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爆炸聲驚動了在場的所有人。
田常立刻對在正門把手的警員發(fā)出命令,眾人隨即沖進莊園。
眼前的莊園護衛(wèi)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急急忙忙也跟過去,不再阻攔。
只見二樓原本是一處窗戶的所在,被炸出一個大洞來,落下的碎石將樓下的噴泉裝飾砸的粉碎。
言旭和劉鵬沖在最前,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了二樓。一位老婦人滿臉是血,斜斜的依靠在走廊處。
“怎么回事?”劉鵬上來也不客氣,兩巴掌把老婦扇醒,大聲問道。
“那...那位...先生進去之后,我...我正好...給老爺送進去一個別人送來的包裹,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剛退出來,里面...里面就爆炸了?!崩蠇D人說完,又昏迷過去。
言旭閃身進入爆炸發(fā)生的位置,里面一片焦黑,正是王德隆設在家中的書房,陳列其中的文件四散飛舞著,言旭不管別的,匆忙在廢墟之中尋找二人的蹤跡。
范敏奄奄一息的聲音從一堆碎紙書本中傳出,言旭迅速將范敏拉起來,簡單觀察了一下范敏的傷勢,發(fā)現(xiàn)范敏的左臂已經(jīng)完全斷了,斷肢之處還在向外咕咕的冒著鮮血,言旭顧不得其他,先從自己的上衣下擺撕下一塊布條,使勁的勒緊,劉鵬則發(fā)現(xiàn)了在一旁的王德隆,已經(jīng)完全斷絕了生機,被炸的連面容都無法分辨。
田常和陳挽回也沖進來,見范敏如此慘狀,趕忙對身后警員大聲喝道:
“救護車呢?來了沒有?”
“馬上到了,田組長?!本瘑T回道。
言旭將受傷的范敏交給陳挽照看,自己則打量起王德隆的尸體來。
王德隆胸前的衣物已經(jīng)盡數(shù)燒毀,跟皮膚一起結成焦黑的硬塊,但還是依稀能夠看到上面用金線繡成的繁復花紋,應該是正主無疑了,言旭琢磨著。但他注意到,尸體的手上所佩戴的戒指,明顯大了一號,就那樣松松垮垮的耷拉在上面,言旭抽出短劍來,輕輕扒拉了一下,戒指應聲墜地。
“這么有錢的一個人,為什么會戴著一個跟自己手指粗細差距如此之大的戒指,而且手指上面也絲毫沒有戴過戒指的痕跡?!毖孕褡匝宰哉Z道。隨后出門又輕輕喚醒了門口的老婦人。
“你送包裹進去的時候,確定里面是王德隆本人么?”言旭問道。
老婦人搖搖頭:“我沒注意呀,平時我都是將送來的信件包裹放在門口的托盤上就退出去,老爺不讓我們進書房。只有我可以進來,但也只能到這個位置了?!?p> 言旭點點頭,又問:“那這個包裹是誰送來的,上面寫明了么?”
“沒有。上午信差來的時候還沒有這個包裹,等我要送上來的時候它突然出現(xiàn)在那堆信件里,我也沒多想,平時這些東西都是門口的護衛(wèi)檢查過之后才放進來的,我們只當這就是一個普通的包裹罷了。”老婦人解釋道。
言旭點點頭,示意警員將其帶下樓暫作看管,并讓所有人都不要隨意走動。
隨后言旭又回到了書房,醫(yī)護人員已經(jīng)趕到,將范敏用擔架抬了出去,臨走之前,意識已經(jīng)模糊的范敏死死抓住言旭的胳膊不放,言旭這才看到,范敏手中有一張不起眼的紙片,像是從一封文件上撕下來的。
言旭不動聲色的從范敏手中接過了文件,藏在自己手心。目前這種情況他必須慎重,一方面是因為牽扯到了趙秋辰,另一方面,范敏從所有人進來之后,完全可以把手中的紙片交給在場的任何人,但他一直等著經(jīng)過言旭時,才將手中之物托出。這樣對整個事件本身就產(chǎn)生諸多懷疑的言旭,更加謹慎了起來。
“陳挽。”言旭叫道。
“怎么了,這幾天真邪門啊,先是小耿被刺,又是敏爺受了這么重的傷,咱們一組最近是怎么回事啊。”陳挽牢騷道。
“有沒有辦法確認這個王德隆的身份?”言旭沒有理會陳挽的牢騷,直接問道。
陳挽則詫異道:“你懷疑這個不是王德???可以去檢查司取血液檔案來對比?!?p> 言旭點點頭:“總歸是確認一下比較好,畢竟臉上已經(jīng)看不出來什么了?!?p> “我跟常哥說一聲,然后就給檢查司通報?!标愅煺f著就要下樓去找田常。
“先別,能不能先確認身份再說,畢竟這就是一個猜測?!毖孕裾f道。
“沒事,按照流程,法檢科也會做的,既然我們都不放心,那就提前查一下。”陳挽說道。
“好的,我再看看有什么別的線索。”言旭說著就開始翻看起房間內(nèi)還能辨認的出來的材料來。他想找到被范敏撕去的那個封面??匆妱Ⅸi帶著警員在里面拍完照也下樓之后,在屋子里翻找起來。
大概十分鐘的光景,從里面退了出來,讓法檢司進入其中分類取證。
擦了一把臉上的黑灰和身上沾染到的范敏的血液,言旭點起一支煙,坐在車上冷靜的思考起來,陳挽這時也辦完了交接手續(xù),回到了車上:“走吧,咱們一起去看看敏爺?shù)那闆r,也看看小耿,從他受傷咱倆忙的都顧不上去看看他呢?!标愅煺f道。
“行,走吧。昨天確實是顧不上?!毖孕翊鸬馈?p> 兩人去醫(yī)院看完范敏和小耿的情況后,準備去找一趟王德隆的弟弟王奮發(fā)。
到了王奮發(fā)的住處,兩人敲了半天門,就是無人回應,言旭心中頓感不妙,一腳踹開房門,只見王奮發(fā)和兩個女人全身赤裸的交纏在床上,三人早早就斷了氣。陳挽捏了捏王奮發(fā)的指節(jié)說道:
“已經(jīng)僵了,他昨晚就死了。”
“有人不想讓我們從王氏兄弟這里問出點什么來,看來他們跟這件事情必然有關系?!毖孕衲贸鐾ㄓ嵠?,跟田常說明了情況,隨即拉開窗簾,等待警務廳派人過來處理現(xiàn)場。
“這事兒麻煩了,我說,要不咱別查了,請個病假避避風頭。我可沒你那兩下子,對付對付普通人還行,這事兒我可應付不來”陳挽心中萌生退意,對言旭說道。
言旭苦笑著搖搖頭:“哪有這么簡單,都已經(jīng)到這個份上了,不查下去,還能睡個踏實覺么?”
“我感覺你就是天生吃這碗飯的?!标愅炱财沧煺f道。
言旭來了興趣:“怎么說?”
“你看著愣,其實一肚子心眼,下手又狠,盯住一塊兒肉就不撒手,有時候我感覺啊,你就像是一頭狼,奔著獵物的喉嚨去的那種。”陳挽說道。
言旭也沒再說什么,很快法檢司另外派出的小隊也到了,二人交接了現(xiàn)場,言旭說道:
“我覺得有個人可能知道些什么,咱倆去一趟唄?”
“不去,我感覺沒好事,你別拉我下水?。 标愅煜攵?,被言旭一把薅到車上。
言旭說的,正是鄺清云。
二人來到了廟街茶樓。陳挽磨磨唧唧的走在后面,一臉不情愿的樣子。
“你上去吧,我在樓下等著你。我就不去了,我跟那孫子不對付?!标愅煺f道。
言旭才不管他三七二十一,拉著陳挽就往上走。
“言旭兄弟,要不說你是個明白人呢,那邊一出事,你就來找我了。”鄺清云正擺弄著茶具,見言旭進來,笑著招呼道,仿佛知道言旭要來一樣。
言旭也沒客氣,笑著對鄺清云說道:“大家長,還是說叫你鄺會長,咱們能不能撈干的說,就別像上次一樣打啞謎了?!?p> “哈哈哈哈,可以,你叫我小鄺就行,咱倆年紀看起來應該相仿,別那么客氣?!编椙逶平o二人倒了一杯茶后,滿臉笑容的看著陳挽。
“你還是那個樣子,怎么了?當年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你還記仇?。俊编椙逶普f道。
陳挽面色一紅,辯解道:“你怎么還是那么裝比,那事叫小事么?我的臉都叫你這個孫子給我丟完了!”
言旭疑惑:“你倆認識??!”
沒等陳挽說話,鄺清云接過話頭來:“何止是認識,是吧,陳大少?!?p> 陳挽泄氣的說道:“我倆是同學。”
言旭恍然,忍住八卦之心,聊起了正事:“那既然你知道我要來找你,怎么樣,給個痛快話吧。”
“我可以幫你找到剩下的核人,也可以幫你找到失蹤的軍火,甚至于我再往前走一步,我把那些人五花大綁的送到你面前都沒問題。但是我有一個問題?!编椙逶坪攘丝诓瑁σ饕鞯恼f道。
“說吧,什么問題。”言旭不假思索,既然對方早就有所準備,自己干脆順水推舟。
“很簡單,我?guī)土四?,對我有什么好處?”鄺清云說道。
言旭聽完后也不糾結,直接問道:“你想要什么?”
“真是爽快啊,我們這些在街面上討生活的人,就講究一個傳承有序,我們家老爺子現(xiàn)在閑云野鶴去了,留下我在這受罪。我這個人本來心志淡泊,就喜歡喝喝茶看看書,做了這大家長也是迫于無奈,但既然擔起了這副擔子,那我就得為這一大家子著想。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我想跟你交個朋友。”
“就這樣?”言旭問。
“就這樣?!编椙逶泣c頭說道。
“行。”言旭痛快說道。
鄺清云朗聲笑道:“那好,給我三天時間,三天之后,你來我這。”
“行,那我們回了?!毖孕褚膊粡U話,起身就走。
“陳挽?!编椙逶祁D了頓,接著說道:“過去的事情,我也有我的苦衷,我有句話想請你…”
“行了,既然你都說了,那是過去的事情,那就讓它過去吧,別找補了?!标愅煺f完,也轉身離去。
鄺清云苦笑一聲,輕嘆口氣,隨即面色一正,拿起通訊器安排起來。
這三天,言旭仔細的翻看了法檢科從爆炸現(xiàn)場整理回來的每一封材料。始終沒有發(fā)現(xiàn)哪一頁的封面能與范敏手中的碎片對上。
有可能是被炸毀了,也有可能是被人帶走了,言旭也不在此事繼續(xù)糾結,小耿的傷勢有所好轉,他就住在警務廳后面的宿舍里,幾人把他接了回來修養(yǎng),他也沒閑著,不斷的用電腦分析和提取有用的線索。而范敏傷勢過重,始終沒有蘇醒。
到了言旭與鄺清云約定的日子。
陳挽天天泡在法檢科,努力的從資料庫里尋找著那位拾荒老人,而言旭則獨自一人來到廟街茶樓。
剛剛坐定,鄺清云就遞來一個信封,里面裝著一個存儲器。
“你們聽完這個,這件事就大抵是已經(jīng)結束了,相信我,這是最好的一條路,既能辦了案子,又不怕牽扯太深,得罪上面那幫人?!编椙逶频馈?p> 言旭倒是沒表態(tài)。默默了起來。
“還有件事,言旭兄弟。”鄺清云說道。
“叫我言旭就行了,別假客氣啊?!毖孕駭[擺手。
鄺清云確實不客氣:“言旭,接下來的事情,那就是我作為朋友的不情之請了?!?p> 言旭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如果這件事情順利的話,在你論功行賞的時候,我有一個不情之請?!编椙逶频徽f道:“如果重新劃定分管片區(qū)。我希望你能爭取一下廟街?!?p> 言旭聽后反而笑道;“你信不過劉鵬?”
鄺清云擺擺手:“不是信不過。是他野心太盛,我怕他拿著廟街作為跳板,實現(xiàn)他自己。我是個守成之主,不敢拿廟街這么多人去為他的未來陪葬?!?p> 言旭恍然:“那你是怎么覺得我不會的呢?!?p> 鄺清云笑道:“因為我在意的這點東西,你根本看不上。如果我順意如愿了,我愿每年拿出廟街收益的兩成作為分紅?!?p> “那我需要做點什么呢?”言旭問道。
“什么都不用。我們有一個互助會,平時大家會互相照應,彼此也會相互制約,不去做太出格的事。我只是希望你能什么不做,讓我們好好做生意就行?!编椙逶普f道。
“怎么,你這話的意思好像警務廳干涉你們正常做生意一樣?!毖孕裥Φ?。
“你也知道,廟街大多數(shù)都是亡命徒,還有一部分是過不下去日子的人,甚至還有自由民。這些人吃不飽穿不暖,元金城是要出大亂子的?!编椙逶凭従徴f道。
“玄國這幾年由軍隊主導,一步一步的將境內(nèi)的自由民按照計劃納入城邦的管轄。目的就是為慢慢的將國家境內(nèi)所有能夠調(diào)動的力量調(diào)動支配起來。雖然夏國也曾效仿,但畢竟他們處于苦寒之地,同樣的方式卻適得其反,玄國軍隊每到一處,都是抱著懷柔的心態(tài)去跟自由民打交道。就像廟街的祖輩們。甚至與我,都是自由民出身。我們作為被選中進入城邦的人的人,在元金城世世代代的生活了下來?!编椙逶坪攘丝诓枥^續(xù)說道:
“我希望這幫人不管是對城邦規(guī)則淡泊的自由民也好,還是窮兇極惡的亡命之徒也罷。讓他們安定下來,好好掙錢,然他們能吃飽飯,能正常生活,我就滿足了?!编椙逶普f完之后,看著言言旭不語。
“那那些灰色地帶的生意呢?”言旭問道。
“這個看你,你要是真的能讓廟街變變天,這幫人以后不再需要做那些買賣就能安居樂業(yè),我鄺清云真要謝謝你了。你哪怕要這大家長的位置,我絕不二話?!?p> 言旭沒說什么,但鄺清云的這番話。真正觸動了他。
不是因為從此以后有了廟街的助力。
不是因為那兩成的利潤。
而是那句話
你要是真的能讓廟街變變天,這幫人以后不再需要做那些買賣就能安居樂業(yè),我鄺清云真要謝謝你了。
嗯,那就讓它變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