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國泰民安薛寶釵
新任應(yīng)天府尹乃是賈雨村。
數(shù)年前被罷官的賈雨村,得了林如海賞識,做了林黛玉的老師。
后護(hù)送林黛玉去神京投奔了榮國府,主動認(rèn)親又投入賈政門下。
有林如海與賈政是聯(lián)手推薦,動用賈家的人脈很輕松的就為賈雨村謀了個應(yīng)天府尹的差遣。
老曹的原話是‘輕輕謀了一個副職的候缺?!?p> 賈家的人脈香火之強(qiáng),由此可見一斑。
可惜全都被那群敗家的娘們給生生耗光,最終垮臺的時候無人來救。
革職為民之后得賈家相助,再度官復(fù)原職的賈雨村,此刻正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時候。
得知江寧縣轉(zhuǎn)來了管不了的命案官司,當(dāng)即就召喚一眾人等上堂審問。
上得堂來,第一眼就見到了傲然而立的李云澤。
“鏈兄弟,居然是你?!蔽⑽⒁汇兜馁Z雨村,當(dāng)即露出笑容“何時來的應(yīng)天府,怎得不早早言語一聲,好讓為兄?jǐn)[下宴席為你接風(fēng)洗塵?!?p> 他之前送林黛玉,外加投靠賈政在神京盤桓許久,自然是識得賈璉。
“雨村兄?!鄙裆绯5睦钤茲晒笆帧俺⒐陕愤^應(yīng)天府,不好叨擾?!?p> “哦?!闭f到公干,賈雨村的眼神頓時亮了“璉兄弟在何處任職?”
“兵部派了貴陽府參將的差遣?!崩钤茲蓪⒃掝}拉回來“路過應(yīng)天府的時候,巧遇當(dāng)街行兇之事。江寧縣衙役不管不問,愚弟只好出面為苦主鳴冤?!?p> 賈雨村連連頷首“好好,先辦正事。等下你我兄弟好生痛飲一番。”
兩人這份對話,看的那些跟著來的人是心情百味交雜。
這位璉二爺?shù)拿孀涌烧娲螅c江寧知府都能稱兄道弟。
馮家人面露驚喜,覺得吉人相助。
薛家人一臉慌亂,沒想到李云澤人脈如此廣泛。
至于賈家眾人則是與有榮焉,這就面子啊。
而江寧縣的衙役,那就是如喪考妣了??h太爺?shù)呐穑隙ㄊ且l(fā)在他們的腚上。
招呼衙役給李云澤搬來座椅,面色復(fù)正的賈雨村一拍驚堂木“人犯何在?”
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就該是人犯過堂被用刑審問。
然后意外來了。
府中主薄當(dāng)即上前,在賈雨村耳畔嘀嘀咕咕了一會,肉眼可見的,賈雨村變了臉色。
片刻之后,他笑呵呵的招呼李云澤“璉兄弟,且來后堂一敘?!?p> 李云澤也不廢話,干脆起身跟著賈雨村去了后堂。
來到后堂兩人分別落座,主薄親自端來茶水侍立一旁。
賈雨村也不客套“璉兄弟,你可知那薛蟠乃是薛家子?現(xiàn)任的薛家族長啊?!?p> 抬起眼皮掃了眼那主薄,李云澤不以為然的點(diǎn)頭“薛家子又如何,大周律管不著他們家?”
“自然不是?!辟Z雨村笑呵呵的探身“只是那薛家乃賈家親戚...”
“二房的親戚,與我何干?!崩钤茲珊敛豢蜌獾膽换厝ァ坝甏逍?,莫不是打算為政老爺枉法?”
榮國府有兩房,長子賈赦承了爵位是長房,王熙鳳賈璉都是屬于長房的。
次子賈政接了財貨家宅是二房,賈珠賈寶玉賈環(huán)他們都是屬于二房的。
這是因?yàn)楫?dāng)年賈代善臨死之前,主動上奏章向皇帝要求的,將自己的爵位與家財宅院分別給了兩個兒子繼承。
薛家的親戚關(guān)系,落在二房的身上,薛幡的母親與賈寶玉的母親王夫人是親姐妹。
至于賈雨村,他拜入賈政門下,自然也是二房的人脈。
李云澤這番話說的很不客氣,賈雨村的面色也是為之一變。
可不滿只是一瞬,轉(zhuǎn)過眼就再度笑著頷首“璉兄弟說笑了。既然有璉兄弟這話,那為兄知道該怎么做了。”
主薄那邊,有些驚異的看了幾眼。
雖說李云澤是參將,可大周朝的武職沒文職清貴。身為知府的賈雨村,不該如此阿諛才是。
他不懂的是,賈雨村很清楚的知道,所謂四大家族,其真正的主心骨從來都是賈家。
賈雨村自己,都是依托著賈家而存。
二房再牛,可爵位卻是在大房的身上。而且賈璉得了朝廷差遣,正三品的武將。
現(xiàn)在既然李云澤發(fā)話了,那就算是有什么事情也都能全都推到李云澤的身上去。
此時前堂那邊,已然是被圍攏的人山人海。
消息傳播的足夠快,看熱鬧技能點(diǎn)滿的百姓們,那叫一個熱情高漲。
已然不耐煩的薛蟠被帶上堂,臉上的傷勢總算沒那么疼了,捂著半邊臉叫囂“我是薛蟠,薛家的薛蟠!還不速速放了我,小心砸了你這...”
李云澤轉(zhuǎn)身從后堂走了出來,一個眼神掃過去,薛蟠胖胖的身子不由自主抖了抖,后面的話語統(tǒng)統(tǒng)咽了下去。
“雨村兄?!崩钤茲赊D(zhuǎn)首看著賈雨村“咆哮公堂,該如何處置?”
憋著氣的賈雨村,威嚴(yán)點(diǎn)頭“掌嘴二十?!?p> 李云澤徑直回到座椅上坐下“那還等什么。”
楞了下神的賈雨村,將令簽扔了過去,當(dāng)即就有站班皂隸上前撿起來,隨即拿著木板上前將薛蟠壓跪于地。
在椅子上坐下的李云澤,端起茶碗慢悠悠的來了一句“誰敢徇私,衙役的皂衣就別穿了?!?p> 皂隸不敢怠慢,拿著木板用力抽了薛蟠二十下。
牙都被抽飛了幾顆,雙頰高腫的薛蟠滿嘴是血撲在地上,眼神渾濁再無之前的張狂。
外面?zhèn)鱽須g呼聲響,百姓們紛紛叫好。
接下來的審問自然沒什么問題,人證物證什么的全都有。
事件開始是有一拐子將女子分賣馮薛兩家,互不相讓之下,薛蟠搶走了女子,還指使豪奴將馮淵打死。
只是薛家家奴們咬死了說是自己與馮淵有仇,當(dāng)街尋仇抗下所有罪責(zé),死不承認(rèn)是薛蟠指使。
看著一言不發(fā)只是喝茶的李云澤,賈雨村略作思索就做出了判罰。
按大周律,略誘良人的拐子,被判處杖一百,流放兩千里徒五年。
“雨村兄?!崩钤茲砷_口說“拐子就判流貴陽府吧,我正好要去上任,可帶著一起走?!?p> 說完之后,毫不避諱的轉(zhuǎn)首囑咐一旁的賈璘“帶出城之后,直接扔江里沉了喂魚?!?p> 這話說得的賈雨村微微色變,可外面的百姓們卻是轟然叫好,拍手稱快。
等到歡呼聲逐漸停歇,賈雨村這才咳嗽一聲,接著宣判。
薛府豪奴當(dāng)街行兇致人身亡,主犯兩名家奴被判斬刑,三名從犯家奴被判絞刑。另外有兩人護(hù)衛(wèi)薛幡的未動手,也被判了杖刑一百,流放兩千里兩年。
最后,也是最關(guān)鍵的薛蟠,則是被判管教不嚴(yán)乃從犯,杖四十,流兩千里徒兩年。
奴仆忠心頂罪,而薛蟠也的的確確是沒有親自動手,諸多圍觀百姓們畏懼薛家報復(fù),無一人敢于出面做證人是薛蟠主使。
沒有口供沒有證人證詞,定不了他死罪。
之后賈雨村還判薛家賠償馮家紋銀五百兩,送還被搶走女子。
說完之后,賈雨村的目光看向了李云澤。
“雨村兄?!崩钤茲梢矝]讓他失望,放下手中茶碗幽幽開口“就判流貴陽府吧,我正好要去上任,可帶著一起走。”
這話一出,滿嘴鮮血的薛蟠直接嚇的暈死過去。
賈雨村也是連連擺手苦笑“璉兄弟,萬萬不可如此?!?p> 拐子沉了也就沉了,沒人會在乎,只會拍手叫好。
可薛蟠畢竟是薛家族長,豈能如此輕易給沉了。
李云澤也不搭理他,起身看向馮家苦主“爾等可還滿意?!?p> 馮家人意難平的看著薛蟠,可也知道這是能爭取到的最好結(jié)果了。
他們恭敬的向著李云澤叩首“謝將軍大恩!馮家上下必當(dāng)結(jié)草銜環(huán)以報將軍大恩?!?p> 圍觀百姓們也是紛紛為李云澤叫好,反倒是審案的賈雨村無人關(guān)注。
回到驛站,李云澤握著秦可卿的手致歉“沒能去成棲霞寺...”
媚眼如絲的秦可卿抬起玉手按住了李云澤嘴角,目光之中神采連連“郎君為百姓請命,妾身心中只有歡喜仰慕?!?p> “仰慕?就只是說說?”
霞飛雙頰的秦可卿,轉(zhuǎn)首向著門口的寶珠瑞珠示意,等她們關(guān)上門離開,這才看向李云澤,輕聲低語“妾身近日對樂器樂理感悟頗深,還望郎君多多指教?!?p> “指教不敢當(dāng)?!泵媛段何渲Φ睦钤茲?,伸手去取樂器“不好污人子弟,只能說是互相交流,共同進(jìn)步。”
樂聲漸起,琴瑟和鳴,鶼鰈情深逐漸步入樂理巔峰的時候,瑞珠在房門外小心翼翼的喊著“小姐,金陵薛家來訪?!?p> 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李云澤瞟了眼正在忙著奏樂有口難言的秦可卿,朗聲回話“讓他們等著?!?p> 外堂內(nèi),薛姨媽正在抹眼淚“二叔,你可一定要救蟠兒啊?!?p> 被稱為二叔的是薛公之弟,薛蟠的叔叔薛醇“弟妹且安心,待賈璉出來好生說道就是。”
薛蟠幼年喪父,小小年紀(jì)就繼承了紫薇舍人之職,同時也是薛家的族長。
只不過他是個草包,薛家事主要由薛醇掌管。
薛醇也是薛寶琴與薛蝌的父親。
“媽,莫要太過擔(dān)心?!币慌缘难氣O小心勸慰著薛姨媽“都是親戚,有什么事都可好好說。”
薛姨媽之前在府中聽聞薛蟠被判了流放之刑罰,當(dāng)場就暈了過去。
醒來之后六神無主,還是薛寶釵叫人去請了薛醇來出面。
他們先是去了應(yīng)天府,那邊賈雨村直接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了李云澤的身上,之后急匆匆的趕來了這邊。
讓他們不能理解的是,為何身為親戚的李云澤,要對薛蟠下死手。
好一陣等候,足足兩刻鐘之后,神清氣爽的李云澤,這才慢慢悠悠的走了出來。
第一眼所見,就是‘臉若銀盆,眼似水杏,唇不點(diǎn)而含丹,眉不畫而橫翠’的薛寶釵。
雖是商賈之女,可薛寶琴卻是完美展現(xiàn)了大家閨秀的正解形象。
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其容貌氣質(zhì),那就國泰民安臉。
‘不愧是與林妹妹齊名的薛寶釵?!?p> 目光之中暗露賞激的李云澤,微微頷首。
互相見禮落座,薛姨媽正待詢問薛蟠事,那邊薛醇卻是笑吟吟的說著客氣話“璉哥兒來應(yīng)天,怎得不先知應(yīng)一聲,我們都是親戚,自當(dāng)好生接待宴飲。”
薛姨媽氣急,就想插嘴說薛蟠,卻是被薛寶釵死死拉住。
其實(shí)她頭腦也不算差,只是一沾上薛蟠的事情,立馬就會不清醒起來,連最起碼的規(guī)矩都忘了。
“本就是路過,沒想叨擾諸家親戚,沒來得為大家添麻煩?!崩钤茲勺匀徊粫s禮數(shù),輕松的與薛醇周旋。
一番毫無營養(yǎng)的寒暄,回顧了薛家與賈家之間的良好關(guān)系之后,薛醇這里才正式轉(zhuǎn)入正題。
“聽聞蟠兒與璉哥兒起了些許齷齪?他年歲小不懂事,還望璉哥兒多多擔(dān)待才是。”
這話說的,真的是很有水平。
只可惜,李云澤就不吃這一套。
“薛蟠當(dāng)街行兇傷人,為律法所治?!崩钤茲啥似鸩璞灰詾槿坏膿芘肷w“與我何干?!?