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盤皓潔,高掛蒼穹。
清冷的銀輝散落洪荒,在天地間覆蓋上薄薄的輕紗。
夜色正濃,霧靄隨著涼意渲染著昆侖山脈。
濃霧里,穿著長裙的地仙身影,從遠(yuǎn)處慢吞吞的踱步上來。
隨著黃龍的驚叫聲響起,無數(shù)充滿探究的目光,都朝著濃郁里射去。
這位中年男仙,從霧靄里走出,他神色慌張,欲言又止,在明媚的月光照下,嚇得格外凄涼無助。
他右手死死捏著碧藍(lán)寶瓶,綻放著淡淡的氤氳寶光,左手仿佛在拖拽著大團(tuán)枯草,黑乎乎、亂糟糟、雜亂無章。
“是文殊。”普賢輕聲說道,臉上的擔(dān)憂頓時煙消云散。
他剛要迎過去,卻看見廣成子意味深長的目光,心里慌亂,連忙退到了慈航身后。
等到文殊徹底從大霧里走出時,眾人才看出來,那堆雜草竟然女子的長發(fā)。
此人已香消玉損,生機(jī)全無,任由文殊硬生生將其拖到了元始金闕門前,喉嚨處有個拳頭大的窟窿,蔓延著極致的邪惡污濁氣息。
她的尸體軟弱無骨,身上的綠柳彩花長裙,早已被山石摩擦的破破爛爛,在霧靄里被文殊拖著,恰似長裙般左右搖曳。
“是瓊?cè)A,南極師兄的大弟子。”玉鼎真人立刻認(rèn)出了尸體的身份,瞠目結(jié)舌的指著尸體,說道。
普賢站在慈航身后,用充滿震驚和慌張的眼神,緊緊盯著來到近前的文殊。
“完了,大師兄要生氣了?!?p> 廣成子如坐針氈,內(nèi)心被某種恐懼和驚惶所占據(jù)。
在他的想象里,文殊該是被瓊?cè)A堵在玉蘭庭院,難以離開半步。
到時候,在眾目睽睽之下,派黃龍將其解救出來,不但讓他丟了面子,自己也能趁機(jī)發(fā)難,扣上帽子鎮(zhèn)壓在麒麟崖。
誰曾想到,竟會是這般場景。
文殊素袍雜亂,胸口處緩緩滲出血跡,像是驚被追逐的小獸,惶恐不安的來到廣成子面前。
噗通~
瓊?cè)A的尸體被他直接扔在廣成子腳下,少女瞪大的眼睛如魚眼般慘白,正好和廣成子的目光對視。
青色的血液不斷涌出,順著山間石縫滲透在泥土里。
緊接著,劍道特有的蕭殺味道,在眾人腳下悄然綻放。
廣成子心聲無比震撼,緊接著,恐懼被洶涌澎湃的怒火占據(jù)。
放肆!
為了他的大業(yè),南極仙翁甘愿在水云澗飽受煎熬,自己竟然連他的親傳弟子都保護(hù)不了。
青玉劍蝶全族修行劍道,在妖庭遺族里殺伐最為強(qiáng)勁。
他們是南極仙翁日后坐鎮(zhèn)天庭南極,最強(qiáng)大最值得信賴的親衛(wèi)軍。
當(dāng)初,南極仙翁將瓊?cè)A收入門下,看中的就是她背后的全族勢力,為廣成子掌管闡教踏足天庭權(quán)利漩渦做準(zhǔn)備。
如今,作為中樞的瓊?cè)A死在昆侖山,誰能保證青玉劍蝶全族會不會心聲恐懼,并倒戈相向。
更何況,瓊?cè)A天資卓越,根基身后,是廣成子這脈,最年輕,背景最深的三代弟子,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她代表著廣成子的威嚴(yán)和臉面。
文殊竟敢對她動手。
這是挑釁,不,這是赤裸裸的宣戰(zhàn)。
廣成子怒發(fā)沖冠,指著文殊,大喝道:“文殊,圣人道場竟敢行兇,這可是南極師弟的親傳弟子,青玉劍蝶種族未來的希望,今天不給我說清楚緣由,我有資格替老師將你逐出師門?!?p> 他的聲音粗獷,咆哮聲震動著松柏,將那些梳理羽毛的雀鳥驚走。
翻天印驟然飛了出來,光華燦爛氣勢宏偉,不周山的盤古威壓蔓延在山巔,令其余的闡教弟子,噤若寒蟬,心生卑微螻蟻之感。
黃龍真人甚至蹲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心里不斷責(zé)怪自己軟弱的同時,眼角余光卻死死盯著文殊。
“呵呵,真是太好了,如此膽大包天,肯定沒有好下場。”
“鼠目寸光,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也就你這傻子能做出來?!?p> “膽敢在大師兄面前撒野,也不看看自己的斤兩?!?p> 伴隨著黃龍心里的咒罵,眾人肝顫心驚,目光紛紛落在文殊身上。
他的頭發(fā)被微微吹起,眼里微微有些泛紅,站在波譎云詭的霧靄前,委屈巴巴的對廣成子深施一禮。
“大師兄,你可要為我做主啊?!?p> “這瓊?cè)A師侄仗著是南極師兄的親傳弟子,就對我出言不遜甚至言語嘲諷,更搶奪老師賞賜給我等的黃卷作為要挾,讓我去找您頂了南極師兄打壓師門的罪責(zé)?!?p> “闡教的清規(guī)戒律在前,老師的循循教導(dǎo)在后,我怎么做出這種欺騙同門,歪曲事實(shí)的烏糟事來,更何況是拉大師兄下水,就算借我十個膽子也不敢啊?!?p> “我身為長輩,發(fā)現(xiàn)瓊?cè)A犯錯自然好生相勸,可她竟變得愈發(fā)焦躁,污穢之言連綿不絕,為了保護(hù)大師兄的名譽(yù),文殊只能孤身默默承受,希望通過和她暢聊過往,家鄉(xiāng)風(fēng)情,助其打開心扉?!?p> “但是。”廣成子還沒反應(yīng)過來,文殊立刻接著說道。
“就在我實(shí)在忍受不了辱罵,準(zhǔn)備尋找大師兄的庇護(hù)時,她竟以下犯上,用本族神通對我動手,趁我境界不穩(wěn),虛弱之際偷襲,好在燃燈老師教過我護(hù)身的法術(shù),這才僥幸將其斬殺。”
“不過,這畢竟是南極師兄的親傳弟子,師弟心里又害怕又恐懼,這才拿過來請大師兄主持公道,,免得日后被人議論,我闡教弟子分崩離析,南極師兄借刀殺人,打壓師弟?!?p> 文殊語氣極快,字字珠璣,迅速將此時拍板結(jié)案,等到他說完之后,眾人這才反應(yīng)過來。
“你!”
廣成子怒目圓睜,剛要訓(xùn)斥文殊,卻找不出理由。
作為昔日的強(qiáng)大金仙,虎落平陽被師侄凌辱,這是件多么凄慘故事。
為了保護(hù)大師兄的名譽(yù),為了內(nèi)心的正義,他默默忍受著責(zé)罵,用慈愛的心為晚輩開導(dǎo)心扉。
哪怕實(shí)在無法忍受羞辱,也未曾做過半分苛責(zé),本想著離開躲清靜,被對方用本族神通偷襲,才萬不得已將其斬殺。
“真是可憐文殊師弟了?!?p> “是啊,身受重傷,只為了保全大師兄和南極的名聲,真是我輩楷模?!?p> “瓊?cè)A真是該死,竟趁機(jī)要挾長輩,真給南極師兄丟臉。”
文殊前胸逐漸滲透出鮮血,在素白色的襯托下分外醒目,再加上他臉色慘白卻故作堅(jiān)強(qiáng)的模樣,格外令人心疼。
他像是個歷經(jīng)苦難,卻保持天真純凈的孩子。
文殊低著頭,像是做錯了事,語氣有些顫抖的說道:“師兄,它們不會報(bào)復(fù)我吧?!?p> “放屁,我看誰敢?!庇穸φ嫒说吐暫浅獾?,一腳把瓊?cè)A的尸體踢飛。
太乙真人冷哼一聲,目光似乎能噴射出火焰,“等這次量劫過去,我定要前往青玉劍蝶的老巢,給師弟討回公道。”
廣成子呆愣在原地,嗓子里仿佛有塊泥巴,堵住喉嚨,難以發(fā)出聲音來。
苛責(zé)?
笑話,如此賢德的師弟,他必須要大肆賞賜,才能做到公正公平。
“大師兄,我真的非常害怕?!蔽氖獾椭^,柔柔弱弱的說道。
“你,你別怕。”
廣成子沙啞著嗓子說道,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氣,心里滿是苦澀。
“放心,有師兄在,誰都不敢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