手無縛雞之力,好在他沒動殺心
“哈哈,張老板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不能不給面子,我之前也有了解過你。”我說。其實我根本沒查過,我也沒有任何資格去扒他的底細。這么說,只是為了唬他一下。
果然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后又變得理所當然。
“好好好,你覺得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呢?”他的話沒有任何敵意,我能聽出他這個人也很真誠。
“你也很真,但你逼死了一個人?!蔽艺f。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懟他?;蛟S到那時我一直以為我這是鴻門宴,可我想錯了。
“肖老板,你覺得那事和你的行為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嗎?”張洪瑞反問道。他又變回了那個老謀深算的人。
我沒有回答,我端了兩盤甜點給張洪瑞。他嘗了一口,突然苦笑道,“你說有時候吃點甜的也挺好的,是吧?!?p> “吃甜的的心情好。”
我干了杯子里的酒,他給我倒上,要和我碰杯,不知他是喝醉了,還是有意而為,碰杯時張洪瑞的杯子往下沉了沉。
我的一半杯子高出他的。酒桌上的禮儀我是知道的,低我半杯是示弱,還是要與我和解。
飲盡杯中酒,他又開了一瓶八二年的拉菲,毫無形象地給我到了大半杯,又給自己到了大半杯,看來是醉了。
但這次舉杯張洪瑞十分沉穩(wěn),像一個前輩或一個德高望重的老人。手指很穩(wěn)很有力地抓住高腳杯,我像一個不知所措的小孩。矮了半杯與他碰。酒水撒出了一些掉在了桌子上。
一聲清脆的碰杯聲像是化解了兩人之間的敵意,我透過斑斕的燈光看見張洪瑞笑了,如釋重負,又像是開心欣慰的笑。我才知道,原來他之前我見過的笑容是那么的假,這次,我看到了他的真心。
我也不會想到這一碰,或許意味著彼此恩怨的化解,或者我結(jié)交了一個真正的兄弟。
酒會結(jié)束,大老板們相別離開,小夢還沒接電話,本想讓她來接我,張洪瑞卻執(zhí)意要讓人送我。推辭一番,我還是被塞進了他的賓利。只依稀記得小夢出門接我,讓我喝了幾口水,就上床睡著了。
一夜無話。
醒來已經(jīng)是中午十一點,身上還滿是酒氣,衣服換成了睡衣。小夢或許聽到我醒了,給我沏好了茶。
“昨天喝這么多,不要命??!”小夢抱怨道。我知道她肯定擔心死了。“洋酒度數(shù)高吧,忘了,沒喝多少?!蔽矣浀梦液孟窬秃攘藘尚∑垦蟀拙?,度數(shù)明顯高很多,后來才知道,那是威士忌。
今天我要去洪瑞公司找張洪瑞道謝。想起他吃甜品挺好,就精心挑選了一盒甜品送給他。進門預(yù)約見了張洪瑞。兩人相見很是尷尬,畢竟我和他才初識一天。他收了甜品,和我寒暄了幾句。他秘書進來了,我也不好意思再打擾,先行告辭了。
他給我了他的電話號和微信,要我常聯(lián)系。
我收下了,驅(qū)車離開。
這事之后,直到我和小夢結(jié)婚也沒有什么大事發(fā)生。
小夢倒一直很忙活,我說把他爸媽從老家接過來,也讓老人們聚一聚。小夢也覺得很對,我們就放下手中的事回了趟老家。我開上我爸的小面包,一腳油門上了高速。
四個小時的車程,我時隔多年再次回到了故鄉(xiāng),準確來說,回到了已經(jīng)被我淡忘的故鄉(xiāng)。上了高中。我一次老家都沒回過。這么多年,家里變化很大,但村民們依舊在街上拉呱,狗的叫聲,嬰兒的哭聲,一切卻又那么得像從前。
車里的暖氣和密閉的空間叫人昏昏欲睡,小夢已經(jīng)合上眼了。我叫了叫她。
她挺遠就看見了她爸媽站在馬路邊上等著。這么多年沒見,他們比我印象中蒼老了不少。
“太冷了,你們先回去吧,媽?!毙舸蜷_車窗說。
“大伯,大奶,我們放下車就回去,你們先進屋?!蔽腋谛艉竺嬲f。見到我兩個老人很是高興,恨不得把我從車上拽下來,好好問問。
停了車,拿了些行李和吃的進了屋里,變化很大,房子像是重新裝修的,和之前我去小夢家完全不一樣了。大伯讓我坐下,給我倒了茶。問我家里人都挺好的嗎?
說著家常,小夢和大奶去準備飯菜了。屋里很暖和,也很溫馨,我不知道為什么冒出這樣一個想法:老了以后回老家蓋一個小屋也挺好的,可惜到我五六十的時候。這里也是高樓林立了吧。
菜很快上齊了,大伯問要不喝兩盅,我自然奉陪,這一喝就喝多了。我是指大伯喝多了。
說哪天要和我爸喝一頓,安排我我今天住在家里。晚上我上床,小夢跟我說,大奶問她是不是有了,我聽了哭笑不得。小夢就跟她媽說,一直沒來得及說,才這么晚告訴他們。
“明天我打算回我家看看,咱們明天下午走?!蔽覔е簦艄郧傻匾蕾嗽谖业膽牙?。
或許是喝了酒的緣故,我沉沉睡去。像墜入了黑洞,沒有夢,也沒有意識。這是我這些年來第一次這樣的睡眠,仿佛一下子找到了歸宿。不知是小夢還是故鄉(xiāng)帶給我的安心,總之我的心算是落下了。
天一亮,我拿出老家的鑰匙。每年我爺我奶的祭日,我爸都會回來祭奠,我像是初來乍到,又輕門熟路的找到了。過道口的超市還開著,老板正在搬貨。看了我一眼,沒認出我是誰,可能我的變化也非常大了吧。
開了那把古董鎖,院子里的草在這深秋也放肆的挺著頭,蔓延了整個屋子,沒給人留一點能走的路。
我撥開草,拿出鑰匙開了吱呀作響的房門,窗戶也跟著咣當一下。屋子里只剩下幾件家具和木板床,還有那個古老的擺鐘。我上了發(fā)條,我們俗話叫上勁,這臺工作了幾十年,又休息了十多年的老物件,已經(jīng)和我爸一邊大了。銹跡斑斑的齒輪轉(zhuǎn)動,圓擺左右晃著,時間只能向前走。反方向的鐘也只存在于歌里。
我鎖了門,瞥見一直野貓在屋頂凝視著我,或許它把我當做入侵者,或者把這當自己家了,我盯著它,知道它發(fā)出一陣哀怨的叫聲,跳下房子離去,我也鎖了門。不知下次回來是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