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說著,一只手伸出,就要去捉萬俟思嬋的手。
在大庭廣眾之下,似也并無覺得有何不妥。
老道低眉垂首,視而不見。
萬俟思嬋臉如寒霜,長袖一甩,躲開了年輕人的手,說道:“丁賽凰,你越來越放肆了,論輩分,你應該叫我?guī)熓??!?p> 萬俟思嬋朝著老道打了一個稽首,說道:“觀主有禮了?!?p> 老道還禮道:“不敢當師叔之禮,師叔宿處已安排妥當?!?p> 萬俟思嬋說道:“多謝觀主了。”
丁賽凰臉色一僵,眼睛深處閃過了一絲怒意,但隨即便消失不見,他拉長了音,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唇,嘿嘿笑了一聲,說道:“師叔?那多生分啊不是,不過,咦?小~師~叔?嘿嘿,也不錯啊,好好好,嬋兒小師叔,別理顧老兒,你看看這是什么?”
丁賽凰將手掌攤開,那里白光一閃,多了一條白色的錦帕。
錦帕看起來絲質柔軟,以金線鑲邊,內(nèi)繡有一對鴛鴦戲水圖,鴛鴦一黑一白,交頸而歌,卻皆是有眼無珠。
“陰陽鴛鴦帕?”萬俟思嬋一愣。
“正是,嬋兒妹妹好眼力。將來若嬋兒小師叔同意,這件真寶便是聘禮之一。若是嬋兒小師叔愿意,現(xiàn)在給了你也是無妨。想必以嬋兒小師叔的眼力,必能看出,這件真寶,眼珠尚未凝出,是沒有經(jīng)過一次煉化的下品真寶?!倍≠惢怂浪蓝⒅f俟思嬋的眼睛,信心十足的笑道。
“真寶?”
老道瞥了一眼,馬上便又如一動不動了。
梅老依舊昏昏欲睡,蟲兒瞧了一眼,眼中的火熱根本掩飾不住,但很快便熄滅了,低下頭去。
墨青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如今對于修行界已并非是一無所知的他,已是知道,修行者爭斗之時所使用的武器,防具等,皆可統(tǒng)稱為法器,其作用也是極為廣泛,或為攻擊,或為防御,或攻守兼?zhèn)洌驗殛嚪ǖ?,而法器只是一個籠統(tǒng)的說法,自下而上也分等級,分別為法器,靈器,真寶,至器,道寶等,而每一種又分上中下三品,越往后,即便是同為一個等級,其價值也簡直是天差地別,再具體到功用上來看,更是如此,對于好用的法器來說,往往都是有價無市的。
其中法器最為普遍,通常是煉氣境弟子最為合用,而靈器則為靈光境弟子所有,但是真寶以上,皆可稱為法寶,非金丹境以上弟子不可煉制,御使,可修為到了金丹境之后,修道士追求的往往都是更高的修為,以求長生,所以在法寶的煉制上,就只有極少數(shù)亦或是知道自己破境已是無望的修士才會費心思,這就更加導致了,真寶以上的法寶,對于大多數(shù)金丹境以上的修道士來說,都是彌足珍貴的,有很多,甚至終其一生,也未必能夠擁有一件真寶。
可這一方小小的錦帕,竟然是一件真寶,就這么被丁賽凰拿了出來,怎么能不讓人震驚?
“不用了。”萬俟思嬋絲毫也沒有接住那一方錦帕的意思,甚至再也沒有看上一眼,她轉頭說道:“觀主,請帶路吧?!?p> “好,師妹請。”老道剛轉過身,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厲斥:“丁賽凰,你這是何意?”
老道扭頭看了一眼,馬上又把頭扭了回來,眼觀鼻,鼻觀心,恰似一株朽木一般。
老道身后,萬俟思嬋臉色很不好看,在其身旁略微靠后一點,墨青“臉色驚恐”的站在那里。
此時在墨青的眉心前上方,一支筆被一面小鏡子定在了空中。
這支筆筆頭為紅色的毫毛,筆桿子為白色,筆桿子中間到尾端,纏繞著一頭巨大鯊魚的模樣。
小鏡子瞧起來就好像一只普通的梳妝鏡一般,其內(nèi)發(fā)出了一道白光,照在了筆身之上。
就在方才,萬俟思嬋剛一轉身之際,自丁賽凰的腰間,一道紅光飛出,剎那間來到了墨青的眉前,沖著墨青便是一刷。
幾乎同時,萬俟思嬋的腰間,那面小鏡子亦是飛了出來,發(fā)出一道白光,將此筆定在了空中,讓它的那一刷沒能刷得下來。
丁賽凰一笑,面容極是和煦,說道:“嬋兒小師叔何必緊張,這位小郎君俊俏的很呢,也很是面生,應是才來我仙府不久吧,我這不是,跟他打個招呼,聯(lián)絡一下感情嘛?!?p> “打個招呼?”萬俟思嬋冷聲道:“巨鯊落魂筆,上品法器,丁師叔親自為你煉制的,靈光境以下,只要中了此筆一刷,三魂七魄皆會陷入震蕩,中了二刷,肢體混亂,身不由己,三刷之后,三魂七魄離體,神仙難救。你用此筆來對付一個凡人,不覺得有些過分了嗎?”
丁賽凰手一揮,那支筆化作一道光芒被收了起來,他微微撇了撇嘴,滿是委屈的說道:“凡人?嬋兒小師叔真是偏心,我也是凡人啊,嬋兒小師叔怎么就不知道疼一疼我呢?”
“哼,牙尖嘴利,油嘴滑舌,此事若再有下次,我必稟報師尊,請他老人家到丁師叔那里評評理去?!?p> “哎呀,千萬不要,嬋兒小師叔,我知道錯了?!倍≠惢艘荒樓箴埖哪?,待到萬俟思嬋轉過身去,他忽然露出了一張猙獰的笑容,輕聲沖著仍是一臉“驚魂未定”的墨青小聲說道:“小子,我不管你是誰,從何處來,又有什么目的,你最好搞清楚了,這里是赤霄仙府,我勸你,離嬋兒小師叔遠點,不然的話,咱們以后可要有的玩了。她,是我的。你,連她的一根腳指頭都配不上?!?p> 墨青趕緊低下頭去,一副連目光也不敢與丁賽凰對接的樣子。
丁賽凰哈哈大笑一聲,沒等萬俟思嬋惱怒,其身后的高大青年身上發(fā)出一道淡白色的靈光,裹著丁賽凰與那少年,轉瞬消失在了群山之中。
萬俟思嬋看了一眼噤若寒蟬的墨青,有些失望的輕聲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跟著老道向前走去。
第二日,墨青獨自坐在一處石室之中。
這里位于彈劍峰的半山腰,靠近險地刀削腰,卻在刀削腰以下。
下門落云觀共有兩位觀主,那個老道名為顧禮海,在來之前,另一位觀主嚴禮京曾承諾,為墨青安排的住處,本位于刀削腰以上,那些下門弟子所在之地,可最終卻被這個顧禮海,以墨青非赤霄仙府弟子為由,給安排在了這里,與那些試圖爬上刀削腰,以期獲得仙人青睞的凡人在一起。
對此,蟲兒頗為不忿,曾想與那顧老道理論一番,畢竟這山上山下看似不遠,但其實相差極大,不僅洞府天差地別,這修煉所用的靈氣濃郁程度更是不可同日而語,更何況,這更是牽扯了下門對待火云府的態(tài)度,絕非小事,可卻被墨青攔了下來,只說自己對此并無意見。
在萬俟思嬋點頭之后,此事便定了下來。
只不過在萬俟思嬋離開之時,墨青想請其出手,為他所住的這處石室增加了一些簡單的禁制,萬俟思嬋問他為什么,他說他這人向來喜靜,不愛被人打擾,萬俟思嬋點了點頭,想起墨青自被師尊帶回來之后,的確不喜動,可她卻對于禁制一事還尚未涉足,便請了梅老出手。
梅老雖說沒有拒絕,但也只是隨意劃了兩下,好似對于墨青之前的表現(xiàn)極是不滿,在留下了一個出入禁制的令牌之后,便與萬俟思嬋等一起離開了。
在確定了在這里無論發(fā)出多大的動靜,外面也無法察覺之后,墨青面沉如水,靜坐于地,終是有時間厘清他如今所要面對的情況了。
在火云府藏經(jīng)閣之中,雖有三月時間看似獨處,可一向極是謹慎的他,卻只是趁那段時間,粗略了解了一下他所處的世界以及修道的基礎,至于自己本身的秘密,卻沒有絲毫表露,畢竟在那火云府之中,他的一舉一動,或許都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
而現(xiàn)在,他終于可以考慮一些事情了。
首先,洞府之事,墨青對此毫無意外,在紅魚巨舟上,墨青便問過蟲兒,這次前來迎接他們的,本應該是另一位觀主嚴禮京,可來的卻是顧禮海。
這嚴禮京,乃是歐千里座下徒孫,歐千里與岳思歸的關系尚可,可這顧禮海,卻是丁志風四子丁照山的弟子,丁志風與岳思歸向來便不對付,此事在赤霄仙府并不是什么秘密,蓋因,岳思歸在拜入赤霄仙府之時,已經(jīng)是金丹境了,剛剛進入,便被賜下了一座上等福地火云府,而這塊福地,在赤霄仙府內(nèi)部,也沒有幾塊,本來是要給丁志風的。
據(jù)傳言,私下里,丁志風曾找岳思歸索要過火云府,卻被當面拒絕了,自那以后,兩人的關系便是急轉直下。
所以,在見到顧禮海的時候,墨青便已經(jīng)知道了,此行必然不可能順遂,結果果然如此,不過,這洞府之事,他本也不甚在意,在這山下,有許多事反而可以便宜行事,在山上,他非是赤霄仙府弟子,卻可能受到多雙眼睛的關注,反而非他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