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古老的故事,早已被人遺忘。
層巖巨淵,一個嬌小的身影在陡峭的巖壁上攀爬著,那是一個看上去只有七八歲的小姑娘,背著對她而言顯得太過沉重的藥筐。小姑娘名叫七七,她冒險進入這片充滿著眾多危險的群山,不為別的,是因為層巖巨淵生長著一種極為稀少的藥材——琉璃袋。
琉璃袋與清心按照固定比例,磨成粉,與水同服,可以極大程度緩輕躁狂的癥狀。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璃月多出了許多有躁狂癥狀的病人,七七家里是開藥房的,大人們都忙得抽不開身,年紀小的七七也想給家里減輕一些負擔。
“還差……最后一株。”七七努力抬頭,在她的上面,視線可以看到的地方,生長著一株紫色的如同銅鈴一般的植物,那便是琉璃袋了。七七小心翼翼地攀爬著,小手快要夠到那株琉璃袋了;誰知腳下一滑,身體一個不穩(wěn),竟是要掉下去了。
“唔呃……!”七七閉上眼睛,害怕地等待死亡的降臨;但是預想中的摔到地面的堅硬觸感并沒有出現(xiàn),七七于是睜開一只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年輕男子的懷抱里。
年輕男子看見七七睜開了眼睛,便將她放下來——兩人此刻在一處只有雜草與礦石的荒地中,問道:“你還好嗎?”
七七抬頭看著年輕男人。男人穿著璃月再常見不過的粗布麻衣,黑色長發(fā)亂糟糟地披在腦后,一張臉平平無奇只能說不算難看;唯有那雙眼睛,藍色漸變成紫色,在光線的折射下像粉色一般,宛如層巖巨淵澄澈透明的天空與峭壁上剛剛成熟的琉璃袋的融合一般,好看極了。
“我還好……”七七有些失神地盯著那雙眼睛看。她從來沒有看過這么好看的眼睛,就好像長在層巖巨淵陡峭山崖上的老石一般——那是一種只有在層巖巨淵才生長的極其罕見的礦物,一般長在山崖上,顏色也是藍紫漸變。
“這么小的孩子,怎么會來這里?你家里人不管你嗎?”男人皺起眉,把一株琉璃袋遞給七七,那是剛才害得七七墜落的罪魁禍首,“把這株藥帶回去吧,至少最近這段時間都別來這里,這里很危險?!?p> “難道這里發(fā)生了什么嗎?”七七接過琉璃袋,把身后的藥筐背過來,小心翼翼地放進去,再把藥筐背回去。
男人說:“有怪物會在這里出現(xiàn),它們來自地底,是敵人,也是朋友。不過你可以放心,會有仙人保護你們?nèi)祟惖??!?p> “那你呢?你是仙人嗎?”七七問。
“不,我誰也不是。”男人搖了搖頭,轉(zhuǎn)過身去,“快回去吧,你家里人會擔心你的?!闭f完,一躍而下,這個時候七七往下看,才發(fā)現(xiàn)底下是萬丈深淵,而男人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七七咬了咬下嘴唇,藥筐里這些琉璃袋,遠遠不夠……還得再采一些才行。她把男人的警告拋之腦后,往前面走去——層巖山連著山,這處山崖的上面還有一層山崖,那里,或許還有琉璃袋……
而此刻層巖巨淵的深處,“三眼五顯仙人”正和璃月的千巖軍一起,抵御著來自地底的漆黑力量往上入侵。
“那些機器,坎瑞亞制造出來的機器……失控了?!绷粼平栾L真君死死咬著牙,她的力量消耗太多,連維持基本的人形都快做不到了,雙臂化為原身的羽翼,最頂上那一撮頭發(fā)也變成了黑色的鶴羽。
“留云……!”一身青色裙裝染了血的阿萍長槍一挑,干凈利落地擊殺了一只形似獵犬的怪物,急忙向留云借風真君那邊進行支援,“要挺住啊!帝君,帝君說不定再過一會兒就和其他執(zhí)政回來了……”
削月筑陽真君的額上也開始長出鹿角:“阿萍,你看到魈了嗎?這孩子這種時候千萬別亂來啊……”
甘雨也咬緊牙關,瞄準面前那臺巨大的機器人頭部正中的獨眼,一發(fā)霜華矢射出,讓那臺機器人瞬間癱瘓在地:“不管是為了帝君,還是璃月的人民,這場戰(zhàn)役……絕對不可以輸!”她催動自己身體里的元素力,一支支冰箭搭于弓上,又射出去,在接觸到敵人的那一瞬間爆開,給那些怪物造成大范圍的傷害。
“千巖軍那里發(fā)來傳訊,說是他們的軍隊中有一名四臂的紫色無名夜叉在拼命殺敵……但是那名夜叉好像發(fā)了狂,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了……”理水疊山真君皺著眉,給旁邊那幾位仙人念著千巖軍的傳訊。
四臂的紫色夜叉……聽到這個描述,這幾個仙人瞬間知道這個夜叉是誰了,再一聯(lián)想到平時最聽話的魈也不見了,又急又氣。脾氣最爆的留云借風真君也顧不上身體的疲憊了,直接把對面那些惡心的怪物殺掉,怒道:“這小子,他以為只有他一個人在意浮舍的下落嗎?!他孤零零一個人,要是遇到一群魔物怎么辦?是想把我們都氣死嗎?”
甘雨最是心軟:“要不……我去找他吧?”
“你也要氣死我嗎?”留云借風真君更生氣了,甘雨可是她看著長大的,相當于她半個孩子,“留在這里,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也要守??!”
這場屬于地上的人類與地底的魔物的戰(zhàn)爭還在持續(xù),愈演愈烈,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結(jié)束……
在層巖巨淵的最深處,男人站在一片漆黑之中,一動不動。好一會兒,男人面前的那塊巨石上,才慢慢顯出一個半透明發(fā)著微光的白裙少女的身影。
“我的孩子,你來這里找我,是有什么事嗎?”白裙少女坐在巨石上微笑著,祂的長發(fā)與眼睛,都是與這處空間一樣,吞噬了光的漆黑。
“……母親。”男人這樣稱呼祂。他上前一步,低下頭,說出自己來找祂的目的:“請你……把深淵的入口封住吧,或者,把深淵與這里連接的通道關閉吧?!?p> 祂聽見男人的話,臉上的微笑慢慢消失,語調(diào)輕柔,卻帶著恐怖的威壓:“阿茲達哈被地上的愚蠢生物欺騙了,離我而去……連你也要背叛我嗎,嗯?”
少女伸出一只手,捏住男人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我記得,你的名字,是叫越人歌,對吧?‘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你的名字,也是我給你取的。”
“我賜予你新生,賜予你軀體,賜予你這個名字……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為什么,也要學阿茲達哈,背叛我,去幫助地上的那些愚蠢生物呢……”
越人歌被迫與少女對視,那雙眼睛仿佛有邪性一般,只是注視便足以讓人喪失理智陷入瘋狂;還好越人歌不是人類,又與少女共同生活了數(shù)萬年的時光,勉強能夠穩(wěn)住心神:“母親,請聽我解釋……我并不是為了幫助人類,而是為了幫助王?!?p> 聽到越人歌提到阿茲達哈,少女怔愣了片刻,越人歌繼續(xù)說道:“你也知道,王與地脈息息相關,那些被深淵怪物污染的人類死去,最后他們受到的污染,還是與地脈融合……王,他到時候,只會更加痛苦?!?p> 這一番話說完,少女松開了手。祂居高臨下地看著越人歌,臉上表情似笑非笑:“你學壞了啊,知道用阿茲達哈做籌碼了……不過,想要我關閉與深淵連接的通道,需要你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你也愿意嗎?”
聞言,越人歌知道少女是同意了自己的請求,他輕笑一聲,說:“我早就準備好了……那就請母親,把我的記憶拿去吧,記憶也會讓你更加強大,不是嗎?!?p> “你真的舍得?”這下少女徹底愣了,感到不可思議,“那些記憶,你不是一直都寶貝得很嗎?連阿茲達哈失憶的時候,你也沒把它們給出去?!?p> “我的上輩子在被他們埋進地里的時候就已經(jīng)死了。我這一生,是為了追隨王而活下來的,為了能幫助到王,舍棄掉這些無用的東西又有什么關系呢?”越人歌眼神堅定,直直地看著少女。
“……你在固執(zhí)這方面,真的很像她?!鄙倥劾锼坪醴浩饻I光。祂伸出手,向越人歌的頭部虛虛一抓,一個模糊的絮狀光團從越人歌的頭部飄出來,落進腳下漆黑的土里。
祂從巨石上跳下來,一只手抱住昏迷的越人歌,另一只手一揮,虛無的空間中,全部的通道都被關閉了。
通道被關閉,來自深淵的漆黑魔物就沒辦法來到地面上了,數(shù)量銳減,在和這些魔物激戰(zhàn)的人感受最為敏銳。
阿萍將自己的長槍從一只魔物的尸體上抽出來,正想扭頭和留云借風真君說話,眼神一凝,卻是看見一個嬌小的身影從遠處山崖上落下來。她收起長槍,足尖輕點,竟踏空而行,飛向那個墜落中的身影。
七七本來是想去采山頂那塊漂亮的老石的,但是她的藥筐里已經(jīng)裝滿了琉璃袋,負擔太重,沒想到腳下又是一滑,墜了下去,這次不會再有人來救她了。
還好這座山崖并不高,加上七七背后有藥筐作為緩沖,所以只是摔傷了右腿。七七抱住藥筐,拖著受傷的右腿,一點一點慢慢地爬進面前的一個山洞里。等七七靠著石壁坐下來時,轉(zhuǎn)過頭,看見外面似乎有一道龐大的身影,她只看了一眼,就沒再管了,轉(zhuǎn)回來包扎腿上的傷口。
山洞外面,想要去接住七七的阿萍,被一臺遺跡守衛(wèi)注意到了。龐大的機器人鎖定住阿萍的身影,一聲巨大的轟鳴響起,炮彈向阿萍飛去。阿萍借力在空中躲開了,然而那些炮彈可不會轉(zhuǎn)移彈道,竟然全數(shù)轟入那處山洞。
“不——!”看見這一幕的阿萍瞳孔緊縮,卻還是阻止不了悲劇的發(fā)生。微弱的慘叫聲在山洞中響起,又被炮彈轟鳴聲壓下去,一灘鮮血慢慢從塌陷的山洞中流出來,浸濕了堅硬的石塊??粗菫r血,阿萍大腦一片空白。她的身體比她的意識反應還要快,當即拿出自己的長槍,腰間系著的滌塵鈴一動,一道仙法顯現(xiàn),向遺跡守衛(wèi)飛去;遺跡守衛(wèi)只是量產(chǎn)的機器,不敵三眼五顯仙人的法力,自然是死了。
我……不想死……我想好好活著……父親,哥哥……。瀕臨死亡的七七想著,要是時間能夠停留在過去,該有多好。一顆淚珠從她的眼角滑落,高天之上的神明注意到了這個垂死的女孩身邊的冰神之眼,鎖定了女孩所在的地方。
下一刻,一根巨大的釘子從高天之上投下來,精準地嵌進層巖巨淵最深處那個深淵的入口,所有來自深淵的魔物被這根釘子帶來的“規(guī)則”凈化,發(fā)出不甘的哀嚎。白裙少女抱著越人歌,感受到那股熟悉的“規(guī)則”的力量,猛然往上看去,漂亮的臉上露出怨憎的表情。
這場璃月土地上的戰(zhàn)爭,結(jié)束了。其他幾位仙人松了一口氣,留云借風真君剛要和阿萍說說話,卻發(fā)現(xiàn)少女不見了蹤影。
“阿萍?阿萍?”留云借風真君有些慌了,她四下都看了,還是找不到阿萍的身影,“削月,理水,你們看見阿萍了嗎?”
“沒有啊?!薄拔乙矝]有?!薄鞍⑵既ツ膬毫耍俊薄?p> 就在留云借風真君急得快哭了的時候,渾身是血滿面塵灰的阿萍抱著已經(jīng)死去的七七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七七的手里還緊緊捏著一塊冰藍色的神之眼。
“我看到,她的身邊出現(xiàn)了這塊神之眼,然后,那根釘子便落了下來。”阿萍抱著七七,聲音有些嘶啞。她用盡渾身力氣,才搬開那些堵住山洞的石塊,把躺在里面失去了呼吸的七七抱了出來。
短短一句話,足以讓眾仙人明白了:是這個已經(jīng)死去的女孩,因為她的原因,才讓這場戰(zhàn)爭結(jié)束。
可是現(xiàn)在她死了。所有人都于心不忍,甘雨凝視著七七,眼里流出淚水:“我們……把她復活吧,她還那么小,不應該就這么死掉。”她應該活在陽光下,而不是躺在冰冷的棺材里。
其他仙人也同意了,這個女孩終結(jié)了這場戰(zhàn)爭,他們有義務復活這個拯救了璃月的女孩。于是由阿萍打頭,他們一人分出一些仙力,封入七七體內(nèi)。
在最后一個仙人把仙力封入七七體內(nèi)后,本已死去的女孩睜開了雙眼,但是她體內(nèi)的力量太對她而言龐大太駁雜,控制不了,她開始用這股力量毫無理智地攻擊旁人。
“怎么辦?”七七這點力量帶來的攻擊對各位仙人來說無異于撓癢癢,很輕松就能制??;但是他們剛剛才經(jīng)歷完一場惡戰(zhàn),已經(jīng)不想再動手了。
“我有一個辦法?!崩硭B山真君沉吟片刻,還是不忍心看見七七毫無理智地無差別攻擊。他施展仙術,變出一塊晶瑩的琥珀,又示意阿萍一記手刀敲暈七七,再將她放進去。琥珀層層將女孩包裹起來,理水疊山真君說,至少在打碎琥珀前,七七的封印不會消失。
七七的家人并不知道七七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他們在家里送走了一個又一個來看病的病人,焦急地等待七七回來。
一天,兩天。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一百年,兩百年……那日清晨偷偷溜出去采藥的小女孩,從此再也沒有回來了,父母抱憾終身,直到死前還拉著兒子女兒的手,告訴他們,一定要等七七回來啊。
這一等,就是五百年,直到琥珀被人發(fā)現(xiàn),七七的封印也已經(jīng)松動,一天夜里徹底醒來,打破琥珀偷偷逃出來,被璃月港的不卜廬老板白術發(fā)現(xiàn),帶回璃月港。
只是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記得七七的她的家人了。
月光沐浴之樹
這章稍微寫得多了點......下章!下章一定寫阿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